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其他人一切如常,只有疏影愈加恭谨,良辰却有些心不在焉。若鹓看在眼里,心中多少也有了数,那日的事,疏影应该并未同其他人讲,倒还算可靠,至于良辰,怕是她现下为诚亲王之子的事所扰,暂且顾不得其他了。
若鹓给疏影的时间大概有十日,去掉已经过去的三天,还有七天。若鹓比谁都矛盾,她和良辰相处的时日比同月琴她们三个都长,她起疑心的时候,最没有怀疑的便是她。现在想来,最有理由也最有条件的,偏偏就是良辰。
一切的起因,都在去年八月十五过后,她同胤禛因十四而起的那一场口角。争吵时,她只顾气愤,从没有细想其中的究竟,后来被胤禛困在养心殿的那几天,她慢慢冷静下来,第一次起了怀疑。
那日,她将事情交待给疏影时,屋中并没有第三人,这事会这么快便走漏了消息,她起先猜测是胤禛派人监视了她,可再一琢磨,即便真的有人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可能这么快便知道她交待给疏影的具体事情。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事情自疏影那里走漏了。
但疏影却是第一个被她排除的对象,嫌疑越大,越不会是她。若鹓起初怀疑的是月琴,她记得月琴劝自己不要插手八爷之事时,曾拿十四的事情来举例,她那会一心扑在如何替八爷解困的事情上,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此时回忆起来,不由疑问,月琴是从哪里得知她要疏影替自己送还镯子给十四的呢?
花舒姑姑也是有嫌疑的,那日是她同自己一起翻找的钥匙,她也瞧见了那镯子,但自己并未说明那镯子的来历,她应是不晓得这镯子同十四相干。但若她有心要打听,只需从疏影下手便可以了。但花舒姑姑有什么理由呢?
那之后,若鹓留意着几人,并且将一些讯息单独或是有选择地透露给不同的人,数月后,她才最终确定了递消息的人是良辰。而与他接头的,是陈扬。香今太低调了,她没有看出香今的端倪,可他们同是胤禛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即便她没有递消息,那么,应该也还有其他用处。
若鹓在确定了这件事后,危机倒是可以解除了,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若鹓却是无比气闷。虽然他们递消息的对象是胤禛,但她也觉得非常不舒服。她同胤禛是爱人,在特殊时期她可以理解,毕竟安危大于一切,可现在他已经登基了,她又在他眼皮底下活动,用得着摆几个眼线在她身边么?
初见月琴四人时,她并没有如多数人一样出言提点、敲打,她不在意这些,也不爱费神在这种事上。可当得知自己怀孕后,她曾严肃地同她们表明过自己的态度,她们认的、效忠的只能是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可是良辰,却没有做到。
她不是没有给过良辰机会,也曾多次暗示过她,可良辰却没能领会,也没有停止她的行为。若鹓不想再留她在身边了,即便她效忠的是胤禛,也不行。
而这一次,是她给良辰的最后一个机会,若信送到了十四手里,她便还如往日般待她,可若信被中途劫走,她们的情分,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若鹓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坦,疏影这边迟迟没有回话,想必还未将书信送出去,倒是良辰出过府,至于她做了什么,若鹓反倒不大上心了。左不过是个结果,不论最终如何,并不会有什么太坏的影响,她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哪知两日后,一个令若鹓意外的人登门造访。
弘时,胤禛的第三子,齐妃李氏的儿子,现在胤禛子嗣中年纪最长之人。
若鹓心思百转,却思量不出自己哪里会同这个人有交集,如今她已出月,没有了谢客的借口,况且她也当真好奇,便吩咐将弘时引到花厅稍待。
若鹓平素在府里能简则简,因而待她到了花厅,已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三阿哥手边的茶都换过一道了。
“不知三阿哥光临,慢怠了,还请三阿哥海涵。”甫一进到花厅,若鹓便高声道,她方才特意挑了件堇色常服,匀了严妆,又簪了一整套金缧丝点翠嵌红珊瑚簪。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何,大约是为着胤禛吧,她虽不是后妃,倒也算得弘时的长辈。她与弘时单独见面,不知弘时心中作何感想,她是有些尴尬的,可人家找上门来了,即便是尴尬,她也得强撑着长辈的样子。
方才若鹓进来,没有漏掉弘时眉宇间的不耐,她心中打了个突,看来,今日见面,并不算有个愉快的开端。
弘时见若鹓来了,起身见礼:“若鹓格格客气了,论辈分,您是姑姑,既是长辈,弘时等您也是应该的。”
若鹓微挑了挑眉,未置可否,他不递拜帖,贸贸然登门,已是失了礼数,这可倒好,丁点儿不提这茬,显得多么大度似的。
“三阿哥谦让了。”若鹓客气了一句,到主位坐下,待三阿哥亦落座,微微欠身道,“不知三阿哥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弘时似是斟酌了片刻,开口道:“格格不是外人,弘时便直言了。我此番前来,乃是恳请格格,将您身边的婢女良辰嫁与我为侧福晋。”
良辰?
若鹓有些意外,她可以说同三阿哥完全没有往来,便是他母妃齐妃,连句话也未说过,他是何时同良辰有了交集的?
若鹓不由侧头瞟了眼身边的良辰,良辰此刻欲言又止、含羞带怯的表情告诉她,他二人早已暗通款曲了,怕是连今日之事,她也是知晓的。
按下心头的疑问,若鹓浅笑道:“三阿哥这话有些突然,若鹓一时也难以应承,况且良辰……也算是你皇阿玛安排的人,她的去留,恐怕还须三阿哥去禀过皇上。”
若鹓没有忘记,即便良辰早在康熙年间便服侍了她,可她直至今日,仍在为胤禛传递着消息。这样的一个婢女,她如何能擅自做主?
弘时似乎未料有此,神色有些羞恼,却也立马换了笑脸,道:“是弘时孟浪了,我会尽快回宫禀明皇阿玛的。”
若鹓点点头,应了一身。
弘时没有多坐,客套了两句,便起身告辞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