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爷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惭愧之色,随即看着大夫人的眼神也冷淡了几分,不论嫡庶,都是他的女儿,就算有所偏心,也不该偏的这么厉害,他明家的千金,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出门去挑选首饰,这说出去,别人不知道的恐怕要说明家吝啬或者刻薄了。
大夫人差点儿没咬碎了牙,想要辩解,却没话可说,这些年也的确如此,一个庶出的女儿,那就应该跟奴才没两样,有什么资格买首饰?!
大夫人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语气里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且不说别的,你擅自花费五百两银子,这是一个寻常闺阁小姐能做的出来的事儿吗?!听说你给你身边的一个奴才都置办了五十两银子的首饰,区区一个奴才,你也敢!”
秋凤吓的不禁缩了缩脖子,明宜纤脸上却多了委屈的神色,看向了明老爷:“父亲,女儿从未出过门挑首饰,这次是头一次不说,还一出门就被这么多人注目着,他们都在议论说女儿是明家要送进宫里的人,算是如今明家最得宠的了,女儿这次一出去,就是明家的招牌,女儿面上虽然淡定,可其实心里也紧张,生怕一不小心丢了明家的脸面。”
明宜纤说着,还哽咽着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却是没瞧见什么泪的:“女儿被这么多人看着,又是头一次出门,实在惶恐的很,为了表现明家的脸面和门第,自然得摆出架子来,多买了一些,不让人看轻了去,省得旁人背地里说些闲言碎语的,说明家没能耐,就送这么个没见过世面,又穷酸的庶女进宫去。”
明宜纤这话说的楚楚可怜,却也在情在理,让明老爷顿时觉得那五百两银子花的一点儿也不亏,那根本就是明家的脸面啊!
大夫人气的直哆嗦,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撕了明宜纤的嘴,明宜羽到底年轻,气急败坏的就指着明宜纤骂:“你好不要脸,竟然・・・・・・・”
“你闭嘴!”明老爷骤然厉喝一声。
明宜羽硬生生呆在了那里,那是明老爷头一次训斥她,竟然还是为了明宜纤?
明老爷亲自将明宜纤扶了起来:“好孩子,是父亲错怪了你,今日这事儿,的确错不在你,让你受委屈了。”
大夫人咬着唇,几乎要把唇都咬破了。
明老爷睨了大夫人一眼,随即才对明宜纤道:“你是即将要进宫的秀女,现如今就是我明家的脸面,难得出去买个首饰,花个五百两,也是应该,你从前恐怕也没什么好东西,日后进宫,若是没什么见识,大概也会被人耻笑,这样,前些日子凌风刚刚从京中送回来了一些首饰头面,也一并送到你那里去。”
这意思,俨然就是要开始让明宜纤开始“见世面”了。
明宜纤福了福身:“多谢父亲。”
明老爷再也不管大夫人的脸色多难看,拍了拍明宜纤的肩:“你先回去吧,日后有什么用度,直接跟你母亲说,我看谁还敢多嘴多舌!”
这话虽然是对着明宜纤说的,却明显是为了警告大夫人的意思。
明宜纤低眉顺眼的福了福身:“是。”
这才听话的退下了。
屋子里气氛一时间古怪的异常,明老爷自然也没兴趣多呆,重重的冷哼一声,这才一摔袖子离去。
大夫人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里。
今明连忙去扶:“夫人,夫人。”
“这个贱人・・・・・・”大夫人咬着牙,似乎是在咬明宜纤的肉。
明宜羽哭了起来:“娘你看,她现在完全踩在咱们脸上来了,现在还在府里就如此,等她真进了宫,岂不是,岂不是让母亲和我都没有容身之地?!”
大夫人面上一片阴霾,“呵”的一声冷笑出来:“她若是进不了宫,那还不是得在我的手下老实呆着?那时,看我整不死她!”
今明心里都跟着一跳,心知大夫人是按捺不住了。
“今明。”
“是。”
大夫人吐出一口气来,缓缓的道:“五夫人在院子里禁足的日子也大概够了,就先放出来吧,五夫人对四小姐向来格外‘另眼相待’,想来这四小姐的事儿,她也很有兴趣。”
今明眸光一闪,福了福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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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天之后,明宜纤的日子瞬间翻天地覆的变化,她俨然成了明家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院子里的奴才都新添了十个,各种名贵衣裳首饰物件,不要钱似的往她院子里搬。
秋凤一****的高兴的合不拢嘴,明宜纤却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坐在屋里,青葱般的细指轻轻扣着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薛年给她的药,想的有些出神。
这药,必然是要用的,但是要怎么用,她却另有计较。
“小姐,大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薛家老夫人办六十大寿,让小姐跟着一起前去。”
明宜纤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自从那一天之后,明老爷为了让她更好的见世面,要求大夫人回回出席宴席都得带着她,反而明宜羽毁了清誉,不好出门。
大夫人气的咬牙切齿,也没法子。
可既然是薛家,少不得要见到薛年,上次的事儿,她却还没想好・・・・・・
明宜纤深吸一口气,这才收起了药瓶:“我先换身衣裳吧。”
“是。”
薛家今日热闹的很,老夫人六十大寿,朝龙镇不少名门望族都登门贺寿,宾客满门,一时络绎不绝。
明宜纤原本担心来了见到薛年不知该怎么答复,可没想到还没见到薛年,便见到了一个更不想见的人,李均竹。
他如同松竹一般鹤立鸡群的站在那里,不论容貌还是气势都如此出众,人群之中轻易就能看到他,明宜纤眸光扫过,便下意识的避开,垂下了头,自从上次那个惊悚的念头从她脑海里划过,现在她只觉得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心跳难以平复。
李均竹自然早就看到了她,瞧见她避如蛇蝎的眼神,心里莫名又是一阵气闷,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轻一蹙,便抬脚往她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