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昏暗的室内,此刻却被烛火映照的犹如白昼。跃动的火苗下,映射出一个个稳坐于椅,却显得焦躁、暴怒的身影。
“啪!”记载着连云七家死伤情况的密文被重重摔在桌上,随之而来的,则是一位中年大汉的怒喝:“仅一日,仅一位重伤的人,便差点毁了我们七家的精英!我天家派出所有执法者,竟被反截杀数十人!这像什么话!”
言罢,口干舌燥的他拿起手中茶盏,却发现早已空干饮尽,遂怒而掷之于地。
伴随着茶盏的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在林家可谓一言九鼎的林叶,抬眼瞥了眼这位在整个瀚海城内以性格刚烈著称的天家家主,缓缓开口道:“执法者为我们七家共同选派出来的精英,我们也不愿损失。”
“不过……”林叶似不经意间,再度抬眼看了看周遭人的脸色变化,继续说道:“我弟不才,与那凶手交手过一次。”
“如何?”冥暗微微蹙眉,“有何发现?”
“对手精于蛰伏刺杀,不留蛛丝马迹。但我弟怒喝吓走对方之时,对方遁走的方法却值得深思。”
“林叶,你有话直说!”暴躁的天霸羽丝毫不顾及自身天家家主的身份,出言催促。
“那遁法,赫然是鬼族!”
“哗!”冥暗当场便站立起来,脸色惊疑不定,且惊且怒:“不可能!”
大力之下,一掌拍在紫膻桌上。无声无息间,一把价值千金的古物便成为了齑粉。
众人皆知,冥家与鬼族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或许,可以说,鬼族与冥家关系最为密切。但此次瀚海之劫,冥家损失最轻,值得在场众人玩味深思。
冥暗当场脸色晦暗不明,似在犹豫。
龙镇天心中却在暗暗计较:此次龙家损失亦是不小,或许……能从此次会议中有所得利?
当即,龙镇天看着冥暗犹豫的脸色,心中一动,似有意似无意说道:“冥家所习武技皆为鬼族武技,只是是否习得鬼族遁法,就只有天知地知你冥暗自己知了。”
“呯!”冥暗一怒摔杯,一步上前,喝到:“龙!镇!天!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派人袭杀?我冥家为人族洒热血、抛头颅,数百年忠良,岂会做此袭杀同胞的勾当!”
龙镇天面无表情,冷声回答道:“哦?我次子龙明死于鬼族武技袭杀,难不成是我干的?!”
一声“哦”,道尽了心中的猜忌与冷漠。
龙明死于鬼族武技,这一点,人尽皆知。
顿时,整个暗室内充斥着冥家独有的阴冷杀气,锋芒杀机,冷入骨髓,震的众人心中一颤。
龙镇天右手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左手却爆起一团黄芒,毫不示弱。
眼下情形一触即发,作为连云七家之首的连山易皱了一下眉头,出言喝到:“够了!你们两个难不成不顾大局,想先内斗不成!都给我住手!”
说话间,连山易掌间拂过一阵清风,将二人锋芒气机打断开来。
一时之间,气氛冰霜如雪。
倒是林叶此时出来打了个圆场,说了句良心之言:“冥老弟,莫怪我等心中存疑,只是我们前几日,听闻有重伤之人入了你们冥家,如今你冥家损失最轻。袭杀之事过于重大,一丝风吹草动也极为重要,故此我等才觉得蹊跷。莫怪,莫怪。”
冥暗顿时气息一滞,脸色数变,见众人眼中尽是疑虑之色,一时犹豫不定。
数息之后,他颓然坐下,长叹一声,将前几日之事详尽道出。
那一日,有身披灰袍,虚弱重伤之人,点名要见我冥暗,说有要事商量,事关前线大事。我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安排与之会面于密室。
岂料,当我踏入密室一步,我体内战气自然而然的对之产生亲切之感。众人皆知,我冥家战技脱胎于鬼族,
当下,我便凝神警戒起来,佯装不知,伺机出手将其制服。
岂料,那人着实了得,与我相见,便是想借机杀我,再伪装成我。
当下,仅一个照面,他便强行压下了我体内沸腾的战气,不待我有其他动作,便祭出毒针。若非我儿冥幽正好踏入密室,出言大吼,误打误撞之下破了此人谋划,惊走了此人,恐怕此时,站在此地的,便是那袭杀之人了!
一时间,众人冰寒彻骨,入坠冰窖,心神震荡。
忽而,在密室另一侧,数重黑纱之后,传来一声沙哑之声:“冥暗,你与此人交过手,依你之见,此人全盛当如何?”
冥暗脸色一肃,半晌,轻轻说道:“全盛之时,纵七家祖辈联合,恐难伤其人!”
轰!
一刹那,密室之内一片死寂,但在众人耳中,却如钟鼓雷鸣。
良久,那身居黑纱之后,隐于众人之间的拍卖场场主,手指轻轻敲击椅侧,轻言出声打破了众人的惶恐不安:“既如此,我们便在此人恢复之前将其杀死,以绝后患!”
“如何杀?”
“他要杀精英,我便把精英聚齐,以精英做饵,供他袭杀!”
“下令,七家考校之日,提前两月!”
“同时,尽快将执法者的缺少人数补齐!”
“是!”
——
密会之后,冥暗面无表情,轻轻退出了密室,只留给众人一个阴沉愤懑的身影。
林叶走近,出言抚慰了几句,待冥暗脸色稍霁,才放心缓缓离去。
一向以冷漠无情著称的龙镇天,只是冷冷一瞥,终是没有说出一句歉意的话,独自远去。
这一议,众人心思晦暗莫名,不知何往。
只是,没人看到,冥暗离去时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望了眼天色,阴沉不安,恍若大雪将落。
可终是雪未落。
七家之内,却皆是一片雪白,漫天缟素,煌煌仿似天已雪。
落雪之间,悲苦万家一瞬间。
待至僻静无人处,冥暗抬眼冷冷看了眼全城。
待天地满雪,且听我,放声笑!
——
密室之内,黑纱轻轻卷起,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咳嗽声。
片刻后,悠悠传来一声轻叹,带着几分疑惑:“莫非,真不是冥家??”
旋即,他望着眼前一盘散乱的棋,微微蹙眉:“以一城之地为盘,以七家执白落子,终究是有些冒险啊。相较于师傅,终究是缺少了那草灰蛇线伏脉千里的本事。”
不过……本应白色的棋子,到底是谁,化白为黑了呢?
然后他抬眼看了看屋外阴沉的天色。
若真有大事起,今年的大雪,怕是盖不住血色了。
静待雪落。
微风再起,人去,屋空,寂静再无声响。
——
林家,金龙舞房内,猛地传来一声脆响,随后有人猝然倒地。
良久,传来一声虚弱的喃喃低语:“还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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