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天子一言九鼎,只是胤禛当晚却并没有出现在凤音阁,自然也无从收拾她这个“小妖精”。西北战事吃紧,养心殿君臣挑灯商讨战事,若鹓心知肚明,要不了多久,年羹尧就要被封为抚远大将军了。只是这荣耀虽大,却不长久,烈火烹油不过一年有余,便是大厦倾颓,灭族之灾。
若鹓寻思着这个当口,胤禛应是无暇顾及她,索性叫花舒姑姑收拾了包袱,打算出宫小住几日。竹箢阿玛当京官时的宅邸自他外调之后还一直空着,康熙便将这府邸留给了若鹓,这还是她到了草原之后济度告诉她的,康熙为她周全了所有的后路。
济度上前扣了门,立马便有人来应门,瞧样子,似乎是内侍。济度才亮了牌子,那守门的便心领神会般将府门大敞,迈出门槛,退至一旁跪倒在地,口呼:“奴才给主子请安,恭迎主子回府。”
若鹓略略挑眉,留心瞥了眼这门房,随即点点头,叫了起,由花舒同济度陪着进了宅子。
她虽在这里住得不太长久,却也算是熟悉了,最后一次来这里,还是同胤禛一道来的,那会府中应是无人看顾,虽覆着白雪衬出几分清净,到底能看出久久无人打理的颓败。如今这府邸里枝繁花盛,窗栏洁净,定是有人****打扫着的。
若鹓正四处相看着,那边厢想来有人通禀了管事,一个蓝褂长衫,五十岁模样的中年男子小跑着赶了过来,先请了安,方道:“奴才府中管事齐兰道,给格格请安,不知格格回府,未能出迎,还望格格恕罪。”
若鹓摆摆手道:“无妨。此次回府,本是我一时兴起。你们未得消息,不及安排又怎么怪得了你们?”继而环视四周,淡笑道,“我瞧着府中打理得比昔日更佳。想来是齐管事的功劳。”
齐兰道忙将身子压得更低,恭谨却持重:“格格宽厚,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谢格格夸奖。”
说话间,几人已入了正厅。有婢女上前奉茶,礼数举止,仿佛是宫里调教出来的。若鹓口中不言语,只在心中暗暗打量,她此刻尚不知府中这些个人,到底是谁安排下来的。
见若鹓撂下茶盏,齐兰道上前一步,恭手道:“格格容秉,在府中当值的共有八十一人,其中管事一人。副管事两人,内屋大丫头四人,嬷嬷四人,外屋粗使丫头八人,老妈子四人,另有厨子两人,帮厨六人,洒扫一十二人,护院一十八人,门房二人。其余马夫杂役浆洗丫头小厮一十八人。不知格格打算此刻给府中众人训话,亦或先小憩片刻,还请格格示下。”
略思忖了片刻,若鹓道:“那齐管事便安排他们过来吧。”
“是。”齐兰道应声退下。
见厅中无外人了。若鹓招近花舒姑姑小声道:“姑姑可有带足银子与赏人用的红纸?”
花舒点点头,道:“想着格格会用到,奴婢都带着呢,只多不少。”
拍了拍花舒的手背,若鹓笑道:“还是姑姑贴心。”言罢,若鹓又转向济度道。“济度,你可知道这府中的人都是谁安排下的?先皇还是皇上?”
“回禀格格,先皇为格格安排了三十二人,分别为府中管事,副管事赵成,大丫头月琴,疏影,宋嬷嬷同元嬷嬷,另有内侍六人,护院十四人,其余杂役婢女六人,俱出自乾清宫,皆可信任。”济度道。
“赵成?”若鹓惊呼,“李谙达的徒弟赵成?”
