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师妹,你可是要想好了,今日你若执意与本少爷切磋,一切后果自行承担,我可不会因着你是女人就对你手软。”
“无妨,欧阳师兄尽管使出所有本事,不论结果如何,我不会怨怪半分。”
“这话你留着待会儿再说不迟。”
好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这股子嚣张劲不知是打哪里来的。
欧阳绝冷哼一声,走向身后的石柱,对着石柱顶端正中的红色石头一按,一阵机关响动之间,足以容纳下千人的演武场顿时被一层灵力充沛的透明结界笼罩,与外界全部隔开,里面的人再是听不清外面半点的声音和响动。人站在似水缎般波动的结界里面看向外面,就像整个世界濒临崩溃的边缘,原本形状规矩的树木、楼宇完全走了原形,笔直的线条怪异地扭曲着,恍如梦幻,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来到天剑门四年了,顾雪舞第一次见到这么强大的结界,心中难免惊讶,不知得耗费多少灵石才能维持这种结界的运转,果然大门派就是不一样的。
“小师妹别惊讶,我们天剑门可是到处都有这种结界的。”
见着顾雪舞面上露出的震惊之色,欧阳绝生出几分鄙夷之色,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少见多怪。
“哦,是吗?”
顾雪舞收回视线,转身走向一旁的兵器架上,仔细对比了一番,最后挑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黑铁长刀手里,转手对着半空果决一挥,觉得勉强合手,便收在了腰间。
“看来小师妹是打算斗武了?”
见着她那阵仗,欧阳绝以为顾雪舞是要斗武,哪知那人摇头,“打法不限”。
“不限?师妹可是要想好了再说不迟。”
他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在术法上是众人皆知的废柴,还未筑基就想凭着武修的那点本事来打败他一个筑基境界的法修?她以为她是谁?
何况,他在武道上也不见得有多弱。
“话既出,那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欧阳师兄不必顾及。”
顾雪舞“唰”地一声抽出黑铁长刀,双手紧握在身前,刀锋对准对面的人,全身肌肉紧绷,进入临战状态。
一双夜色般的眼眸死寂沉沉,再是没半点波澜起伏,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周围的环境中,丝毫不显违和,仿佛是蛰伏在黑夜中的野兽,耐心安静地等待着猎物的落网,然后在一片风平浪静中猛然一击,掀起天地间的惊涛骇浪,教天地万物为之臣服。
这是独属于顾雪舞的气势,就如同没把利剑有独属于自己的刀锋剑气,随着时光磨砺出来的独属于她的武修气质,那种一打开刀鞘就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的无形的东西。
大师父青阳真人带她走入武道之初,首先教她的不是蹲马步,而是去找这种教天地万物臣服的气势,这种属于强者的姿态和气势。武者的对决,不光靠的是力量,如同兵法里所讲一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战局中不光拼的是力量,也是比敌我的心里素质,若是首先就被对方的强势压住,很快就会慌乱阵脚,原本准备得再好的局,也会立马溃散。
不管为生死,为胜负,合格的武修是从来不知道惧怕二字的,在他们的心中,一旦怕了,那就输了。只是,要舍弃心中的惧怕不是那般容易之事,因为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惧怕的东西,或为某人,或为某事,或为生死。
没人知道,在天剑门消失了五年的顾雪舞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再回来之时,再不同之前那天真单纯的人,仿佛一身的光华全部都收敛在了一把无形的刀鞘里,教人再是看不透她半点。
欧阳绝就看着对面的女子身上衣袂无风自动,周身被一股强大的战意包围,隐隐还让人感觉出冰冷的煞气,莫名让人心惊!只是,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心惊,因为,对面的女子已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向着他袭来。
“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演武场上传来一阵巨响。
向着半空闪去的欧阳绝就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脚踩之地,已是在女子刀下裂开拳头般宽的裂缝,“霹雳啪啦”地向着远处延伸,原本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竟是经不住这一击,如琉璃一般碎开。
“你……”欧阳绝眼里终是带上了震惊之色。
好强悍的力量。
一击未中,顾雪舞脚下诡异的步法又是一动,如离弦的箭一般,眨眼便又向欧阳绝砍去,不带丝毫的犹豫,刀法里全是带着杀伐果决的气势。
人影未稳,欧阳绝只觉刀光一闪,就见着袭来的人已是横刀向着自己的脖子砍来,满带凌厉的杀气。
被这股子强大的气势压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的人,心神一顿之间错失了最好的躲闪时机,反应过来之时再是要闪开已是来不及了,只得抽出腰间佩剑狼狈抬手一挡,堪堪挡下离颈项毫厘之处的刀锋。
刀剑相碰的声音别番刺耳,火星四溅之间,欧阳绝硬是被从剑身上传来的霸道十足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手腕一痛,身子被震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堪堪稳住身子的人盯着对面的女子,面色有些发白。
“欧阳师兄,你若再是这种状态,我赢你不出三招。”
顾雪舞收回攻击之势,沉着面色提醒着对面似乎不在状态的人。
这时,静下来的欧阳绝终是敛了心神,黑着脸看着对面的人,他刚才竟是被这丫头的气势压得毫无反抗余地,这是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未曾遇到的。
也是,这天剑门的弟子,又有谁敢使出真本事来挑战他?也只有这叫做顾雪舞的女人,敢这般毫不留情地与他做对手。
欧阳绝知道再是像刚才那般,自己不出几招就会窝囊地输掉,也再不敢分心,面上认真了起来。
“小丫头,莫要真以为刚才那点本事就能怎么奈何得了本少爷。”
欧阳绝面上带上了几分薄怒之色,要是再是不露点真本事出来,怕是真要被这丫头小瞧了去。想到这里,嘴上一动,随即抬手将佩剑向着半空一扔,便是掐着诀专心地驱使着佩剑向着对面的人攻击去。
对决这才真正开始呢。
见着剑气凛然的飞剑,顾雪舞立马眯了眼睛提刀小心地迎击,这次她知道这欧阳绝是使出了真本事,这御剑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弟子能学会的。
要对付这种情况,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剑主附在飞剑上的灵力打散。看清了飞剑路径的人,抬刀猛然向着速度不减的飞剑砍去,眼见着就要接近剑身,就在对面的欧阳绝勾唇讽刺一笑间,飞剑突然半路改了道,向右一转,灵巧避过力道十足的一击,在顾雪舞还未稳住身子之时,猛然停顿下来,剑身灵巧一转往着她的背心刺去。
顾雪舞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却是肩上被擦身而过的剑气所伤,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伤口,顿时素衣染雪梅,别番惹眼。
“哼,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武修也敢来挑战本少爷,找死!”
