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乜了她一眼,“那你呢?翩云哥哥是被外祖父一脚踹到泉州的,你为何也跟着去?一走就是三年,连个书信也懒得往回寄……”
“什么?”谢霏云愣住,打断她的话,“我寄给你的信你一封也没收到么?”
婵衣点头,想到那些年一直是颜姨娘当家的,不由的脸色一变,颜姨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敢擅自拦截她的信,索性现在颜姨娘也被禁足在西枫苑,再也没办法伸手府里的事情。
她转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个。”
谢霏云看她脸色不好,心知定然是她家里的事情弄的她心情不佳,从善如流的说起了别的事情,“其实这次回来,母亲是打算给大哥说一门亲事,这几日趁着过年,已经相看了好几家的闺秀了。”
这些事情婵衣自然是知道的,上一世的时候,谢翩云就是这个时候定下来亲事,说的是五舅母闵氏娘家的小姐,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还是她。
婵衣道:“翩云哥哥能文能武的,一定能有个好亲事的。”
谢霏云笑了笑,笑容隐秘:“前日梁家大爷办了个诗会,大哥刚刚回来就被三弟拉着去了,你猜在诗会上,大哥碰见谁了?”
“谁?”婵衣见她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谢霏云眨了眨眼,低声道:“清乐县主。”
婵衣吃了一惊,清乐县主本名叫张珮卿是长宁长公主的女儿,刚生下来就被册封了县主,彰显了皇上对长宁长公主的亲厚,她忍不住问道:“诗会也有女子参加么?”
谢霏云摆了摆手,“哪儿呀,她是跟着长宁长公主到梁家做客的,说是因为闲着无事,又听说公子们在外院办诗会,就跟卫斓月一道去瞧,大哥刚巧出来更衣,就撞见了,你也知道我大哥长成那样,当下就把清乐县主看愣了,连回避都来不及回避,就那么见了,你说平常人家的女子,要是这样肯定就臊的躲了起来,不说不见人吧,但也得避一阵子,哪知道清乐县主却缠上了我大哥,这几日还下帖子给我,让我去长公主府游玩呢,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女子。”
婵衣听的目瞪口呆,翩云表哥的相貌继承了大舅母乔氏,不同于云浮城中公子哥的油头粉面,谢翩云容貌如玉,秀美绝伦,说一句仙姿秀逸一点不为过,当年未曾去泉州之时,他就是出了名的美少年,如今三年之后想必更是长成了美青年,这样一副让人一见倾心的容貌,清乐县主会如此,也不奇怪,她在意的是卫斓月,怎么卫家的人此刻会在梁家?
婵衣顿了顿,问道:“她下了帖子给你,那你打算去么?”
谢霏云摇了摇头,一副不屑的态度,“谁想跟那样轻浮的女子来往啊,母亲也不喜欢清乐县主,说她太轻佻了,不是世家之女的做派。”
婵衣脸色变了变,忙道:“毕竟是宗室出女,你可小心祸从口出,只要舅母跟翩云哥哥不喜欢她,她就是再如何兴风作浪都无用的,你且放心吧。”
谢霏云撇撇嘴,伸手又去拿花生酥来吃,“就凭清乐县主那个身份,母亲都不可能会同意大哥娶她了,更何况她还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宗室出女,她打小是跟凤仪公主一道长大的,凤仪公主又是那么个跋扈的性子,她也跟着学了个八成像,也就卫斓月这种人能受得了她,给了旁人哪个对她们不是敬而远之的,”说着又跳转了话题,“你家厨娘做的花生酥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样又咸又甜的点心呢,样子做的也好看。”
婵衣扑哧笑了,从兄长的婚事能够直接跳转到吃食上头,看来在她眼里,兄长的婚事大约跟吃食一个地位了。
她笑道:“你既然爱吃,回头我让人装一匣子给你带回去就是了。”
谢霏云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那就多谢啦!”
看的婵衣直想摇头,前一世封疆大吏的夫人,此刻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娇俏少女罢了。
说了一会话,谢氏拉着乔氏的手过来看婵衣,就见她们两人还跟小时候一样,亲亲热热的在暖炕上围着说话吃点心,乔氏眼中带笑,对谢氏道:“你瞧,她们两个倒是要好,也难怪霏姐儿一到夏府就嚷着要来看晚晚,我还怕霏姐儿去了三年泉州,两人生分了,结果倒是我白担忧了。”
谢氏拉着乔氏的手道:“哪儿能呢,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小时候晚晚还在霏姐儿的炕上尿过床的……”
“母亲!您又来了,都是一两岁的时候干的事儿,您每次见着霏姐姐都要念叨一次,您给我留点颜面行不行啊……”婵衣简直是对自家母亲无奈了,听别人提起小时候的事都是趣事,听自家母亲提起自个儿小时候的都是糗事,怎么差别这么大啊!
