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个操蛋的玩意儿,带着三分的恶意和七分的戏谑,猝不及防见就让我等凡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这不,有些人成天寻死觅活,却如同千年王八一般的长命百岁。
而有些人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活,却即将命不久矣。
顾铮很不幸的就属于了后者。
他已经蹲在那个用了多年的算计才得来的四方小院中,许久了。
仰面望上去,那个最适合夏日乘着穿堂风吃着炸酱面的青瓦围成的天井,已经在邻家鸽哨的感召下呼啦啦的飞过去了三批信鸽。
当再一次的那个疑似鸽子屎的物体经过了精致的天井落在了最适合落脚的门槛之上的时候,顾铮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
当初那个卖这个院子的人骗了他,这里压根就不是一个能够吃大酱嚼黄瓜的地方。
而就是这个发现,也让顾铮下定了一个决心,他的脸上再也不复刚才的迷茫,反倒是带着难得的亢奋,捡起了门槛边角落下的那一块红砖。
这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红砖,当顾铮用最娴熟的姿势拿起它的时候,两者仿佛融为了一体。就好像他曾经拿过它很多次的毫无维和之感。哪怕这块红砖的背后早已经爬上了一层绿绿的青苔。
‘老伙计,很久都没有让你上场了,原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就会就此分离,我规规矩矩的做我的二房东,而你则完成你下雨天垫脚砖的命运。’
‘可惜,造化弄人,今天是你我再创辉煌的日子了。’
自言自语完毕,顾铮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犹如一阵风,在这个不大的二进的院落中穿了过去,最终停在了一扇半旧的木质门前。
‘吱呀’
微掩的门应声推开,午后的阳光随着门板的张开洒落了进去,让冲起的灰尘都仿若带上了金黄色的光芒。
屋内的陈设缓缓的在顾铮的面前展露,越来越多,直到让他看到了他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不,或者说是非人的东西。
‘你回来了,考虑清楚了吗?’屋内说话的明明是人的声音,光影映照的轮廓也从每一个细节出昭显了这个非人的感觉可能是顾铮的幻觉。
而如果现如今的场内如果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话,在看到了这个人的真容之后,也会同意顾铮的判断,这绝对不是一个人。
因为已经将全身转过来的这个物件儿,此时身穿方心圆领紫袍,腰挂金鱼绶袋,头戴直角幞头,外罩漆纱,足蹬黑色皂靴,穿的端的是肃穆庄严,一派持重。
一打眼望过去就和戏台上的阎王爷是一个基本的扮相。
当然了,这年头喜欢奇装异服的人多了,谁也没规定不能穿戏服到人家家不是?
可是你再仔细瞧瞧那人的那张正在笑着的脸,你接下来就什么事儿都明白了。
顾铮一看这个人就来气,他自然回答的也十分的不客气:‘考虑个P,顶着一张邓超的脸,非要装TM的阎王爷!让你在这个地球上多存在一秒都是我的罪过,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了啊!’
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妖怪还是什么的非人类,对于中国古典文化的知识实在是缺失,它似是而非的将包青天等同于了阎王爷,当然了民间传说中最后的包拯包青天,死后可能真的是去了地府任职。
可是你TM的想要装阎王爷,你好歹也把那张脸给变成个金超群的模样啊!大家对于七侠五义这一款的包青天的接受程度要高很多的好吧!
你顶着一张黑炭一般的少年包青天中的邓超的那个粘着月牙的脸,我看你这就是去找抽去的!
搁谁身上都是先打一顿再说,抽打神经病那是正当防卫。
‘哎!你这个人疯了吧!你不打算要命了吗!要知道你可是命不久矣了!你的命可只有三天了!三天!’
听了对方的嘶吼,毫不为之所动的顾铮,手上和脚下的动作未停,不管这个让他乱了心神的东西口中的话是不是真的,先打了再说。
板儿砖与对方面庞完美的碰撞,并未如同顾铮想象中的那般产生骨骼微裂的那种让人心生愉悦的声音,反倒是像是他平常带着拳击手套击打在沙袋上的闷响,又如同铁锤锤在猪皮上的质感,闷闷的毫不清脆。
而随之而来的一切属于人体的正常反应,对方也都没丝毫的展露,没有血花四溅,没有皮下组织的充血,甚至于没有一个正常人的自我保护。
越是这样,顾铮的手越是不敢放轻、停下。
他反倒是加了三分的力气,如同锄地一般的闷头不停的砸了下去!
自己突然只有三天的寿命,没准就是手下的这东西缘故所造成的,如果自己将它打回原形,是不是那些丢失的性命,自己就回来了呢?
这还真想多了,这是都市文它还真不是玄幻。
‘嘭嘭嘭…’
无论是技巧还是力度,作为一个经常进行街头群架运动的人来说,顾铮的手法都堪称教科书一般的模板,也正因为这一下一下毫不停歇的狠劲,让下一刻的顾铮的手下,突然就是一松。
那个被他压在了身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东西消散了,化作了点点的金光,飘散在了这个不大的小书房的半空之中。
半蹲在地上的顾铮,还保持着一手持板砖,一手放松的蓄势待发的姿势,盯着眼前的点点金光滴溜溜的从四散的空气中汇集,这些毫无实质的金光,仿佛也畏惧那块板砖一般,等到一直飘散到了顾铮前方半米的距离这才融为了一体。
当这些金点儿的最后一粒聚齐的时候,哪怕屋内的阳光充足,也让此时的顾铮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金光四射。
耀眼的光芒闪烁的时间很短,仿佛短短的一个呼吸,就在顾铮反射性的一眨眼之后,终于让他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他所没有见过的西洋景。
一本通体金黄色的书籍,飘飘忽忽的浮在半空,与蹲在地上的他的眼神平视着,仿佛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情人一般,相互的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