不待顾雪舞有半分喘息时间,欧阳绝又是催动飞剑向着她攻去,招招致命,铁了心要让她吃些苦头。
局势转眼之间反转,原本处于上风的顾雪舞很快就被一阵刀光剑影包围住,由于真正的临战经验也不多,对那些刁钻的攻击应对得有些狼狈,根本没机会再近欧阳绝半分。
不出片刻的功夫,刚才还完好无损的人,一身的衣衫已是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来,尤其是一双手臂上因为接触的剑气最多,竟是经不住破朽,只剩一大截的长袖藕断丝连般地吊在上面,露出里面被白绸丝带绑得紧紧的手臂。
欧阳绝铁了心要让顾雪舞吃些苦头,心头早已没了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本少爷说过,惹怒我的代价你是付不起的”。
虽说对方迎击的每一刀都是带着让他手臂发麻的强悍力道,但是欧阳绝也相信,凭着他的飞剑的快,就算这顾雪舞再是强悍,只要不与她硬碰硬,靠着飞剑的灵巧和刁钻攻击,她输只是迟早之事。
他倒是要看看,若是这丫头光着身子,要怎样走出这里。
只是,他没有看到,被他所织下的剑网包围住的人虽是应对得有些狼狈,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慌乱,刀法丝毫不乱,沉着应对,每次都能避过致命的险招,虽是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却没一处致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里面的人没看到,站在结界外面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得出,这顾雪舞对着现下局势根本就是了然在心,在全力以赴自己的速度不敌对方飞剑快速之时,她果断地舍弃了那些无伤根本的攻击,集中心神全力应对致命一击。
是以,虽是看着应对得有些狼狈,这快一盏茶的功夫,她的身上丝毫不显败势。如若照着这样的打法,这欧阳绝灵力消耗终有尽时,胜负也不好说。
看着脚下的那场好戏,坐在那飞翘的檐角上的云舒转头满是复杂地看着穆锦年道:”难怪你家那老头子这般宝贝这徒弟,这小小年纪便有这等心智,于我都要当个心头宝宠着。”
说完,他转头再次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神色里越见佩服起来,这等处乱不惊的定力和果决的判断力,若是换了他估摸着都比不上。
今日不论输赢,这天剑门的局势,怕是要改写了。
果然,在欧阳绝灵力渐渐不支之时,被剑影包围的顾雪舞开始变得应对有余起来,见招拆招,竟是有药冲破剑网包围的趋势。
这时,欧阳绝也似乎发现了不对之处,却是已经晚了,”哐啷”一声,终是被顾雪舞重重一击震得胸口发痛的人心神一松,与飞剑失去了联系,那飞剑便是被挑飞,落在老远之处。
只是,伴随着飞剑落地之声,女子所站之地,也传来重物落地之声。
原本被白色绸带缚住在四肢上的陨铁,因着绸带的破损,”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皱眉看向双臂,见着两边下臂上绑着的陨铁都落了下来,上臂的眼看着也快撑不住了,正在慢慢地往下滑去。
”哐啷”一声松了手上的刀,在一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她毫不顾忌地撕掉两边的袖子,弯身将落在地上的陨铁捡起,重新绑回手臂。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将陨铁绑回去的欧阳绝脸色要好难看就有好难看,敢情这丫头刚才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
正在打理着一身狼狈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对面人的怒气,抬头看着欧阳绝缓缓道:”我听说欧阳师兄已能幻化出两把虚剑,若是你使出全力,我未必能如现在这般好过。”
眯着眼睛看着浑身是伤的人,欧阳绝面上神色难定,斜眼看着结界外面似乎有弟子过来,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撤了结界,阴着脸色离去了。
见着眼前的世界重新由扭曲变得正常,顾雪舞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却是一眼看着旁边楼阁之上的几人,神色一愣,那里,除了穆锦年之外的人,还有好几个其他峰的也来了。
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她也不打算再上去打招呼,眼见着有不少弟子向着演武场走来,手上一动,将那把暂借来的黑铁长刀归位,便是一个闪身往着翠竹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