谢氏忍不住笑了,小声跟乔氏道:“你瞧瞧,还是这么个小猴儿的性子,一挨着尾巴就要跳起来,旁人都不敢多说她一下,就怕她恼了,又要使小性儿。”
乔氏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只有三十来岁,端端正正的一个美妇人的样子,她笑着打圆场,“三年不见,晚晚都出落的这样漂亮了,好啦好啦,都不许说咱们晚晚,舅母给你做主,以后谁再提这个事儿,先打她三十大板。”
说完佯装着轻轻打了谢氏几下手心,表示舅母给晚晚做主的决心。
许是跟着谢砇宁在外头做了几年的知府夫人,说话都带着淡淡的官夫人味道,却不惹人讨厌,话里话外都是亲近的意思,前一世大舅舅留在福建做泉州知府,最后逐渐的升到了福建巡抚的位置上,大舅母跟着大舅舅几十年风风雨雨,将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功不可没。
婵衣抿嘴笑了,“还是大舅母疼我。”
谢氏点了点婵衣的脑袋,笑的一脸疼宠。
乔氏坐在炕上又跟谢氏说了会闲话,便准备打道回府了,回去之前婵衣将花生酥装了满满一匣子给谢霏云。
乔氏打趣婵衣,“霏姐儿来一趟你家,结果净是占便宜,吃了还不行还要拿上,改明儿了你来府里做客,可要把她喜欢的都顺到手里才行,不能老吃亏!”
谢霏云被乔氏说的脸涨得通红,嘴里直喊着:“娘,您怎么能教坏妹妹”。
婵衣捂着嘴就笑起来,郑重其事的点头:“舅母说的是,改明儿了我一定看看霏姐姐都带回来什么珍奇的宝贝,也顺几件到手里来,绝不吃亏。”
乔氏笑呵呵的携着谢霏云打道回府了。
婵衣窝在暖炕上,手指轻轻敲击桌案,卫家到底想做什么,卫斓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去梁府去,卫斓月跟顾曼曼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与,卫斓月的母亲卫夫人蔡氏,出身燕州蔡氏一族的卫夫人一直是个善于审时度势的宗妇,这样的人在教养子女上自有一套手段,所以上一世的卫斓月才会在云浮有那么大的名头,而她最后是嫁给了长宁长公主之子张瑞卿,在卫家倒台之后,虽然过的没有之前那般如意,但宗妇的位置是保全下来的,而且卫斓月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跟顾曼曼那种阴损的闹法完全不同。
那么,卫斓月这一世,怎么会出现在梁家?又怎么会陪着清乐县主这般胡闹?难不成梁家大爷的妻子人选换成了卫斓月?
婵衣为她这个猜测心惊,若当真如此的话,梁家跟卫家可算是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只要卫家陷了进去,梁家也别想好过了。
婵衣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楚少渊在的话就好了,这些猜测告诉他,想必他会有办法弄清楚来龙去脉的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距他出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他是活着还是已经……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前一世楚少渊明明是那样的锐不可挡,怎么换了一世,感觉一切都变了。
……
而此刻的楚少渊躺在车里被震得七晕八素的,已经快要出幽州了,再赶两天的路就到雁门关了,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他坐的车都赶不上夏府的马车,四面漏风的,加上一直在赶路,能感觉到风从车的门板上头刮进来,似乎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白朗坐在他旁边,用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事实上,窗外数百里都是这样一片荒芜的景色,也没什么可看的。
忽然车厢被敲了敲,白朗转过头看着声音来源处,是那个叫扎巴的汉子,正骑着马隔着窗户看着他。
“主子,前头有个酒肆,您看咱们是不是停下来吃些东西再走?”
白朗掀起车窗上头的帘子,往远处瞧了一眼,不远的地方有个酒幔飘舞在屋舍前头,他点了点头,“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干馒头跟烤咸肉嘴里腻的慌,就在这儿吃些饭菜再走吧。”
扎巴点头笑着一马当先疾驰着去了酒肆。
酒肆里头店小二早早就看到了他,连忙笑着上前帮他牵马,看到男子时,眼睛一亮,话脱口而出:“您这么快就探完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