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悠然怔住。
赵彦华看出她的惊讶,走上前一步,顺势旋身坐在了那玉塌上,用手拍了拍垫子,“这是黄儿那丫头从她老乡那边买来的,看起来不错。”
步悠然眉头一拢,“很贵吧?”
赵彦华一愣,笑道,“这我倒没问,应当不太贵。”她又顺着步悠然的目光打量向那玉石床身,“看起来倒是不错,可是黄儿她老乡也不是什么富人,况且若是花个一百两以上,早就向我报备了。”
步悠然迟疑,所以,有可能此玉石非彼玉石?
可明明大小质地就是与在楚瑾瑜那书房看到的一模一样,还有屋内燃的香……
唯有一个解释,在这翰雨轩内,有楚瑾瑜布置的人!
只是这目的,到底是监视赵彦华,还是她步悠然呢?
赵彦华看步悠然发愣,以为是累了,就着人备好了膳食,谴退了下人,独留步悠然一人在屋内歇息。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步悠然躺在床上隐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知道是那些丫鬟们回来了,再没多会儿,就传来两人的对骂,接着霹雳乓啷,再然后撕扯着叫嚣声。
我靠,打群架!
步悠然坐起身,原本她就不累,加上之前又一直在躺着,无聊又透顶,现在有一码现成儿的活生生电视剧,虽然很肥皂,但在这个乏味的古代还是有些看头的。
步悠然索性敞开了门,搬着一把凳子坐在门口,想到屋内还有赵彦华着人备好的饭食未吃,就干脆端着碗筷一面吃一面欣赏。
“是我的错吗?我明明看见就是你的手碰的!”甲说。
“你少诬赖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我看到你前几日和冀侍卫偷偷摸摸地在后花园里偷情,所以才……”乙说。
“闭嘴!”甲说。
步悠然看到这里,面目表情一怔,忍不住咋舌,原来还有这种爆料呢,摇了摇头,用勺子吃了一大口白饭,继续看。
“哎哎哎,看出来了没?看出来了没?她这是心虚!”乙说。
周围的丙丙丁丁们纷纷加入其中,原本白日就受了一肚子气,正无从找个出气口,现下正是机会,火气一上来,抄起旁边的零零碎碎地,相互砸了起来。
步悠然看得精彩,嘴里一面嚼着菜,一面不高不低地叫了一声‘好’,正欲低头再拿筷子夹一块白菜上来,结果从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粗哑的女声,“你是谁?”
她这一问,倒是打断了院子里的这场群架,顿时黑漆漆的院子唯有歩悠然的头顶上方吊灯被燃起,将她的轮廓照得清晰。
步悠然扫视四周,看到这群姑娘们竟然还挺厉害,有的人脸上已经被抓了一条鲜明的血道子,有的人衣裳已经被扯掉了一小块儿,有的人头发早已经蓬乱。
看这样的现场,竟是一点不比现代女人打架气势弱嘛。
只是现在不是肖想这些的时候,而是……如何解释她现在的存在?如何解释她正举着盆吃着饭看着她们打架架?
“你是谁?”问话之人看起来是这群宫女里面年纪最大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口吻。
歩悠然不由面露尴尬,“我……咳……咳咳……”一口在嘴里来不及下咽的饭菜险些噎着她自己。
这些宫女中有几个是之前因为帮忙赵彦华布置翰雨轩对歩悠然较为熟识一些的,她们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步姑娘?”
那为首的宫女拧眉。
“莫姑姑,她就是前几日彦华郡主所说的那个人,之前被太后娘娘重赏,又帮彦华郡主布置宫殿的人。”一宫女走上前,激动地说道,眼中含着崇拜。
那被称为莫姑姑的宫女眯眼再次打量向步悠然,目光从她的穿着到鞋最后落至她手中的饭盆。
步悠然意识到,连忙解释说,“我刚到,对这里的规矩不太熟悉,睡了一下午,肚子太饿所以就……”
“你是郡主亲自调过来的?”她声音略粗。
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丙走了过来,对她附耳说了两句。
莫姑姑脸色暗沉,再看了一眼步悠然,转过身对着在院内呆楞的宫女们嚷道,“都散了,若是再闹,晚上谁都别睡了!”
此话刚落,小宫女们顿时作鸟兽散,各回各屋,只是这个院子大约只有四间屋子,两个大屋,每个大屋大约睡五个宫女,剩下的两间单独的屋子相邻,一间是步悠然,还有一间便是那莫姑姑的。
如此可见,在这个院子里,这个莫姑姑是老大。
院子里顿时消停了,步悠然捧着饭盆又吃了两口,也觉无趣,便回了屋子里睡觉。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这一觉让她浑身大汗淋漓,虽说已经是秋分时节,但到了晌午阳光依旧很足,只是没有夏季的那么闷。
步悠然坐起身,用备好的帕子擦拭着汗水,刚欲准备拿着盆子出去打点水洗个脸,却听门外传来训诫之声。
“警告你多少次了,还这样?”
