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梨出了严家,阿德便已经在门口准备好马车等着了,其实今日宴席散的太早了,到底什么事儿他也大概听说了,左右不关王妃的事儿,自然是没什么可在意的。
“王妃,您请,”阿德憨厚的笑着,便给香梨把脚凳扶好了。
香梨扶着若兰上了马车,若兰随后,阿德一下子跳了上去,才道:“咱们直接回府吗?”
“嗯。”
“好咧!”
阿德一抽马鞭,马车便绝尘而去,严家门口此时车水马龙,因为此时前来的宾客们全都要走了,严家的小厮们又忙着送客,宾客们走的方向都差不多,自然没有多注意香梨他们的离去。
瑞王府的马车走过了街道的转角,香梨便突然道:“阿德。”
阿德连忙应声:“王妃怎么了?”
“从另一条路绕到严家后门去。”
“啊?”
“注意掩人耳目。”
阿德一肚子疑惑,这会儿还去严家的后门干什么?还偷偷摸摸的,不过他也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主子既然说了,他便照做,应了一声;“是。”便掉转了方向。
香梨靠着软枕闭目养神,若兰给倒了杯热茶,轻声道:“王妃,用些茶吧。”
香梨没心思喝,微微睁开了眼:“那边的事儿你吩咐好了?”
“吩咐好了,王妃放心吧,留了口气儿,这会儿应该已经被扔到后门口了。”若兰低声道。按理说,应该直接扔到乱葬岗的,这也是这些大宅经常会发生的事儿,但是因为打点了严家的几个奴才,便还是扔到了后门口。
不用想,便知道是吩咐了什么。
相比起严家大门的热闹,这后门却显的清冷无比,马车缓缓进入了一个小巷子,这才停下。
“就在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香梨说着,马车便停下了,随即踩着脚凳下来,缓步往巷子里去了。
还没有走进去,她便已经敏锐的嗅到了丝丝血腥味儿,严家的人,也的确是够狠的。
张大石浑身衣衫凌乱,鲜血淋漓,脑袋似乎是打破了个大洞,在不停的流血,身上更是斑驳的棍棒痕迹,就这么倒在了巷子里,若是不细瞧,的确像是死了,只是走近了看,却明显能看出来,这人胸口还在起伏着,嘴里不时的冒出鲜血来,却还是细微的张张合合,看口型,应该是救命。
张大石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却看到一个缓步走来的华衣女子,原本眸子里燃起的希望,却在看清了那个女人的容颜之后,瞳孔瞬间紧缩,原本欣喜的神色,变成了惶恐,和愤怒!
“李,李香梨!”张大石几乎咬牙切齿的道。
香梨走近了他,凉凉的打量了他一眼,微微勾唇:“还能认出我,看来神智还算是清醒了。”
张大石若非是现在没力气,他真的会直接扑上去将面前这个女人掐死了去,他气红了眼:“你骗我,你竟然骗我,还说什么依靠你,我就是受了你的骗,才到如此境地,我分明帮了你,你却对我制止不管!你好歹毒的心肠!”
香梨轻笑一声,无视掉了张大石的愤怒,像是闲话家常一般:“我哪里没管了?我打点了给你施棍刑的人,让他们给你留了一口气,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儿喘着气儿跟我说话?你应该已经在乱葬岗喂狗了。”
张大石脸色瞬间一白,似乎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毛骨悚然,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丝毫的感激:“你分明可以帮我求情,以你的身份,真要保住我有什么难?!”却偏偏,要看他被打的半死不活。
她说还不如靠她,然后靠她的结果就是这般?!
不知是张大石这会儿话说的多了,还是气息不顺的缘故,一口气喘上来,便吐出一口血来。
香梨勾了勾唇:“哦?你这么说倒是也有道理。”
张大石正打算说话,便将香梨眸光骤然一冷,说出的话都似乎阴冷的异常:“可我为什么?我凭什么要帮你?”
他张大石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是把她想的太心善?
简直天真!
张大石生生怔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李香梨,似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敢再说,哆嗦着看着她:“你,你・・・・・・・”
香梨忽而笑了:“你想说你今日帮了我?嗯,这也算是一个理由吧,所以我不是就十分知恩的给你留了条命?不然你以为,你选择冯氏,你下场能比现在好?”
张大石双目瞬间无神,呆呆的看着香梨,当然不会,不论选择谁,不论指认谁,他的下场都是一样的,严家的两位千金根本轮不到他来选择,他的选择,只是她们两个之间的博弈,选了谁,就毁了谁,可他的下场,却是早就准备好的――死。
李香梨所谓的不如靠她,仅仅只是在鬼门关口放了他一条生路,留口气儿。
直到现在,张大石似乎才看明白这一点,心里已经凄凉一片。
香梨站起身来:“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早先我让人给你送的五十两银子,你拿去看大夫吧,要回青山镇也得费些力气的。”
五十两银子!
张大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瞪着眼睛道:“是,是,是你!”分明是严思安的卖身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严思琪的,他一直藏在自己认为最保险的地方,所以李香梨上次派人送来银子,实际目的就是为了偷梁换柱!
香梨微微一笑:“是我。”
“你!你,你!”张大石哆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女人好狠的手段!从他进京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她掌中之物了!
香梨笑容凉薄了些许:“这一切都是我的手笔,可又能怎么样了?京城这种地方不是你能呆的下去的,弱肉强食最基本的道理,你回大山村混吃等死还算条出路,现在有这功夫怨恨我,还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吧。”
说罢,便再也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转身离去。
张大石瘫在原地,看着香梨离去的背影,眼睛里不知觉间已经被恐惧布满,他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