“正是。”
“那这齐管事又是何人?我在宫中十数载,却从未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回格格的话,个中详情奴才不得而已,只知晓齐兰道曾为先皇暗卫中人,来此之前已卸任数载。”
点了点头,若鹓没再言语。
不多时,齐兰道来禀,道是众人皆已于正厅外列位恭听。若鹓搭了花舒的手臂,缓步出了厅堂。八十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屋子外,倒是黑压压站了一大片。齐兰道唱到职位姓名者出列同若鹓见礼。起初还是三两个人,再后来便是要列成一排,继而两排,三排,数排,若鹓此刻倒真是有点王熙凤的感觉了。
若鹓受了礼,又训了话,发了赏银,大半个时辰便也过去了。待众人散尽,齐兰道请示午膳菜单。若鹓匆匆扫了一眼,里头林林总总全是自个平日里的喜好,有些是早期的,有些则是近几年的,蒸煮烹炸皆不论,便是小到面条粗细这样的事情竟也特地注明,实在是事无巨靡。
“这单子里都是我爱吃的,齐管事帮我随意安排几样就好。”若鹓合上菜单,心内感慨。
“是。”齐兰道应下,继而道,“格格大清早出宫,想来现下已有些困乏了,奴才安排了香汤玉枕,格格可要回房小憩片刻。”
“也好,有劳齐管事了。”若鹓点点头,道。
院子仍是当初若鹓住的那座院子,若鹓方一进院,侍立在院中的嬷嬷小婢便纷纷同若鹓请安。
若鹓叫了起,转头同济度道:“你应该也累了,我叫她们帮你安排间屋子休息一下吧。”
“奴才不累,奴才在屋外服侍。”济度道。
“又不是铁人,哪有不累的。”若鹓白了济度一眼,道,“这里也算是我的家里,你不用这般小心,大可放松些,你方才也道,皆是可信之人,既是如此,你便去歇歇,养足精神了,回头我出门之时,你也才好更好的保护我不是?”
不等济度再回话,若鹓冲最近的一个婢女招了招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近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回格格的话,奴婢瑞金。”
点了点头,若鹓道:“瑞金,你服侍济度将军到耳房休息。”
“是。”瑞金领了命,将济度引去了一旁的耳房。
打帘进了屋内,四位嬷嬷并月琴、疏影、良辰、香今四人一同上前请安,算是认主。若鹓少不得又包了更大的红包,另训了几句话,方道:“日后便要偏劳众位了,几位嬷嬷都是长辈,平日里无须在房中立规矩,今日就先回屋歇着吧。”待嬷嬷们行礼退下,若鹓转而同几个婢女道,“我素日喜静,屋里头不惯太多人服侍,你们每日只管留一两个人当值便是,今日月琴同良辰留下吧,疏影与香今明日再进屋里服侍。”
“是。”四人一同应声,疏影同香今行礼后退出了屋子。
“禀格格,香汤已经备下,格格可要沐浴更衣?”月琴上前一步,恭声道。
“嗯。”
泡了花瓣澡,周身都是热乎乎的,若鹓散着发,钻进了被窝,道:“花舒姑姑你也忙乎了大半天了,月琴,你服侍姑姑到外间小榻上歇息会,良辰留下服侍就好。”
待二人离去,若鹓同良辰道:“你何时来了这里当差?”
“回格格的话,是在雍正元年正月。皇上大年夜里行至凤音阁,招来凤音阁中侍奉的宫人问了些话,后来又枯坐了许久,过了几日,便点了奴婢同陈扬等数十人来此当差。”良辰回道。
若鹓闻言,笑了笑,这良辰往日里就是活泼性子,倒是没发现,她还有做红娘的潜质,只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若鹓也未计较,转而问道:“菜单是你们几个提供给齐管事的?”
“回格格,那菜单是齐管事草拟的,后又经皇上批改,才最终敲定。”
这倒是奇怪了,齐兰道并未服侍过她,他又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喜好的?若鹓心中犯嘀咕,却只道:“既然来这里了也好,总比在宫中自在些。我先睡了,你也不用一直立在这,腿怪酸的,自个找地方偷会闲吧。”
良辰知道若鹓随和,笑着行礼道:“谢格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