这是莫姑姑的声音?
步悠然悄然走近门前,推开一丝缝隙,窥向外面。
那宫女背对着步悠然瑟瑟缩缩,隐隐啜泣。
“不是我不帮你,你也在宫里待了有一年之多,规矩是知道的,犯了这种事情谁也保不了你,该怎么着自己去琢磨!”莫姑姑怒道。
“姑姑……”小宫女噗通跪在地上,扯着莫姑姑的裙摆,“我家里的爹爹生病了,又没钱医治,我是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莫姑姑声色俱厉,“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今日触犯了规矩,郡主也是知道的,所以定不轻饶!”她一把扯开了小宫女手中攥着的裙角决绝地向屋内走,走了两步,忽地停下脚步,扭头向步悠然木门的方向看过来。
步悠然顿时心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丫的,脑后勺还长眼了?
心情放缓,步悠然再次挪至门边,然而,那莫姑姑已然进了屋子,院内唯剩下那小宫女还在抽泣。
说实话,步悠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处在这宫里的,或者说是翰雨轩,是宫女吗?看莫姑姑对步悠然不作理睬的态度即知,不可能!是半个主子?说出去也无人去信服,毕竟她的背景可能连这些小宫女都不及。而赵彦华若不昭她,她亦是不好去她的宫里晃悠。
她在这偌大的宫里,就好像是一个无业游民,不过倒也逍遥自在,就好比现在的这个院子里,根本无人对她问津,亦没有人当她存在一般。
步悠然醒了便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晒太阳,饿了便坐在门口望着外面吃饭,吃饱了再回到屋子里的玉石床上去睡觉,直到深夜却精神了,听到那些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回到院子里,再偶尔‘不小心’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某某人……
一连几日,她的生活日夜颠倒。
直到突然有一日,步悠然如常一般躺在院子里的木头桩上睡午觉,一抹人影儿跑了过去,接着又跑了回来,手上多了一条白布,刚要向院内树枝上一扔。
“拜托,还要不要人睡觉啊?”步悠然不耐烦地怨道。
那宫女惊吓地坐在了地上,刚刚跑得太急,竟是没看到步悠然的存在,她脸上的泪水还未干,鼻尖早已哭得通红,声音发颤,“步、姑娘……”
步悠然一听,眼前的小宫女竟然认识她,不由抬起眼皮,透过树缝的阳光打在小宫女白皙的脸蛋儿上,那双充满灵动的双眸泛着泪光竟是令人感到楚楚可怜,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是想死吗?”
小宫女咬唇,点了点头。
步悠然抬起手臂,“那能不能出了这个院子死去?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你死了,不明摆着就会怀疑是我杀的吗?”
小宫女脑袋一歪,手里的白布越攥越紧,嘴角紧绷着带着一丝丝颤抖,刚要咧开。
“你别哭!”步悠然扬起手臂。
小宫女使劲地隐忍。
“不是我欺负你对不对?”
小宫女点头。
“自杀也是你自己选择的,并不是我让你去的,对吗?”步悠然循循善诱。
她点头。
“你想死,我想活,我让你出去寻死,也是为了让你少再搭上一条人命,这,肯定也是善良的你心中所愿吧?”
小宫女仔细琢磨了下这长句,似有点绕人,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步悠然拍了拍手,“所以,你面对着我要哭什么呢?”
小宫女愣愣地瞅着步悠然,其实在之前也都对步悠然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她在民间开过烟馆,又合伙开,姑且不谈论这两样到底好坏,但确实可以称得上会赚钱的成功女商人,让人钦佩。
小宫女想到自己家中病入膏肓的爹爹,想到唯有眼前的步悠然能出出主意了,于是连忙用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强撑着挤出笑容,“这……这样……姑娘满意吗?”
步悠然看她颤动地牵起嘴角,心底没来由地有些不忍,她在刚刚就认出来了,这个丫头就是前几日夜晚那莫姑姑数落的那个小宫女,看她手中攥着的白布……“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小宫女破涕为笑。
步悠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还没说帮你,只是先听听。”
“姑娘心地好,我看出来了。”小宫女继续用手背擦着眼睑。
“你赶紧说吧,我怕你们的姑姑回来,到时候就是有心也未必能有力。”步悠然瞥了她一眼。
小宫女颔首,“前几日我收到老乡给我稍回来的一封信,说是我家中爹爹身体抱恙,无钱医治,现在每日仅靠那些邻居给点吃的度日,我心里难过,想帮忙可是攒的钱也都给了家里,根本所剩无几,正好前几日我看到彦华郡主宫内又新添了几个青花瓶,我以为郡主没留意,所以就偷偷趁人没注意想要顺手牵走,结果被姑姑发现。”
步悠然恍然,“所以才有了那晚的一幕。”
“嗯?”小宫女不知道步悠然说的是哪晚。
步悠然也不想作解释,从她刚刚的话语中寻找出口,“你说你爹爹连米都吃不上,那我问你,你家中就你一个闺女吗?”
