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阮籍都是无语了,我也就是找你寻求一个心灵上的慰藉,为我的好友行走黄泉的时候好好的送一番行。
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好像你家的神仙就能救得嵇康的命一般的,你逗我玩呢?
见到对面的阮籍不相信,顾峥也不介意。
他所要的就是一个名头而已,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会做法?
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事吗?
所有的装模作样都是为了明日之中的顾峥的大计划而做的啊。
于是乎,阮籍陪着顾峥在这个小观之中难得的疯狂了一把。
他这个后魏时期顶级的名士,竟是看着对面的一道一狗一鸡,在他的面前跳了一下午的大绳。
不对,是祈了一下午的福。
你别说,还真有几分的野趣。
现在道教中信奉的神明它林林总总的派别太多,野路子神,它也是神灵不是吗?
被奉为正统的道德天尊坐在天上往下瞧的感官咱们暂且不说。
但是自打这天黑下来之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借着他的旗号行事的胆大包天的道士,却是在大殿之中暗搓搓的捣鼓了一个晚上,一直到花将军鸣叫了三遍之后,才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幽静的大殿之中,不见了踪影。
……
翌日,自然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在这繁花似锦的夏日之中,并不因为在这刑场内羁押的是一名士而发生六月飘雪这等奇观。
只不过这里的氛围也着实算不上美好,毕竟这周围已经围满了黑压压的人头,无端的让人身边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这刑场的所在地,执行台,与观刑台的设置,自然也不可能在都城的闹市区内。
这个偏近于城墙西南角的属于平民的居住区域,就被朝廷完美的开发利用了起来。
一墙之隔的城墙之外,就是都城外最有名的乱葬岗。
若是碰到那无人认领的尸首,执行完刑罚的差役们,甚至于不用费上什么力气,直接用拉尸的大板车朝着墙外的角落之中这么一抛,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所以,原本他们这些每隔上几日就要这么走上一遭的老吏们,今日间却是明白,自己的手底下羁押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是因为行刑之人,就算是高官厚禄之人,哪怕是皇亲宗室,因为犯事之后才会被送到此处时,他周围的亲朋好友,邻居至交等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免得受到了那莫须有的连累。
就算是有那至情至性的亲友,能够前来观刑,送犯人一程,最多也只不过三五个人的模样,一口饭食,一壶浊酒,免得黄泉路上的朋友,走的饥渴难耐孤孤单单罢了。
但是今天,整个刑区之内,乌泱泱的拥入了上百号的人物。
再观其围观的人群身上的着装,多数竟是用料考究,精致无比。
这代表着学子身份的儒袍,代表着高官厚禄的锦服,竟是都出现在了送行的队伍之中。
这让在一旁负责羁押的差役们,竟是心跳不齐惶惶不安了起来。
反倒是被他们即将要押入刑场的犯人,好声好气的反而劝慰起了他们。
“你们莫要慌张,这些人都是要来送我一程的友人,以及仰慕我的名声的学子罢了。”
“这三千太学的学生,只是派出来的代表前来相送,他们并未曾举家前来啊。你们在害怕什么?”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让看管他的衙役则是更加的惶恐了。
“嵇康先生莫要再说下去了,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得先生什么。”
“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能够成为这群为你张目的人当中的一员。”
“只可惜小吏我家中尚有老小,职责所在无法徇私。”
“若现在我仍然是孤身一人,就效仿那天下的义士,将先生您偷偷的私放了,以身顶罪,也能被传为一段佳话。”
“所以,嵇康先生,对不住了,是小吏太过于懦弱啊。”
瞅瞅人家这嵇康同志的人格魅力,竟是连庸庸碌碌的吏员都为之折服,恨不能以身代替了。
但是此时的嵇康却是洒然的一笑,将身上因为坐牢而弄的脏兮兮的衣袍缓缓的卷起,朝着对方摆了摆手。
“那怎么可,原本只不过是我一人赴死罢了,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又累的另外一家人家破人亡,岂不是我的罪过?”
“更何况,我已经明白自己最终的结果,又何苦连累别人呢?”
说道这里的嵇康,就将眼神放空到了天上。
……
在缝隙极大的木质的栅栏中,透出了一抹灿烂的阳光。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让你们这等行刑之人也不用陪我一起受罪。”
“看其时间尚早,若你真的想帮我,不若帮我询问一下监刑的官员,能否先将我从此处放出,提前提到那行刑的高台之上。”
“我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希望能够让监刑官员通融一下,行个方便啊。”
听到嵇康竟是这般的要求,一旁的衙役就是一愣,但是他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迅速的就朝着嵇康唱了一个喏。
“成,先生等我,我去去就来。”
这等要被执行死刑的罪犯,若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有何未了的心愿未曾达成,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内,这场内的官员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其了结了心愿。
得到了许可,十分顺利的就拿到了上官的通融的衙役,兴奋莫名的一路飞奔了回来,在一旁另外一位吏员的监督之下,就替嵇康将锁住他的这个憋屈的四方方的木质牢笼给打了开来。
作为一个粉丝的私心,牢笼之中的嵇康并未曾上任何沉重的枷锁。
在他们这些粗人眼中看来,像是嵇康先生这般的人物,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又有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的能力呢?
于是,此时的嵇康像是一个被人邀请来一展风采的明星一般,被弯腰递手,开门随行的衙役们,给从牢笼之中给迎了出来。
“先生慢行,小心碰头。”
因为长期的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环境之中,骤然舒展开来有些腿软的嵇康,还未曾歪斜一下呢,就被殷勤的衙役给搀扶住了臂膀。
“先生,还是由我引领吧,您受苦了。”
说完竟是趁着周围人都未曾反映过来的时候,就一个下蹲,将嵇康给背了起来,径直的就朝着那个半高的足有一米的高台上走了上去。
这几步路并不算遥远,却因为这经年的血迹所浸泡成的红色的高台路过于黏腻的缘故,众人却走的沉重了几分。
待到这衙役恋恋不舍的将嵇康送上高台,因职位所需转身离开后,这位潇洒的名士就只身一人留在了行刑台上。可是嵇康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见任何的窘态,只是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再一次的迈出了他潇洒的阔步。
“嵇喜兄长何在?嵇喜兄长,我嵇康来了。”
随着高台上嵇康的呼唤,这台下原本悲伤的人们才发现了这台子上突然出现的人物到底是谁了。
“是嵇康先生!大才啊!”
“呜呼,先生,悲壮哉!”
一时间这纷纷呼号起来的声音,竟是压过了嵇康在台上的高呼。
但是他无须担心,因为朝廷对于犯人家属的体恤,早就让这行刑之人的直系亲属以及挚友亲朋给引领到了最靠近行刑台的位置。
自从嵇康一踏上这高台之上,在一旁等候的一众人就发现了他的身影。
“阿弟!难道说朝廷知晓我阿弟是冤枉的,这是打算为他昭雪冤情了吗?”
说这话的是嵇康的哥哥嵇喜,那个温厚和善的长者。
“大哥,你就别做这等的美梦了,这朝廷里的事情,我再清楚不过了。”
“现在大权在握的人是谁?我们曾经为了挽救嵇康兄的性命,又跑了多少的门路?”
“只要那个人一天看嵇康兄不顺眼,嵇康兄的性命就不在你我的手中掌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