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夏凡问。
“没什么后来了啊，老板跟我抱怨了挺久的，起这座大楼的时候，他特地在顶楼设计了这样一个花园，但是到现在为止都没人能欣赏，然后就跟我说，哪怕等我红了，也不要忘了这么一个地方啊，多美啊。之后我每次来这边的影视城拍戏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了。”厉嘉正耸耸肩，这个小花园里甚至没有灯光，只借着天上的点点星月的光辉泼洒下来，幽幽然地，也能看得清彼此。厉嘉正把双手叉在自己脑后，舒舒服服地倚着椅背，眯起眼睛。
夏凡百无聊赖地翘着脚晃啊晃：“那这么多年了，就没人发觉到这里吗？”
“没有吧？至少我每次来的时候都没有第二个人。——现在，是咱们两个分享的秘密啦。”他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夏凡看了一眼厉嘉正，又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天空。忽然她觉得，分享这个秘密，像不像是分享了这片星空呢？
结果那天晚上，他们也没能真的对上戏。还是回去后夏凡扫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剧本才猛然间醒悟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的，赶紧把被提到明天的几场戏翻出来复习一遍，直到确保自己看熟了才敢去睡。
尽管对于什么粉丝探班、记者揭秘，厉嘉正大手一挥，让她放心：“怕什么，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他们不会乱说！你就算ng了也没什么事！”
夏凡不理他，缩在剧组的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正粉丝是厉嘉正的粉丝，也就只有记者才会来问自己几个问题了，什么担纲女主角紧张不紧张，跟厉天王合作感觉如何一类，甚至都没有人问及厉嘉正那家伙两闯她的房间，究竟是不是真如他的团队所说是来对戏，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记者。
被问过一轮后的夏凡松了一口气，瞥看厉嘉正那家伙被粉丝们包围，脸上挂着特别模式化的笑容，看上去温和体贴，惹得小姑娘们一阵又一阵地尖叫。不知道为什么，夏凡觉得酸酸地。啧，这家伙都没对自己这么笑过呢。
化妆师过来叫人：“小夏，去换个妆啦。”
“哦！”夏凡扫了一眼人群里乐不思蜀的某个家伙，撇着嘴跟在化妆师后面，把化妆间的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半晌，化妆间大门又被推开，厉嘉正在她身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夏凡一脸严肃，闭着嘴，半个声都不出。
“这么紧张？”厉嘉正以为夏凡是在紧张，笑得十分夸张，“不用担心，化妆间很安全的，记者也不会冲进来，不行的话你就躲在这里呗。”
夏凡不说话。
厉嘉正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可以去跟他们说，女主大人带病拍戏呢，不接受采访。”
“男主大人，”夏凡终于忍不住了，“你不是有自己的独立化妆间吗，凑到这里来干什么。”
“咳。”厉嘉正颇有几分尴尬，“我这不是，被包围太久，慌不择路，随便捡了个理由逃了么。”
“我看你明明挺其乐融融的啊，被那么一大堆妹子包围。”夏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厉嘉正忙摆手：“别提别提，数量再多有什么用，也得看质量啊！”
“哟，原来是被娱乐圈里的美女们养刁了胃口啊。”夏凡说。
夏凡说话的语气酸酸地，厉嘉正仿佛闻到了一股醋味，正打算调笑两句顺便表表忠心，回头看见身后两个假装专心工作、实际上都竖起了耳朵的化妆师，只好笑着摇摇头：“没准有比百花更好看的花呢，得是被放在心上的那一朵才行。”
夏凡夸张地搓了搓胳膊，仿佛能搓下一地鸡皮疙瘩似的。
两个人的脸上都被画上了伤，乍一看上去仿佛是被摁着揍过一场似的，夏凡袖子里还藏着个血袋子，等一会儿要看准时机戳破了，让血彪出来。查导提了一场打戏到前面，想着给小粉丝们看一眼她们亲爱的天王大人英勇无畏的一面。
有指导在台下给两个人比比划划一番，之后夏凡和厉嘉正就各自扛着装备上了。群演裹着厚厚的丧尸装，从不远处张牙舞爪地冲过来，两个人像切瓜砍菜似的冲着冲来的“丧尸”比划，奈何少了后期特效，现场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反而还显得有三分搞笑。
