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殿当然知晓我的心思,感动地隔着桌子一拍我的肩膀道:“够义气!就冲你清明这份情谊,我就敢发誓!以后就算全世界就剩一个馒头了,我常生殿也抢来给你吃!”
我跟常生殿混惯了,说话也不自觉地有了些东北腔:“…………拉倒吧。这种事我觉得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真的为我这么做,那就是我妈。至于你,抢来以后把馒头分我一半我就很满足了。”
常生殿刚要表示不满,我又抓住空隙连忙堵住他的嘴:“关于那什么黄金面具,你知道的消息还有多少?”
常生殿被我打岔,果然又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只好接我的话茬给我讲,那老头给了他很多信息,还通过快递把一些装备发到了他住的地方。那些装备很多常生殿都叫不上名字,不过他摆弄了几天,混了几天驴友网,也差不多捣鼓出了他们的用法。那里面甚至还有几把手枪。
我吓了一跳道:“枪快递怎么可能邮寄?”
常生殿说:“你傻啊。他们不会派人装成快递员给我送东西么?说实话,他们现在很有可能就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我拒绝他们,没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在哪里:“照你这么说,他们交给你这件事情,你本来应该是完全保密的。毕竟不见得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东西。你跟我说了。。。”
常生殿显然吃了一惊,他虽不是个粗人,但是事情如此突然并且复杂,他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地思考全部。估计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个,他只想着和兄弟一起赚钱或者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其实他这个举动实有不妥之处。如果他身处的情况十分危险,那么他这么做无非也无意间将我拖到了一个和他一样危险的境地。
我见他变了脸色,喝口咖啡说:“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我无论如何是要和你一起去的。我只是觉得他们的行为有奇怪的地方。既然他们可能在暗处观察我们,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有他们的行动。这样好了。如果我明天还能活着,没□□掉,就说明他们是认可我和你一起的。”
常生殿想了一会说:“我真是傻~逼,居然没有想到这个……”
我说:“事发突然,何况现在你的家人可能也有危险,任谁也想不了太周全。现在我们面临的是,那黄金四目面具在哪里?如何找到?我们有没有同伴?”
常生殿拿出一张染布上绘制的地图道:“大体的位置在云南玉溪。我们如果去,可以先去昆明。”
我说:“老头也不给我们画个线路图?”
常生殿道:“大概是怕我们出意外,地图流落到他人之手。或者成为某种证据。我们还是自己找吧。——你不是文科生么?!”
我摆手道:“地理老师走的早…………”
常生殿说:“靠。走一步算一步。咱们两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去那长长见识也好,至少也能弄几条正宗的玉溪烟。在这呆了几年,什么沂蒙山泰山的都抽腻了。还记得我们东北有句老话:软中华,硬玉溪,头发越短越牛~逼。……”
我看着剪着平头的常生殿,再想想自己的正常长短的头发,心想大概东北果真是以头发长短鉴定男人的牛逼程度的。常来我摊上吃饭的好几个东北爷们,清一色都是常生殿这样的平头或者干脆光头。
我还要说点别的,刚才一直给我们端咖啡的九零后的漂亮女服务员就走过来,一脸羞涩地问常生殿的联系方式。我对常生殿的男~~性~~魅力早就习以为常,常生殿面对这个通常就会委婉地拒绝说:“我给你电话,怕女朋友让我跪搓板。”
上次他就用这个办法拒绝我摊位上的川妹子。然后小辣椒说:“那你换个女朋友吧。我不让你跪搓板。”
常生殿忙说:“不行。”
结果小辣椒又说:“那你多个女朋友吧。她让你跪搓板,我给你揉腿。”
常生殿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所以我乐得看常生殿这回还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些九零后的小丫头们。常生殿看了幸灾乐祸的我一眼,居然非常淡定地告诉了服务员一个电话号码。
小服务员认真至极地记了下来,还重复好几遍,生怕记错了号码。我在一边听来听去突然觉得这号码怪耳熟,仔细一想,这特么是我的手机号码!
