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步悠然按照二婶说的来到了小刘家的面摊儿。
京城里有大酒楼,达官贵人都喜欢在那边要个雅间儿来谈谈话,聊聊天,可对于滇县这样的小县城,百姓消费不起那般档次,所以面摊儿,茶水摊儿成为了朋友聚集的好地方。
步悠然如约而至,李彦老早就在这里等待,给两人点了两碗面。
在现代,步悠然也相亲过,大多都是大饭店,高档次高消费高品位,吃吃牛排喝口小红酒儿。
而如今,步悠然拿着筷子挑着面,两个人互看着,大眼瞪小眼,有种说不出的……新奇!
步悠然心里直想笑,但碍于李彦的面子,她忍着。
“还要不要再吃一碗?”李彦看步悠然连面带汤都吃完喝完,不禁问道。
步悠然连摆手,妈呀,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李彦也放下筷子,抿着唇,腼腆道,“我……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没读过书,不识字,算是半个粗人,”他用手摸着后脑勺,“呃,你要不要喝点水?”
步悠然看他两手反复揉搓,看似真的很紧张,照这种形势下去,只怕两个人再喝十大碗水也没切入正题。
“李彦,你人很好。”步悠然决定打开话题,先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
“谢谢。”李彦以为在夸他,不甚好意思地垂下头。
步悠然窘然,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跟这么淳朴人兜圈圈。
还没等她继续解释,这边的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一波一波地向西边涌去。
“怎么了?”步悠然看向面摊儿老板。
老板一面用围巾擦手一面激动地说道,“你们俩不知啊?”
步悠然和李彦两人面面相觑,表示都不知道。
“今儿个咱村新搬来一户,说是请乡亲们到他家去吃酒,连请三天,无需送礼。”老板开心不已,“你们俩是还打算继续在这里吃?还是说……到那边用去?”
“这……”李彦面色为难,毕竟还没听说过有哪个人在别人家蹭席相亲的。
若真说出去,实在叫人难为情。
老板是熟人,自是理解李彦的难处,于是慷慨道,“这样吧,你们俩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只是走时帮我把这碗筷都收回盆子里。”
李彦一口答应。
周围的百姓越去越多,拖家带口,叽叽喳喳,异常热闹,早已掩盖过步悠然和李彦的说话声。
李彦尴尬地瞅着步悠然,说道,“对不起。”
步悠然根本听不到,她是从他的口型依稀猜出来的。
两人深感无奈地回了家,一个向西,一个向东。
步悠然顺着人群拥挤的方向走去,离家越近,人越多,待距离二叔家还有十米远时,人群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步悠然挤啊挤,挤得头发都已经凌乱不堪却还是硬生生地被夹在了中间,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随波逐流地入了那个新宅院,并坐在了席间。
步悠然本来是没有什么食欲的,可当她看到这摆上桌的10道菜色,不由刺激了味蕾,大快朵颐。
结果,真的验证了那句“竖着进,横着出”。
步悠然回到二叔家时,天色已暗,二婶没做饭,二叔叼着烟嘴儿坐在院子里。
步悠然拖着已经被肚子压得有些沉重的双腿走了过去,叫道,“二叔。”
二叔抬头瞅了一眼她,嗯了一声。
二婶听到步悠然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怎样?今天相亲如何?”
步悠然回道,“挺好的。”
二婶误以为她是应了这门亲,于是激动的拉着步悠然的手就进屋,硬塞给她两件衣裳,说是今儿个李老爹送来的。
步悠然想要拒绝,可二婶说她不能驳了人家盛情,又说她自从来村子以来,衣裳来来回回就那一件,早就皱巴巴的,寒酸。
步悠然见不好推却,就想着先收下,回头再把钱给李彦,当是她买下来的。
步悠然看二叔一直不进来,似有心事,于是问道,“二叔怎么了?”
“还不是那邻居?”
“新搬来的?”
二婶点头,“你二叔也是没事瞎琢磨,看人家宴请三日就觉得故意摆阔气,不是好人家,今儿个还给咱家专门送礼来,我打开一眼,我的妈呀,随便一件都是我这辈子攒钱也买不起的东西。”
步悠然喜道,“那是好事啊,给您您就收着呗。”
“你二叔不肯啊,非说人家无事献殷勤。”二婶瞪了一眼蹲在院子里的二叔。
步悠然摇头笑,“二叔,这是礼节,在京城也是这样的。您若觉得不踏实,明儿个我买点鸡蛋给他们家拿过去,虽然价格比不上他们送的,但也算礼尚往来。”
二婶听了点头,二叔依旧没吱声。
……
第二日一早,步悠然告假,先到市集买了两斤鸡蛋,然后回去换了新衣裳。
新搬来的这家大门紧闭,步悠然敲了两声,没人应。
莫非来得太早?
步悠然心理嘀咕。
她提着手里的鸡蛋正打算转身时突然门从里侧打开了。
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步悠然以为是这家的主人,连忙说道,“夫人,对不起,打扰了。”
这妇女打量了一番步悠然,不由笑着回道,“我不是夫人。”
不是夫人?难道……是小妾?
这女人似看出步悠然所想,嘴角笑容加深,“您有什么事吗?”
步悠然想到了鸡蛋,赶忙递过去,“我是住在你们旁边的邻居,我们这是小地方,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鸡蛋不错,纯人工养的,不作假,黄大。”
妇女顺着她的话低头看来,然后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便关了门。
步悠然愣在门外。
这就算……完事啦?
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堵?
……
步悠然恍恍惚惚地回去,二婶见她询问情况,她将大概描述了一番。
二婶蹙眉,“是不是嫌弃咱们礼太少?”
步悠然摇头,“倒不像是。”
“明儿个我亲自拜访下。”二婶有些不放心,“实在不行,就听你二叔的,把他们拿来的东西都给还回去。”
步悠然点头。
过了晌午,步悠然到了李老爹的铺子,也挺神奇,因她穿了一件李老爹铺子新进的鹅黄色衣裳,颜色煞是惹人眼目,县城里的姑娘追‘潮流’,于是竞相争买。
步悠然为了效果,还在耳朵后面佩戴上一朵新开的黄色野花,愈发衬托出一种乡土气息。
李老爹的铺子火了,步悠然和李彦的名声也打了出去,但却被传成了‘夫妻’俩,而且越说越离谱,说他们早已成婚,只是一直未公开。
步悠然知道百姓们没有恶意,只是这样的说法令她有些郁闷,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已婚之妇。
这日傍晚,步悠然回到了家,看到满桌子的礼盒,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她看向从里屋走出的二婶,急问道。
二婶一脸愁容,“还不是那新搬来的?你说说邪门儿不?哪里有人这么喜欢送礼?我问了问住在另外一家的邻居,人家可没收着,就光给了咱们。”
步悠然先是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李老爹的聘礼就好。但很快又泛起嘀咕来,莫非天下真有人嫌钱多,当‘散财童子’?
这时二叔背着手回来了。
“你把这情况跟村长说了?”二婶走上前。
二叔手里拿着空烟袋嘴儿,在墙边儿磕了磕,“村长说不碍事,住在那家儿的是个好人家,让咱们放心收下。”
“可说是什么家世?”二婶接着问道。
“村长不让问那么多。”二叔依旧愁眉不展,“依我看,来头不小,昨儿个晚上我看见有四人抬着一顶轿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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