站在场外的小姑娘们就嘻嘻哈哈了起来，被场务制止了一番后捂着嘴偷乐。场上的人假装听不见，查导也没管，拿卷起的剧本敲着椅子的扶手。
男女主背靠背喘息，夏凡按照要求抬起手来抹了抹额角假装有汗珠，有个大个子丧尸来偷袭，夏凡数着时间，戳破了血袋子。
“花瑶？！”男主身上被血溅到，赶紧转身，两个人合力打倒最后一只丧尸，男主把女主背到自己的后背上，跌跌撞撞地往远方走。
直到导演喊了“卡”，厉嘉正才把夏凡给放下，还低声抱怨了一句：“啧，真重。”
夏凡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回头看见那边一脸花痴样子的小姑娘们，觉得自己还是别惹众怒了，把脚缩了回去，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我去换装！”夏凡连蹦带跳地溜了，赶紧去冲了个澡，先把粘在身上的黏糊糊的红色液体洗掉了再说。
等她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经又换了一身行头。
孟导在看刚刚拍出来的部分，余光扫见夏凡，说：“换衣服这么快，不怕重拍么？”
“重拍也得换衣服啊，得再扎一次血袋子。”夏凡撇嘴，有点烦。
“放心吧，给你们过了。”查导招呼两个人过来，“动作还可以。——小夏今天表现不错嘛，以后要保持，别让你拍两场打戏就真喘上了，那怎么行。”
夏凡摸摸鼻子。
“今天打得也够狠——之前总觉得你下不去狠手，今天这是想揍谁呢？”查导又说。
“我怕丢脸……”夏凡十分小声地说。
厉嘉正那家伙大笑起来。
夏凡扳着一张脸凑到他眼前：“男主大人，注意形象，你的粉丝们都看着呢。”
“我这叫真性情，是萌点！”厉嘉正如此给自己脸上贴金。
夏凡决定不理他，查导都有些受不了这家伙的自恋了，指着他对夏凡说：“你以后要拍打戏，就想着你再揍这个家伙，保证比今天表现得还好。”
夏凡十分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厉嘉正觉得自己无辜躺枪。
晚上还要请诸位记者吃点好的，今天的摊子收场格外早。厉嘉正临走前收到米安一条短信让他自费带上他的小粉丝，他个人十分不屑，把短信亮给夏凡一看，编排米安：“就那家伙最爱收买人心了。”
“啧，你还要陪吃啊。”夏凡同情地看了一眼厉嘉正。
“哪能啊，给她们单开一桌，我买单就是了。”厉嘉正说完，一点也没敢拒绝米安大人的命令，转头就是温柔的男神形象去招呼他的粉丝去了。好在也只需要他说几句话，后面的事有助理来负责。很快，厉嘉正又晃了回来，勾搭上夏凡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跟在剧组后面走。
夏凡有些不自在，想把他的手甩下来：“喂，你的粉还没走光呢！我看到有人拿出手机了！”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传绯闻了。”厉嘉正说着，甚至回过头去跟自己粉丝团挥了挥手。
夏凡捂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小姑娘们的表情。——有惊讶的，有带着点不高兴的，有兴奋不已的。忽然间，她听见人堆里有一个声音在喊：“小夏姐姐，我支持你跟厉哥哥在一起！你们要幸福哦！”
人群传来一片哗然，喊话的女孩子个子小小地，是垫起脚来，挥着手说的。很快她就被不赞同她的同伴们摁回去了，敌视的目光变得多了一些。
夏凡推了一把厉嘉正：“快去跟你的粉丝们解释去。”
“不解释。”厉嘉正像一根扎根在地上的电线杆子一样，夏凡怎么推他都推不动，他直直地立在那里，冲着那个被人群淹没的小姑娘招手，回过头来，对夏凡说：“要不是米安拦着，我可以现在去跟她们说，我正在追求你呢。”
夏凡目不斜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耳根子却红了起来。
那天晚上，没等莫小薇例行来抱怨，夏凡就开了自己的微博小号搜索起关键词来。去探班的女孩子有把照片发到微博上去的，花痴厉嘉正的，感慨他平易近人，还请大家吃东西的，甚至还有夸了自己几句的，倒是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及到最后的那个女孩子的喊话。夏凡有点庆幸又有点失落，关掉搜索，打开微博首页，却看到，厉嘉正的私人微博刷新了一条。
“换个粉少的小号说，我喜欢你，不会把你吓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