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的话语是尖锐的,明指宋河却隐喻了周子轩的行为失当。
宋河点头不语,周子轩更是不理那套,继续吃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伟大了,在这些饭菜凉掉之前解决了大部分,他很后悔,如果琉璃也来了,他们二人同时开吃,估计这座谈会应该会早早的结束。
“三弟,少说一些吧,多吃点东西。孩子,你也说错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打压我们,地产的王家,重工业的孟家,以及京城的韩家,都在打我们的主意。”宋明叹了一口气,感觉压力真的很大,他们的爷爷白手起家,历经三代才发展到如此规模,可面对劲敌,也让他感觉到一种苍老。
宋明说的很诚恳,周子轩刚要附和,对面的宋义又插话了。
“现在我们宋家,周转资金已经严重不足,你不是说想要大显身手,让别人注意到你么,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便奉你为上宾,做不到,就别把自己当个人物。”宋义还在说着,嘲讽似的看向了周子轩。
周子轩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宋义原来一直就为了这个啊,这宋家有唱白脸的,又有唱黑脸的,不过是逼他表态。年轻人最经不得激,周子轩也是如此,尽管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但心里还是窝着火了,他们算盘打得不错,让一个外人替他们不拿工资白干活,同时还用来激励自己人,那拿他当什么了?炮灰?还是群众演员么!
他冷冷的说道:“我本来就是人啊,难道你不是?”
挑衅的话语,如果是出自一个成年人,那么估计这座饭局就可以不欢而散了。
但如同周子轩,他仍旧是一个少年,就算言语失当,也可以归咎为不懂人情世故。也算是他这个年龄的一种特权了。
话音一出,桌上还是群情激奋了起来,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老三,就你话多,你别介意啊,他这个人就是喜欢瞎疑心,总觉得都是图着什么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宋廉笑的很有亲和力,对着周子轩说这,他出来暖了暖场,不至于让几人太过剑拔弩张。
“没关系,我不介意,”周子轩口上说着不介意,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他知道他不像韩听梅,人家背后有庞大的资源做支撑,到哪都是万众瞩目。而他在这里一穷二白,怎么会有人下功夫去拉拢他,就算他有点能力,那些生意人想的也不过是如何去榨干他的能力,根本不会把他当做贵宾。
这些门槛最是无聊了,周子轩感觉心里有些寒,自己一心一意的帮他们,到头来却如此对待自己,要不是身旁的宋河一直对他使眼色,他早就气急离去了。
但真是那样,之前的一切就全部前功尽弃了,压住心里的火,耐心的说道:“听您说,现在资金成了重要的问题,那为什么不去找别人联合,他们能做,叔叔们也可以啊,宋家做事总是以群众为基础的,很受人们的追捧,总是有一些可以依靠的商业伙伴的。”
“没这么容易,找一些实力不行的新兴企业,不仅他们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也无济于事,如果楚家愿意帮忙那还可以,但他们现在只求自保,犹如惊弓之鸟,不可能协助,楚家老爷子更是养花赏鱼不再过问商业的事情,家里少了一个掌舵的,没有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只会越来越没落。”
宋明以前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亲眼见证过楚家的辉煌,正直壮年的楚老爷子一个人,一张利嘴,谈下了无数业务,打开了国内外市场,名盛一时,当年的楚家,俨然是湘南的霸主,连王孟两家都要略逊一筹。
楚家,周子轩知道,前不久还光顾过,楚家的老爷子,他没见着,接班人倒是个守成之人,但现在楚家的第三代,全是女子,在经商方面,除了韩听梅,少有女人走到巅峰的。
他和楚小小的关系也还是不错的。关系不错归不错,但不能坑了她啊,现在在楚家主事的人是她的姐姐和她的父亲,就算让她帮忙,她也是有心无力的。
周子轩为了他心中所想又随意问了很多,因为宋义没有再说话,之后的事情至少在表面上,聊得很开心,周子轩赞扬宋明经商有道,宋明赞扬他年少有为,互相之间客套话说了很多才将这个饭局完结。
得出的结果就是,周子轩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宋家吃饭了,饭没吃多少,话却是格外的多。
