此时此刻,战场东侧,血族伪军的战阵中。
伪军统帅康奈尔侯爵拄着拐杖,目光复杂的望着远处整在激烈交锋的战场,一动不动,就好像一座木雕。
当初不臣刺杀八王时引爆的那颗炸弹并没有杀死他,只是打中了他一条腿,逼的他不得不截肢而已。当时他被冲击波震晕,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已经是个瘸子,连国王都已经被人干掉了,尽管詹姆士国王是个昏暴之君,但此人毕竟是他的君王,君王被害,做臣下的自然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因此他一度十分消沉,在被查理王用夜袭击败,退到五十里外扎营后,他用养伤做借口谁也不见,整日把自己关在营帐里。
只是没想到,他的伤势刚有好转,血族大军便来了,仍然是一次夜袭,联军再次被打崩,腿脚不便的他自然被血族俘虏了,不过好在当时血族为了攻城想要组建伪军,而他在俘虏里爵位最高,身份最贵,将贵族爵位当一切的血族们便逼迫着他做了这支伪军的统帅,说来也是可耻,康奈尔侯爵没有勇气去死,于是他不仅为虎作伥,甚至连吃人肉的事都干过了……
这样一来,康奈尔侯爵就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颜再做人类了,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给血族做提线木偶,血族让他整顿营伍,他便整顿营伍,让他挥军攻城,他便挥军攻城。毫无自己的意志,只是盼望着血族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上,真的信守诺言,在血徙结束之后放他们这两万多伪军一条生路。
可是没想到,在今日的大战中,情况再一次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血族要败了!而且是惨败!被查理·安德里斯那个叛徒击败!
这让康奈尔侯爵很有一种前途未卜,看不清未来的感觉,这感觉十分糟糕,因为它让他惶恐不安。
怎么办?现在是干脆就地解散,一跑了之,还是将人奸做到底,从侧面对查理的军队发动进攻,将他们的胜势扼杀?
亦或是阵前倒戈,协助查理对血虏做最后一击…?
凭本心来说,康奈尔侯爵还是想重新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的,但是他又发自内心的厌恶查理·安德里斯这个叛徒,但是协助血族……要知道这可是人类几千年来面对血族时争取到的唯一胜机啊!如果这个胜机葬送在他手里,毫无疑问,他将会遗臭万年!
纷杂的思绪在康奈尔侯爵的脑海中萦绕,让他迟迟做不出决定。
“侯爵,不能再拖了,再拖我们就哪边都落不了好了!”
康奈尔侯爵的副手,伪军副将班奈特·卡尔文森来到他身后,满脸急切的催促道。
此时助查理,是锦上添花,助血族,是雪中送炭,前者就算落不了好,应该也能保命,而后者,至少应该能兑现诺言。而如果再迁延不决下去,他们的战力就毫无价值可言了。
而且,如果毫无作为,继续作壁上观的话,这场会战,不管最后谁取得了胜利,八成都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因为不论古今东西,骑墙者都是最令人厌恶的存在!
而卡尔文森自然不想做一个厌物!
“再看看吧。”康奈尔侯爵说道,旋即他顿了一下又道:“兄弟们好不容易从这场浩劫中挣扎出一条性命来,如何能够轻掷?所以咱们这些能拿主意的还是更慎重一些吧!”
“唉!”
卡尔文森跺了跺脚,恼火的转身回到战阵中去了,将康奈尔侯爵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说起来这次大战他们伪军之所以没有被先派上场当炮灰,还是托了战斗力低下,训练度不足的福了,因为列阵缓慢且这几天在攻城战中的糟糕表现,血族大爷们对他们的战力已经失望透顶了,因此在今天的大战中,血族大爷们根本就没有等他们列阵完毕,就先行对查理王的大军展开了进攻。
在骄横无比的血族大爷们想来,自家在野外会战之中就是无敌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像攻城战时那般做缩头乌龟,派人奸军队上场,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们的对手竟是如此疯狂,几次同归于尽式的弩箭齐射,直接就把他们打破胆了……
……
此时此刻,血族本阵之前。
禁卫铁骑的墙式冲锋,说白了也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战法,因此当禁卫铁骑撞入血族本阵的枪阵中后,自然也是一副两败俱伤的凄惨局面了……
战马与骑士被血族挺出的骑枪贯穿,临时客串步兵的血云铁骑们则被战马撞的骨断筋折断,纷纷横飞了出去,更有甚者还被禁卫骑士们的骑枪贯穿,被刺爆了脑袋!
一时间,血族本阵之前就变成了修罗地狱,无数重伤未死的人和马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徒劳的想要挣扎出一条性命。不过所向无前的墙阵的冲击力确实不是血族临时凑出的枪阵可以抵挡的,更何况冲阵的是人马皆披重甲的禁卫铁骑,因此禁卫铁骑们就算被血族的骑枪贯穿,他们与战马的尸身还是依着惯性又冲前了数米,将血族的纵身枪阵也撞了个支离破碎!
而这样一来,血族的这座枪阵便算是破了!
只是,禁卫铁骑们尽管现在只剩一千五百骑了,但还是分为了三个波次发动冲锋,而刚才的冲锋才只是第一波五百骑而已……
而一想到接下来还有两波玉石俱焚式的冲锋,临时被抓了壮丁做侯爵亲卫的这支血族千人队立刻就崩溃了,一波冲锋就破了枪阵,若是再来两波,这枪阵里还能有活人么?
这支千人队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侯爵亲卫队,意志不知道差了多少条街,可没有兴趣陪着尼克劳斯侯爵一起去死!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顿时便做鸟兽散,四下奔逃!
“混账,混账!你们可是天下第一的血云铁骑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啊?!”那个千夫长急的直跳桥,不过在见到崩溃之势不可挡之后,这位千夫长也很没有节操的随着溃兵逃了……
尼克劳斯侯爵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仍端坐在血尸马上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一点逃走的意思,一个原因是确实如其他血族所想,他已经成为了血族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不管此战是否生还,都是没有活路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会会那刺王者,顺便再拖着他一起死!
这个用大枪之法驭槊的小子勾起了尼克劳斯侯爵的好奇心,让他就算是死,也想与之一战!
“那就是敌酋尼克劳斯?!”在第二波次的墙阵中,巴恩斯将军的副官问道。
巴恩斯将军凝目注视了那孤零零,像是礁石一般耸立在溃兵大潮里的骑将一眼,点了点头,“应该是尼克劳斯本人没有错,他身上的铠甲是血虏的侯爵等级的!”
“那咱们是不是直接冲上去斩杀之?!”那副官兴奋的问道,斩杀敌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放在这场战争里,甚至都足够名垂青史了!
巴恩斯将军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也是武人,争功的心思多少还是有一点的,眼下敌军大将就在眼前,没道理将功劳拱手让人。
“将士们,斩敌大将,就在此时!”平时不苟言笑的巴恩斯将军举枪大呼道。
禁卫铁骑们听到他的呼声,顿时便兴奋了起来,极力的提高马速,便向着尼克劳斯冲了上去!
只是,尼克劳斯却仍然没有动作,甚至连马速都没有提,就静止在原地,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巴恩斯将军尽管有些疑惑,但此时冲锋之势已成,已经由不得他再变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