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当文翰找到姐姐的时候，她躺在雪地里，已经失了知觉，眼角，脸上还有泪痕。文翰正打算去上学，把书包放下来，挎在前面，然后扶着她起来，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回走。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姐姐，他已经习惯见到了。
自从姐姐结婚后，她总是这样，失魂落魄，经常在店里也会一不小心就放空了。
姐姐，结婚不快乐，为什么要结婚呢？
回到租的小屋，文翰把她放在床上，打了盆水，给她擦干净脸上和衣服上的雪渣，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肤，快速缩了回来，她的脸那么冰，让他皱紧了眉头。
姐姐，像是没有生命一般。
他揉了揉眼，放下毛巾，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来探她的鼻息，确定了虽然微弱，还是有，才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扶额，自己在想什么？刚才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全是姐姐不在了，自己怎么生活的情景。
他给她盖好被子，起身慢步踱到阳台上。
“翰翰！翰翰！”喳喳在阳台上的栏杆上站着，见他过来，扑棱扑棱翅膀，叫道。
闻声，文翰抬头看了它一眼，眉目柔和，伸出一根手指来揉揉它的脖子，它乖巧的蹭蹭，发出安逸的声音。
“喳喳，我一定比你早走。”文翰的眼底一片阴暗，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几秒过后，他的唇角上扬，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那只彩色的鹦鹉歪歪头，“咕”了一声。
文君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方柯，他们还是当初在大学时的模样，回到了她跟他说“不可能”的那天。她从宿舍出来，就看到了他站在宿舍楼下，买好了早餐等她。
“方柯，我们在一起吧，好好生活。”她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早餐害羞看着他说。
他还穿着休闲装，不是现在西装革履的模样。他笑得温柔，那温柔的笑容只属于她。梦境太过美好，她明明知道是梦，却怎么也不想醒来。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说：“休想！”说完就拉着那天见到那个小女孩走了，她想要去追，却越追越远。
忽然，她的面前又出现了季钦南，他藐视着她：“小妈，哼，你以为如今你还会过上好日子吗？”
她跪坐在地上，漫天的纸屑掉在她的身上，是那份股票授权书。上面，授予方的名字一刹那从“文君”变成了“季钦南”。
不要，不要，不要......
她大叫着蹲下身，捂着耳朵紧闭双眼，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姐姐，姐姐......”
文翰，文翰救救我！
她感觉自己被剧烈摇晃，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文翰放大的脸，脸上满是关心。她一把抱住他，还好，还好，一切都不算晚，她还有文翰，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文翰慢慢抬上双手，紧紧抱住眼前这个颤抖不止的女人。蹭蹭她的发丝，柔软，带着清香。
姐姐的味道。
天气预报，S市下了大雪，让大家注意做好防寒措施。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方柯坐在床.尾，看着面前电视播放的晨间新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女孩，她昨晚晕倒在雪地里，把自己吓了一跳，她当时皮肤白得透明，薄薄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他赶紧抱她起来，回到停车场，让方祎开车到最近的诊所，那个老中医不停地掐她，捏她，就是想让她醒来，她期间一直流泪，皱着眉头，看得他不停在一旁说“你轻点，她疼！”
老中医一脸无辜，如果她一直这样醒不来，感觉不到疼才不对劲。终于，她缓缓睁开眼，无神地扫视了一圈，又缓缓合上。
“医生，她怎么了？”方柯一把抓住医生的手，着急地问。
“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我开点药给你，让她睡吧，醒来吃了就好了。”医生无奈地看着他。很久。
“嗯，怎么了？”过了一会儿，方柯感觉到他的目光。
“孩子，你松松，我去开药。”
方柯：“......”
方祎：“......”
她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醒来，不过好在她的嘴唇颜色变回了淡粉，说明她好些了。
突然，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床尾的男人一惊，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走过去，凑近她，静静等待她的苏醒。
女孩瘪了瘪嘴，缓缓睁开眼，刚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贴上嘴唇，眼前放大的俊颜代表着那温凉唇瓣的主人。她瞬间红了脸。
方柯起身，无辜的笑笑：“现在的气色看上去不错。”
宋泽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包住整个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方柯把被子拉下来，宋泽别过头去不看他，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到她的脖子上，那里一大块的淤青，看着又让他心疼了。他伸手去抚摸那块淤青，突然的触碰让宋泽潜意识侧头夹住了那只手：“痒......”
“还疼吗？”方柯的音调很低。
宋泽其实知道，她晕倒时发生的事她都知道，那种在雪地里，在心里默念千万次名字，却不能开口喊出的感受，她知道；当方柯找到她，抱她起来，她想环住他脖子，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受，她知道；当医生掐她，疼得泪流不止，却不能喊疼的感受，她知道。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去摸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的，露出微笑：“所有的秘密都跟你分享了，你能承受吗？”
别人可能对这句话不熟悉，但是方柯他知道，是自己在《骨刃》里的台词，是男主角在后来遇到心爱的女人时，相爱又不敢爱，女主角对他做了这样的动作。
“你相信，就可以。”他埋下头用鼻子蹭蹭她的。他用了同样的台词回答她，你相信我，我就什么都能承受。
宋泽皱皱鼻子，笑。她的心里容纳的东西快要溢出来了，她要保守小皖的秘密，所以，她决定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所有的秘密在他那儿比在自己心里要更安全。
方柯，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