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必要太担心的。”
罗礼的语声平淡:“她的那件法器还不错,行走时也还算小心。平常的二三品强者,几乎没可能察觉她的踪迹。即便察觉了,她也有足够的自保之能,也没人可以认出她。而如果遇到二品以上,以你现在对这尊甲的掌控程度,我建议主上你还是放弃的好。”
李世民眉头紧皱,最终还是微一摇头,继续在这黑夜中起落遁行着。
随着他奔行的距离增多,李世民对这尊甲的掌控能力,也在迅速增长。他已能做到如一只狸猫一般,在那些屋院高墙之上灵活的行走跳跃,并能借助神出鬼没之术,在那些瓦片之上奔跑,而不发出丝毫异声。
而如果有人在仔细观察李世民的行踪,会发现这位其实在绕路,从城东至城南,再从城南回到了城西。
又走了大约二十余里路,李世民终于在一面院墙之前停下。这是位于尚善坊,赵国公的宅邸。
常理而言,一家国公府邸,至少也得有几位二品实力的武修与术师,在看家护院。
可李世民却知,那位当代的赵国公独孤纂,此时正在河阳郡尉的任上。而独孤一族其余诸人,也都已分家别居。所以这间府内,如今只有一些实力微不足道的下人,在这里看守产业。
所以李世民肆无忌惮,直接跳入到了高墙内。随后又依靠着自身对阵法与符文的理解,游刃有余避开了里面的所有符文禁法。
在没有高明术师坐镇的情况下,这院中的防护法阵就等同死物,哪怕品级在搞,也不难应付,
且他早年也曾随母亲来过这里,在这院中玩耍过,今日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不过是片刻时光,李世民就来到了那东侧院,并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往那位于院内一角的一座塔楼顶端攀援而上。
而整个过程中,依旧是没有任何声息传出,这尊‘神血睚眦’灵敏到完全不像一尊重达数吨的重型墨甲。在那一双刀翼的辅助下,李世民轻而易举的,就来到了这座塔楼的顶层。
之后李世民就再次睁开了阴阳元瞳,并将目光远眺,看向了南面五里外,隔着两条街坊,以及两面坊墙的另一座豪宅。
他身下这座塔楼名为报恩塔,是文献皇后独孤伽罗为纪念其父独孤信而建。所以修的极高,总共十二层,塔尖距离地面足达三十六丈,可将小半个东都的景色都纳入视野之内,使得李世民的视线,得以越过绝大多数的障碍。
而阴阳元瞳这门瞳术神通,又的可让李世民将十里范围外的一切,都洞照无疑。甚至还可隔着墙壁,观察到那些气血强大的存在。
“前辈,现在要不要给我提一点意见?”
李世民对无面箭罗礼的定位,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护院而已。
这位既是他行动时的看护与望风之人,也同样是他在这方面的老师。
“没必要,你的功课做得很足。敛踪,消声,凝气,距离,这些都做得很不足的地方,也有术法弥补。”
罗礼的语声,略有些感慨:“我当初可不似你这样有法术的辅助,第四次刺杀就露出了破绽,险些死掉。主上现在的条件,可比我当初优越太多。我现在也唯有三点需提醒你,你现在可以借助术法力量,却不可太依赖;第二点则是一旦看到了机会,就绝不要犹豫迟疑,需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三点则是尽力掩饰杀意,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师,可能在感测气机的能力方面不如人意,可对杀意杀机却极其敏感——”
可他才说到此处,却发现李世民蓦然转身,手中的那张射岳弓,也指向了北面方面。
“齐王府?主上你这大约是疯了——”
罗礼的语中,明显含着几分颤音。这里隔着一条洛河,就是皇城内的齐王府邸!可那毕竟是皇城,不但是众多大隋宗室云集之地,也代表着大隋的皇权,
而那齐王府,此时也分明是高手如云,深不可测!
李世民却对罗礼的言语完全不加理会,他以阴阳元瞳锁定这次的目标,随后搭箭,张弓,放弦,就如不久前他在自家别院内做的一般,速度却比之前还要更快数分,在不到六十分之一个眨眼间做完这一切。而等到那杆特制的魔纹箭射出之后,他也不去等待结果,直接转身从这座报恩塔之上跃下。
随后这尊与夜色完全融合为一的身影,只用几个呼吸不到时间,就来到百丈开外,往空无一物之处顺手一扯,就将一个娇小的身影强拉到了怀中。
“你这是在干什么?”