这回轮到常生殿一脸幸灾乐祸。我们随后溜之大吉,这是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白天还要做生意,所以我决定直接去买菜。常生殿执意要和我一起,我也乐得多一个装货工。
当天是星期三,买卖很清淡。我熬了粥,特意教给川妹子熬粥和做饼的方法,然后把摊子交给川妹子,自己和常生殿去了他住的地方。
常生殿的房间此时因为各种奇形怪状的装备,已经有些凌乱。我也摆弄了许久那些装备,嘲笑他可以开店了。常生殿点了根烟说老子开店就开~春~水~堂。
我看着箱子里的攀岩绳,一时浮想联翩加无语。
常生殿坐在床上对我说:“其实前天晚上,老头又来找我了。”
我摆弄岩钉的手顿了顿。他接着说:“他在跆拳道馆楼下等着我。告诉我他们观察我很久无论从体力还是能力,都是他们目前能找出的最好人选。我问他,既然他是个组织,有能力有本事的一定有如过江之鲫,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他很直白地说,这件任务相当之危险,他们组织里的人不便抛头露面。另外他们也找了许多比我能力素质好的人,可是他们不是家境富裕买来的奖杯,败絮其中;就是背景雄厚。这样想来,我家里没有背景,我又缺钱,其他素质都过硬,就是最适合——送死——的人选。”
说到这里我不免欷歔,的确,虽然并无贬低之意,就算常生殿客死他乡,他家白发苍苍的农民父母也没有什么办法。
常生殿说:“所以我问他,如果我出了意外,能得到什么补偿。老头说,那就把我卡里的十万块派人给我家里送去,找个理由让我死的风光。”
这样的话并不好听。不过常生殿说:“虽然我不服气我的命就值十万块,可是想到要是我死了,这十万也够爹娘过一辈子了。家里还有个弟弟,过几年长大了,也不愁父母膝下无人。”
我听着心酸。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常生殿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还要生两个儿子,但是作为长子的常生殿,压力无疑是很大的。除了父母,还要长兄为父,难免要为弟弟的未来做打算。也难怪常生殿不择手段地一直想挣钱。
虽然一切都显得仓促而莫名,但是此时按照常生殿的说法,我们居然也成了不得不发的离弦之箭。其实我很想见那神秘的老头一面,可惜人家不屑于见我。不过这样也好,人家本来没想找我,我如今却参与其中,没准人家要是真来见我,就是来了结我的小命……
眼下要紧的事情是招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川妹子。虽然买卖不大,却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活。我要是走了,川妹子一定要有个帮手才是。其实我当然可以选择停业,可是那样做川妹子就会面临失业。我和她相处惯了,也有了些感情,毕竟她和我表妹吴谷雨一般大,要是我表妹在外,我也不希望她颠沛流离地辗转于找工作。
川妹子的弟弟雪中送碳地赶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把全部手艺教给川妹子,跟她讲了我走以后要注意的事情,以及我不在之后她赚的钱的分成问题,还留给她我家里的电话,告诉她如果我失去联系很久,就联系我在浙江的父母。川妹子很重情义(这也是我放心并且爱护她的重要原因),她显然非常担心我,我装作毫不在意地说:“只是去旅游罢了。给你留家里电话只不过是担心万一有意外嘛。这年头走在路上都会被精神病砍死,你懂得。”
常生殿看川妹子眼泪汪汪的样子逗她说:“我连他的人身保险都买了,受益人是我,放心吧,他要是挂在旅途中,哥就拿着用他生命换来的钱带你去旅游世界。”
川妹子哇地哭了起来,怒骂常生殿没良心,说这回知道了,要是我有意外一定就是谋杀,她不会放过常生殿的!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平日在常生殿面前的温柔,说明我在她心中真真是哥哥般的存在,心里感动不已。
一切安排妥当,我就和常生殿买了去昆明的车票。我坐在火车上看着沿途变换的风景想,事情发生得这般无常,而我们俩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去找全无头绪的黄金面具,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