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往堂屋走,华徵听秦修远道:“你姐姐有她的考虑,倒也没什么不对的。”
他想了想,道:“我也有姐姐,还有个妹妹,算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怎么会好多年不见?”华徵惊讶,“就算是嫁出去了,每年也总有机会见面的吧。”
秦修远摇摇头,“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
华徵便不再问,只同他走进了堂屋。
脚一踏进去才瞧见桌上的饭菜,他竟一口没动等着她。
“你……”
“这菜都有些凉了,只怕要再热一热了。”他过去帮忙端菜,往灶房走。
华徵怔了下才回过神,“你放着,放着我来就行了。”
两人吃了晚饭,华徵收拾东西,秦修远便回屋去了,等华徵干完灶房里的活儿,烧了热水去他房间的时候,他正握着笔杆子在写字。
华徵骨子里有两份记忆,一份是原来那个姑娘的记忆,一份是她自己的。她自己是不懂看毛笔字的,但原来身体的主人却会。
瞧了又瞧,只觉得这字写得潇洒大气。
“会不会写?”
他忽然转头问。
华徵摇头,又点点头,他便起身把笔递到她面前。华徵有些紧张,放下水盆,虽然身体里有那份记忆,可要真动手写,却不晓得写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他的字,或许也是他此刻的心情。华徵并不能完全看明白,想了想,拿起笔在后头又写了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完全不相干的两句话,华徵站起来,“写的不好,公子见笑了。不过,这深秋时节,山里最美的就是枫叶,等过几日公子稍稍好些了,可以出去看一看。既然来了,也别辜负这山里的良辰美景。”
秦修远站在她面前,她只到他胸口上面,灯光从桌上照过来,正好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处。
不知怎的,华徵就觉心头忽然一跳。
她低下头,端起地上的水,“公子脱衣服吧。”
抬起瞧见秦修远站在那里,身体没动,倒是目光仿佛别有深意。她忙道:“我是说,我给你擦擦身子,然后该……该换药了。”
他笑:“你倒是不避讳,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秦修远很少说这样的话逗人,这些他从前的身份和家教不允许的。可是现在是在乡下,这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仿佛也就忘了那些。
见华徵抬起头,他又道:“我倒是忘了,你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养自己的,可以不嫁人。”
这些话,明明是方才华徵对华羽说的,这会儿反倒被他拿来用了。饶是华徵再粗线条的一个人,也忍不住红了脸。
“听人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便笑:“原来姑娘觉得,我是个君子?”
边说边脱下上衣,在床边坐好,华徵拧了帕子走过去,边仔细给他擦身子,边道:“原来公子并不想做个君子。”
他笑着摇头:“君子不做瓜田李下事,可如今我却为了自己活命,耽误了姑娘的清白,哪里还算什么君子。”
华徵却道:“清者自清,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无需旁人评说。况且若是跟名声比起来,我倒是更看中一条人命。”
她停了一下忽然问:“公子信不信来世?”
秦修远摇头,“不过是世人给自己找的安慰。”
华徵没有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只道:“若是没有来世,那么人生就只有这一回,无法反悔,不能重复。所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不把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精彩呢。要是这一次的机会都不能抓住,不能好好活,那真是枉到这世上走了一回。”
华徵自己说自己的,说完好久都没听到回应。低下头,才瞧见秦修远一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