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谁敢冤枉你!你不冤枉别人便是好的了!”文帝忽的被四皇子这么扑过来抱住腿的举动给恶心着了,连忙抬脚踢开他,“给朕站起来说话,你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儿身为皇子的威仪!”
四皇子抬起头,一脸涕泪横流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是有些不太好看。
他哭的不能自已却又不敢再去抱文帝的腿,只好坐到地上,嚎啕着继续辩解道:“父王,三哥他向来是瞧不上我的,川贵天高地远的,我如何能够派人去得那样远的地方?即便是去了,难道三哥他在川贵就那样无用么?我可是听说他在川贵的府宅里头遇刺好几回,难不成每次都是我干的么?父王刚才还说我在金陵又撒金叶子又包戏子伶人,哪里还有时间去安排这些?父王痛惜三哥遭遇,也不能将屎盆子都扣到我脑袋上!我是不长进,可我也没有想着害人呐!我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又怎么会让父王不喜欢,又怎么会连自个儿媳妇都不乐意与我亲近!”
呜呜咽咽的哭着,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说起话来孩子气满满当当的,实在叫人头皮疼。
“你给朕站起来说话!不过是放出去两年,怎么性子学的跟个无赖似得,坐在地上让那些宫人太监看见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在他们面前摆王爷的款了?你说你这是什么样子!”
文帝被他哭的脑仁儿一抽一抽的疼,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儿子是在做戏,却还是心软起来。
“行了,滚回你在云浮城的王府里头,面壁思过去!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厮混在一起,朕新账旧账一块儿罚你!还有,你媳妇儿的事儿,你改天去朱家好好的道个歉,你别跟朕瞪眼,你这混账东西,人家将闺女嫁给你,不是要跟着你吃苦受罪的!”
文帝这么重重拿起,却轻轻放下的态度,大出四皇子所料,他原本刚进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一定会被罚的很重,可不过是让他面壁思过而已。
他心下忽然觉得有些糟糕,那些部署都已经吩咐下去了,若是出个什么差池,只怕被父王知道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看着四皇子从乾元殿越走越远,文帝脸上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去盯着老四,朕倒是要看看他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干出来什么事!”
帝王权术,向来就是全无亲情可言,文帝能忍着不将四皇子当即发落,就是想看看他这个四子,会不会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吓。
徐公公应下,忙退了出去。
……
朱老夫人这几日照顾朱老太爷,总算是看着人慢慢好转起来,饭食也能用一些了,她的一颗心这才隐隐的活了过来。
“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你让我可怎么办呐!”朱老夫人泪眼汪汪,明明一把年纪的人了,在朱老太爷面前却还如同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
朱老太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气结于心已经有好几年了,呼吸很沉,这两年当中耳朵也不好使了,他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老,眼看着就要到了入土的年纪,可一家子事情却还叫他放心不下。
“你别忙……过来,陪我说说话。”
“诶!”朱老夫人让丫鬟给朱老太爷身后塞进一个靠垫,她就坐在朱老太爷身边,握着他的手,“说吧!”
朱老太爷看着朱老夫人,叹了一声,“忙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辛苦你了!”
朱老太爷一开口朱老夫人就觉得戳的自己心窝子难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就说这个,还是躺着吧!”
“我不说了,不说了,别让我躺着,每天躺着,人都躺出病来了!我精神好多了,就想跟你说说话!”
朱老夫人心痛他瘦的一把骨头,声音轻缓下来,“行,不躺着,你坐着跟我说话,咱们好好说话。”
“我昨儿又梦见玮哥儿了,”朱老太爷说两句话,就喘的厉害,“他瞪着我,说我待他不公平,你说说,你说说……”
“梦都是反的,玮哥儿那么听话的孩子,如何说的出这种话?你也是老糊涂了!”朱老夫人无奈的看着朱老太爷,“梦见玮哥儿,是那孩子在底下惦记着你,希望你能好好儿的活着!”
朱老太爷直点头:“玮哥儿是个好孩子,他那么好,那么好,怎么就走的比我还早!”提起早逝的这个次子,朱老太爷心痛难忍,“我只恨,当初若不是我,不是瑜哥儿,他也不至于就……”
“不怨你,也不能怨瑜哥儿!”朱老夫人知道丈夫长久以来的心结,除了他不能出阁拜相,便是自己这个从小就聪慧的次子,“玮哥儿当初是维护瑜哥儿,兄友弟恭,这不是咱们一直期盼的么,两个孩子能这么好,你应当高兴才是!”
朱老太爷摇头:“玮哥儿不该死,他若是还活着,我们朱家不会到了这一步,你也不必宽慰我,瑜哥儿他到底不是你所出,连玮哥儿膝下的两个孩子都被他养歪了……最可恨的就是瑜哥儿!明明是做兄长的,却一点儿也不知道维护自己兄弟!”
“你瞧你,又说这个话,瑜哥儿内疚的这些年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了,不是我生的又如何?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养在我身边,跟自己生的又有什么区别?你总是这样,世子的位置不让瑜哥儿承袭,瑜哥儿可曾忤逆过你半句?”
朱老夫人的话叫朱老太爷越发气恼了,“他怎么还有脸要承袭爵位?这爵位本就不该他妄想!”朱老太爷气的只拍床榻,一张老脸通红,气喘的就像是破风箱似得,“我每次瞧见谢家五郎,我便想着,若是我的玮哥儿还在,这样的盛名,如何轮得到他谢家老五!”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过去了,”朱老夫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急急岔开,“如今世子是璗哥儿,这个孩子跟玮哥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往后家里大小事务都要由他担起来,你也不用这样操心了。”
朱老太爷摇头:“得休了凤仪公主!一定得休了那个恶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