吃饱之后,宋河带着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权当做是饭后散步,尽管吃的不是这么开心。
宋家的院子很大,错乱的摆放着一些怪石,栽着一些还没长大的树苗。
周子轩欣赏着,宋家的小型园林其实很有韵味,大多都是从苏州运来的,只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但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好,大概是景观的灵魂。
宋河有些不好意思,之前他没有插话,但都是听着的,如今只有他们二人,便说道:“轩子,别介意,我那些叔叔的确有些目中无人,但我真的很感激你做的这一切,不管你是因为无聊想找些事做,还是真的想证明自己,都无所谓,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只要你有需要,我宋河决不推辞。”
周子轩拍了拍宋河的肩膀,宋家人怎么对他他无所谓,至少这个老大哥是真心关心他的,在他之前处于迷茫和颓废的时候,去引导他,劝慰他,在金觉村更是远道相助,以诚感人者人以诚感之。
周子轩会将事情利益化,却不会忘本,说道:“你说这个可就见外了,如果我真的不敢面对这些话语,我就不会来了,换做是我,看见了一个小辈,还是从未听说过的人,总会看轻一些,人之常情,这很正常。”
“莫欺少年穷,这谁都知道,但又有谁能做到呢?”宋河也没想到就连他的父亲,都如此看轻他的朋友,难道年龄和资历真的能决定一切么?年纪轻也不代表就一定成不了事,他也想去做点什么,但无论是他父亲还是那些叔叔,都认为他处事资格不够,不让他插手,乃至于作为继承人也没有一点的话语权。
周子轩在站着,看着风景,心却难以静止。
琉璃曾和他说过,金觉村的惨剧就是因为王家地产肆意吸金,做了很多劳民伤财的事情,这一次如果让他们这么做下去,宋家一倒,就会有无数的工人面临失业,多少户家庭负担加重。
王家做事霸道,从之前的事情就能看出其不择手段。那这以后湘南的生活会是什么样,降低劳动成本,发展经济贸易,也许数十年后王家会在华夏中出名,成为一代伟大的企业家,但这些年会有多少人生活在饥寒交迫的生活。
人们总喜欢去看那些外表的光鲜,往往去忽略那背后的阴暗,他可能也会成为搞慈善,但他的来源依旧是这些穷苦的人,非法动而谋后善,自欺欺人罢了。
欲望是最难控制的,与其奢求日后王家能改变眼光,不如去帮一些弱者,有人制衡,相互竞争的正当发展才是经济繁荣进步最正确的道路。
其实这些说来确实是怨天尤人,周子轩对琉璃说过要成为大侠,琉璃不似常人那般嘲笑,而是表示一种支持,他自问没有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精神,他想这么做只是因为他看他们不爽。
只想尽可能的去做一点事情,一些自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顺道赚点小钱改善一下生活。帮助宋家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真正想帮助的是另有其人,宋家就像琉璃给他找一个对手一样,如果王家在湘南没有对手,只会不断自我膨胀,垄断经济枢纽。
“老大,你说如果你们的企业和其他的中小型企业联手的话,会怎么样?”周子轩问着,不都说了么,人多力量大。
“这是不可能的,商业都是竞争的,尤其是他们老一辈的,当初白手起家,看中的都是个人,生怕自己的利益被吞并,所以就算我也希望如此,但事实是做不到的。”宋河也想过这个问题,但真的不切实际。
办不到啊,周子轩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同行是冤家,千百年来依旧如此。
“老大,你现在也在经营么?”周子轩问着,今天来到宋家,他了解到了一个事实,就是每一个小辈都有一些小的店或是合营小的企业用来练手,宋河作为长子,应该会更有特权一些。
“恩,父亲给了我一个小的公司,祥云物流,只是负责湘南和临省的物流,规模不是很大。”宋河知道他的意思,但自己能掌控的实在是太渺小了,就算寻求联合,也不一定有企业看的上。
祥云,湘运,听着就能明白,周子轩眼馋啊,你看看人家这些富二代们,随便一弄都有个公司,孟尘曦能用自己的钱开一个服装店,宋河还能运营一个小物流,周子轩觉得一个人的起点真的和家世有着不小的关系。
寒暄了几句,周子轩就离去了,知道了老大的心态,他这一趟就没有白来,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心里已经有了蓝图,差的就是整合在一起的机会。
他拒绝了宋家的送别,自己一个人离去了,今天的夜才刚开始,应该会挺漫长,他觉得可以在浪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