张雨柔略有些惊慌,可随着李世民将她的娇躯,置于自己的肩上,又以极致之速,迅速往城南方向腾跃奔跑,她的心绪又渐渐平静了下来。
“刚才你往皇城那边射了一箭?怎么就不看一些结果?”
“等到了结果,那就未必还能走得掉了。不过我看那一箭的轨迹很不错,估计不会落空。”
此时罗礼驾驭的落日雷鸣,也出现在了李世民的身侧。
这尊王阶战甲,原本是金光闪闪的模样,可不久前李世民亲手为它更改了涂装,此时也是暗黑颜色。
“可我不知道,你的目标究竟是谁。”
刚才李世民转身发箭的速度实在太快,所以连他都没能辨别清楚,李世民这一箭的最终落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张雨柔这时才醒悟了过来:“二郎你的目标是齐王府?你要杀的是哪位?总不会是齐王杨暕?”
她见李世民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又眼珠微转:“你如果能告诉我是谁,我可以给两枚太清凝华丹。”
这是一种能够增加灵力的丹药,因效力不俗,后患较小。所以她的父亲,给她买了四五十颗。
这种东西,即便是三品的术师服用,也能有一定的效果的。
“是薛成德——”
李世民总算开口答话,这刻他也转过了身,回头看了那齐王府的方向一眼,
那杆魔纹箭飞到现在,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
而此时齐王府内,位于东偏院的一间小亭之内。正有二人,隔着石桌对面而坐,似乎谈笑甚欢。
“还请薛少监,给您义父带一句话。就说这次的事情,齐王殿下与我,都深为感激,”
说话的,是一位穿着四品内侍服饰,身躯有些发福的白胖中年。这位在语声落时,蓦然从袖中取出了两只檀木小盒,推到了他对面,另一人的眼前。
“这是齐王殿下,给你义父的谢礼,薛少监也有一份。些许财物,还请笑纳,”
“您这是?”
对面的那一位,也同样是面白无须,身形则略显瘦削,先是将那小匣打开一线,当里面的一大叠金票入眼,他的眼里,顿时现出了狂喜之意。
可随后此人就强行按捺着贪婪,将这檀木小盒,又推送了回去:“这如何使得?我等为齐王效力,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怎敢收受殿下的钱财——”
可他的语声,才说到一半。对面那位白胖内侍,就眸色微变,看向了小亭的南侧。当一道纯黑颜色,仿佛幽影般从半空中坠落的箭只入眼,这位当即就探手一抓,将石桌对面的薛少监抓摄在手。
可那黑色的箭影,却在这一刻再次加速,并在这一刻,稍稍变化了些许轨迹。竟是提前预判出了二人退避的轨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如影随形般冲凌到了二人的眼前。
“混账!”
那白胖内侍的面上,已是血色褪尽。那宽大的袍袖中,赫然一道凄厉的刀光斩出,竟再千钧一发之际,正中那箭头方位。
可那箭身中传来的巨力,却使他的眼神再变,眸现骇然之意。
“一以贯之?”
就在惊呼的同时,他的身躯往后抛飞而出,口中也不可控的溢出了一丝鲜血。
而那枚终于在他眼前显露出真身的魔纹箭,则在与那短刀交击的瞬间爆裂了开来,无数细小的金属碎片,飞射而出,似如狂潮一边,继续往前方的二人席卷。
可此时那白胖内侍,却是手臂酸软,体内也再抽不出丝毫余力。他的神色无奈,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将手里抓着的薛少监往前扔出,自己则如一条矫健的游龙,在顷刻间再次飞退到了三十丈外的一株梧桐树后。
那薛少监的身躯,在顷刻间就被那些金属碎片,打倒千疮百孔。后者则依旧余势未绝,继续横扫撕成着前方一切,便是这白胖内侍身前这颗足需五人才能环抱的巨树,也几乎就被这些碎片钉穿。
此时整个韩王府都被惊动,无数的身影,从各处冲飞而起,直往那魔纹箭的来源处疾奔而去。
而那白胖内侍,则是脸色异常难看的,从那梧桐树后走出,并以阴翳异常的目光,看向了河岸对面。
“追!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给我拿下此人,记得留活口——”
他的双眼赤红,杀机满溢:“咱家必要让这混账,后悔生于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