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并没有发现圣洁或是诺亚一族的线索,第二天亚连几人分别去往其它方向调查,小樱则去拜访了该隐。
哈利斯伯爵的府邸比小樱之前去过的蝴蝶馆更为豪华,漂亮的花园,雄伟的建筑,装饰用具无一不昂贵精美,伯爵的富贵奢华可见一斑。
怪不得当日他开玩笑,说自己是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
对小樱的来访,该隐十分高兴。
“昨天差点以为看错了人,当时也没能好好跟你说说话,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碰上伯爵大人。”
“那天你走了之后去了哪里?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没有。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在知道黑色教团之后,倒也不是非得要找到库洛斯不可。
“那你这次来伦敦会长住吗?”
“也不一定。主要是亚连他们有事要做,我主要是……”小樱斟酌了一下用词,“跟着见习一下。”
“哦哦,都无所谓啦。”该隐说,“既然来了,就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一下。”
小樱看着他,突然有点佩服。
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变成了恶魔,还差点为此丧命,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正常,就算只是装的,这心理承受能力,也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彬彬有礼的金发管家端了茶点出来。
小樱道了谢,喝了一口茶,才道:“之前我急于找人,走得匆忙,后来露琪亚那两姐弟怎么样了?”
“他们也来了伦敦。”该隐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当初艾碧尔夫人嫉恨瞳子夫人,害她跳楼。之后又和多尼明克串通,拿露琪亚作伐。没想到她那个儿子……偏偏就爱上了露琪亚,为了救她,毒死了自己的母亲……真是一场人伦悲剧。”
正是有这样的悲剧,才有恶魔生存的土壤。小樱也跟着叹了口气。
该隐又道:“后来雷纳德叔叔又……”虽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但老实说他对当天那个怪物,还是心有余悸,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姐弟俩受的惊吓都不小。露琪亚本来就还没恢复好,这样一吓就更加。现在他们家男女主人都不在了,苏菲姑婆又上了年纪,我就索性帮他们找了个疗养院……好歹都有专人照料……”
小樱沉默一会,才问:“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虽然说恶魔是拘禁了死去的灵魂,但说到底,最痛苦的,可能还是这些依然活着的亲人。
该隐点点头,去安排了一下,就带着小樱上了马车。
疗养院在郊外,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露琪亚精神不太好,但并没有之前“被附身”时那样疯疯癫癫,只是看起来既忧郁又虚弱。
艾米尔的情况更糟糕一点,至今还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疗养院不但有普通的医生,也有心理医生,都说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治疗恢复。
该隐对露琪亚他们,的确也算尽心尽力。
“怎么说也是亲戚,碰上了总不能不管。”该隐这么说着,看了看正被护士推着在花园里散步的苏菲老夫人,微微眯起眼,“而且,我总觉得……不管是谁,特意给我发了请柬,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么一场悲剧。”
小樱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之前在蝴蝶馆,我曾经看到苏菲夫人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哦?”该隐转过头来看着她,“苏夫叔婆不是一直都在北塔里面么?你怎么看到的?”
“因为你跟我提过她可能是被软禁在那里,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那天晚上不是有闪电么?就在窗口看到她和一个男人的身影。”小樱随口编造着借口,半真半假,把那男人的身高外貌大致说了一下,“之后出了人命,人心惶惶的,我也就没顾得上告诉你。而且……后来都没再见到那个人,我又担心是不是自己眼花……”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因为发现该隐根本就没有在听。
自她说的那个男人的外貌开始,该隐的表情就僵住了。
是他……
是他!
一定是他!
他本该早已经死去的……父亲!
“伯爵?”
小樱轻唤了一声,该隐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我去找苏菲叔婆谈一谈。”
小樱没有跟去,就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等着。
一支娇艳的玫瑰花递到了她面前,上面还带着露水,显然是刚刚剪下来的。
小樱抬起眼。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虽然为了给她递花微微躬着身子,但还是看得出来个子很高,穿件白色的圆领衫,背带裤,一头乱蓬蓬的黑色卷发,戴着副厚如瓶底的眼镜,胡子拉碴的,看起来有点落魄,但嘴角却带着开怀的笑容。
小樱问:“您是?”
那男人就笑得更欢了,“哎呀,会说我们的话啊。那就太好了。我是这里的园丁。这么漂亮的小姐独自坐在这里落落寡欢怎么行?送您一支花,祝您有个好心情。”
小樱愣了一下,才笑起来,伸手接过那支玫瑰,“谢谢。”
两下交接的时候,小樱一个不小心,就被玫瑰上的刺扎了一下。
她的手指娇嫩,血珠瞬间就冒了出来。
“啊,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园丁忙不迭地道着歉,又掏出手帕来按住小樱的手。
他看着不修边幅,手帕却还干净,又一脸愧疚,小樱便也没有拒绝,“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这支玫瑰是刚剪下来的,刺还没去,我太大意了,真是对不起。”园丁再一次说。
被玫瑰扎到只有很小的一个伤口,血很快就止住了,血迹在手帕上晕开了一团。小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手帕……”
“没关系没关系,回头洗洗就好了。”园丁说着,又有点好奇地问,“小姐看起来不像是英国人,来自哪里呢?”
“日本。”小樱回答。
“哦哦,前些天疗养院里来了位日英混血的小姐,你是来看她的吧。”
“是的。”小樱笑了笑,“露琪亚在这里,还请你们多多照顾了。”
园丁摆摆手,“我只是个园丁而已,可轮不到我去照顾病人。”
“看着这些美丽的花,心情自然就会好起来,能种出这些花的人,当然也是在照顾病人啦。”小樱再次把那支玫瑰拿起来,轻轻嗅了嗅。
“小姐你真是个好人。露琪亚小姐也很好,温柔又文静,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园丁犹豫着叹了口气,“倒是她弟弟……经常大吼大叫的,说看到恶魔和怪物什么的……大概挺让医生们头痛吧。”
“……突然间父母双亡……他年纪又小,真是吓坏了。”小樱说。
恶魔这种东西……对普通人说了也没有意义,不信的不会信,信的又容易引起恐慌,还是交给亚连他们那些驱魔师吧。
园丁多看了她几秒,才附和道:“真是可怜。”
“可不是吗?”
他们说话间,该隐已经走了回来。
脸色很不好,阴沉沉的,一双绿中带金的眸子幽暗得就像是不见天日的深潭。
小樱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苏菲夫人正把脸埋在自己手心里哭泣。
看起来这场谈话并不愉快。
园丁很识趣地告了辞。
该隐站到小樱面前,生硬地道:“回去吧。”
小樱点点头。
利夫准备好了马车,两人沉默地上了车。
外面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车厢里却安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该隐才长长地呼了口气,道:“抱歉,我心情不太好,不是有意怠慢。”
小樱之前那天晚上,就听到过苏菲和那个男人的对话,知道他和该隐的关系,所以也算能理解该隐现在的心情,任谁知道克罗威尔家这样的悲剧,是自己的父亲挑起的,也肯定高兴不起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本来……觉得自己为露琪亚他们做这些,是动了恻隐之心,做了好事。邀功一样的带你来看……结果,不过是在替那个男人赎罪而已。”该隐靠在车座上,露了个讽刺的笑容。“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恶魔的。把别人的痛苦当成美食,把别人的不幸当作佐餐酒,操纵别人的灵魂,践踏别人的感情……”
他咬紧了牙,“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樱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一时间甚至有点混淆,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还是千年伯爵。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