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外公想到一块儿去了,是那个尼姑在砸我家东西。
我们马上回了屋,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桌子、凳子已经粉碎,连柜子都被大卸八块,那尼姑依旧衣着破烂,但是眼神却冷若冰霜,我和外公刚到门口,她就扭头瞪着我们:“陈耀,陈景松,你们为什么还要当着一套,背着一套,我已经答应不纠缠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我挫骨扬灰?”
她现在震怒无比,看那模样,根本没有想要听我们解释的意思,抄起旁边桌子腿就朝我们砸了过来,幸好门框挡下了,不然指定砸我们身上。
村民后退了回去,丝毫不敢靠近,我和外公也退了几步,外公想让她镇静下来,说:“姑娘,你的坟不是我们抄的,肯定是有人在挑唆。”
我在旁边应和,那个道士可没预料到会生出这桩事儿,没有教我半点方法,我说:“我们今天一直在屋子里,刚才要不是有人来通知,我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坟被抄了。”
她显然不相信,又抄起一根桌腿,目光对准了我,几乎是大吼道:“你们都是骗子,我本来已经准备去投胎了,但是你们把我骨头砸碎,我现在永远投不了胎了。”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投胎,怎么样不能投胎,不过她这么愤怒,显然这事儿很严重,我说:“你先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该死,行,你要我相信你们,你昨天答应给我写的那封烧给土地庙的文书呢?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尼姑看向我说。
我和外公脸色陡然变化,今天村民都在屋子里聊天,我们把这事儿给忘记了,现在她要我们拿出来,完全做不到。
我吞了口口水,面带为难地说道:“那文书,我们忘记写了,你相信我,我既然答应了你,肯定会写给你的。”
尼姑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下,外公马上示意让村民快走,要是一会儿她又失控了,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等到村民们全都走了,她对我们俩说:“活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不会相信你们了,我害死你外婆,你们报复我是应该的,我认了。”
她的眼神很失落,抄着桌子腿往我们这边儿走,我和外公连续往后退,她刚到门口,三外公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布递给那尼姑说:“姑娘,他们写了,你先别生气,他们写了文书了,一直在我这儿放着呢,你看看。”
我和外公没明白过来,我和外公根本没写文书,三外公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他想弄个假的来糊弄,有些不大可能吧。
她也诧异看了我们一眼:“你们不是没写吗?”
同时伸手去把三外公手里的布接了过去,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三外公这会儿拉我们俩几下,低声对我们说:“刚才刘端公送过来的。【ㄨ”
我把眼光停留在尼姑身上,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尼姑看完之后把她的布条递给了我,说道:“陈耀,我相信这是你们写的,你看看。”
我接过来看那块布上的文字,看完惊呆了。
这上面写着几行红色的字:敬拜土地大老爷,今有厉鬼作祟,害我家人,扰我村民,不得安宁,特书此帖,望土地大老爷遣出阴差,拿了此鬼,关入地狱,永不超生,以慰亡灵,阳人陈耀、陈景松拜上。
我外公和三外公都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我看完后心里一凉,知道了事情严重性,三外公被人坑了,竟然拿了这样一份文书给她,这才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她等我看完了之后冷冷地说:“难怪你说你没写,是不敢拿出来给我看吧,把我挫骨扬灰还不够,还要告我一状,你们这么无情无义,比我这个鬼要可怕多了,也行,你们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丢掉手里的桌子腿,倏地到了外公面前,抬手就把外公拉了过去,伸手往外公头上一盖,外公马上脸色马上变得惨白。
我大惊,慌忙之下就是无尽的愤怒,这个女人没有脑子吗?极度的担心和愤怒让我直接吼了出来:“你有病吧,之前你听了别人蛊惑杀了我外婆,现在又要听别人蛊惑来杀我外公吗?那文书根本不是我们写的,你爱信不信,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外公,老子让你死都不会安生!”
她被我的吼声震住了,瞪着眼睛看了我好久,然后才不可思议地说:“你敢凶我?那我先杀了你!”
说完松开我外公朝我过来。
这次刚到我面前,我睡觉的屋子里突然传出了敲击的咚咚声音。
跟那天晚上敲棺材的声音一模一样,长短不一,但是格外响亮。
她听到这声音,马上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那屋子,眼睛里面的凶狠慢慢变成了冷漠和悲苦,自嘲般地说了句:“难怪你们敢这么嚣张,有这样的人护着你们,你们可以随便做什么,我认命了,我只是一个小鬼,我报不了仇,投不了胎,你们烧了文书,让他们来抓我吧,我认命了。”
她说完摇摇摆摆从屋子里走了,留给我们一个很落寞无奈的背影。
我看了觉得有些心酸,要是站在她的角度想,她确实挺可怜的。
她走了没多久,我跑到屋子里去看,想要弄清楚刚才敲击那几下的人到底是谁,只是进去根本没看见任何人。
我对着空屋子问了句:“是你吗?妈!”
没人回答我,我治好放弃退了出来,拿着文书问三外公:“这文书根本不是帮她求情的,而是在土地面前告她状的,这真的是刘端公给你的?”
村子里的人应该很多知道我们要写文书,但是我们跟刘端公无冤无仇,他没有必要弄一份假文书来害我们吧?
而且,把文书交给一个字不认识的三外公,明显是想害我们。
三外公和外公都很诧异,三外公有些慌神:“是啊,就是他给我的,这可咋办,都怪我不识字儿。”
不能怪他们,这事儿得找刘端公问个清楚。
我让外公和三外公在家呆着,我直接去找刘端公去了。
我的家庭情况造就了我早熟,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自解决,没有父母的呵护,我也没资格享受呵护。
径直赶到刘端公家,进屋的时候他在看电视,见我来了站起身来:“哟呵,来啦,解决了?”
我把手上文书给了他,直接问他:“刘叔,这东西是你给我三外公的吗?”
刘端公嗯了声:“是。”
答应之后才接过文书看,看完却否认了:“不是,我给的不是这块布,我那块布上写的是求情的文书,不是告状的文书。”
刘叔虽然是个端公,但是也算是朴实的人,就拿送我外婆上山这事儿来说,他就是个很厚道的人,不像是会害我们的人。
我就问:“您怎么会想到写这文书的?”
刘叔脸一虎,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晓得了,刚才有个男的说是你们家亲戚,他过来把这个文书给我的。刚好你三外公来找我帮忙,说那个女鬼在你们家闹,我就把文书给他了,当时我看了,明明不是这些字,要说换的话,就只有你三外公能换了。”
我在这村子住了这么久,我家有什么亲戚我都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又是谁?
“您知道那是我家什么亲戚吗?”
刘端公说:“他说他是你妈以前的一个朋友,你前几天去了金同村,他是从那儿听到你的,这才过来访亲,这会儿他去小店卖礼物去了,他说过会儿去你家拜访你外公。完了,这都怪我,我当时肯定被他迷了心窍,都没怀疑他,这会儿他肯定跑了,怎么样,那姑子没对你们怎么样吧?”
刘端公是个精明的人,不至于那么轻易相信别人,我更相信他是被那个人迷了心窍。
我说:“没啥大事儿。”
如果不是有人在屋子里敲那么几下,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刘端公这会儿站起身说:“这都怪我,怪我,走,我上你家看看去。”
我恩了声,刚和刘端公站起身,村里有人火急火燎过来了,见了我后马上说:“陈耀,你快点回去,你爸来了。”
“我爸?”我迟疑了。
他嗯嗯点头:“听他说好像是的,就是你妈的男人,你快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