小宫女摇头,“我还有一个兄长。”
“难道你的兄长不管你爹爹?”步悠然诧异。
“这……”
步悠然看他吞吐,定是不知情,于是又问道,“你说你的银子每月都寄回了家里?”
“是。”
“你每月月俸是多少?”步悠然继续盘问。
“五两,我自己留一两花销,剩下的全部给家。”小宫女诺诺回道。
步悠然拧眉,“凭我了解,平民百姓若是省吃俭用,正常开销,每个月四两也是够的,如何会连米都靠乡亲来救济呢?”
她思索前前后后,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步悠然又睇向地上的那小宫女,“忘了问你,你叫什么?”
“怜惜。”她回道。
怜惜?看她的长相还有发生的事情的确惹人怜惜!
只是,现在眼前更需迫切解决的是关于她偷窃的事情。
步悠然颔首,“你先回去做事情,剩下的交由我来。”
怜惜一愕,反应过来,连忙叩首跪谢。
步悠然挥手退了几次,她才离开。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莫姑姑走了进来,她瞥眼看到步悠然躺在树下,眼底现出一抹鄙夷,脚尖转向刚要走开,步悠然叫道,“姑姑今日心情不大好?”
莫姑姑扭头,眼神犀利地看向步悠然。
“其实大家叫您姑姑,您年纪也不大,看上去不过与我相差不了多少,若是再打扮打扮,姿色也是上乘!”步悠然边说着边从木头桩上坐起身,绕至莫姑姑的身边,“您呢,看起来嘴硬,但其实心很软,这里小宫女们年纪比您都小上一轮儿,您当她们是妹妹,嘴上说严惩,实际上却在背地里甚为维护。我说得对吗?”
莫姑姑冷眼一瞥,“你想说什么?”
步悠然一笑,“姑姑是聪明人,您也是知道我是郡主亲自调来的,而且还曾受过太后的重赏,在宫外,更是与许多官家夫人有些交情。”
“你拿权势来压我?”她蹙眉。
步悠然连忙伸出食指,在莫姑姑眼前晃悠,“nonono,”她转过身走了两步,“我在赞您,不畏权势,威武不屈,贫贱不移,此乃真君子也。”
莫姑姑听后面色微动,她盯着步悠然,“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说什么?”
“其实也是小事,”步悠然眨了下眼,再次走至她身前,“只需要姑姑您睁只眼闭只眼,大人大量即可。”
她思索片刻顿悟,“怜惜找过你?”
步悠然摇头,说得一派轻松,“只是她在院子里上吊,打断了我的睡眠,我怕因为她的死也牵连了我,所以就想要插手插手此事。”
莫姑姑默然地看着步悠然,似在探究,“我知道了。”
刚要转身,步悠然快步追上,扯住她手臂。
莫姑姑眉头一动,顺着步悠然的手臂看向她的衣袖方向。
步悠然嬉皮笑脸地笑了笑,“姑姑莫怪。”又讨好地拍了下她的袖口,假装上面有尘。
“还有事?”她冷言。
步悠然重重地点头,“有,当然有。”她缓了下继续说道,“姑姑还没说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我说,我知道了!”莫姑姑固执地回答道。
步悠然腆着笑脸与莫姑姑四目相视,虽一热一冷,但都过分地坚持,唯一不同的是步悠然具有现代人的思想,当然知道拿鸡蛋碰石头会是怎样的后果,遂,她耸耸肩,“姑姑好像对我敌意颇深,不仅仅是因为我身份卑贱,从走出来的吧?”
莫姑姑瞅了一眼她,没有回答,径直向屋内走去。
步悠然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收敛笑意。
看来,在这个院子里,甚至说在翰雨轩,她是有意要受到排挤的了……
回到了屋里,看到床边上的那玉石,忽地又一念头升起:黄儿?她记得赵彦华说这是叫黄儿的宫婢托老乡买来的?那么她有没有可能是摄政王那边的人?
……
不知不觉,到了翰雨轩已经快有十日,这里的消息闭塞,也或许是宫内的规矩森严,绝口不提和翰雨轩无关的事情,就连朝廷动荡,某某大臣下位都没人说起,每个人都忙各自的,明明已经擦了数遍的瓷瓶还在有人擦拭,明明已经再干净不过的房间还在有人整理,翰雨轩不大,但这里的下人却有将近二十名,他们在殿内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唯有的只是‘郡主吩咐’什么什么。
而在这些宫女当中,莫姑姑的身份相较于她们都要高上一级,因为时间来得久,也是彦华郡主从家里带过来最亲信的人,所以这里的宫婢们都要尊重她一些。
而再说起步悠然与赵彦华的关系来,虽然二人面上相合,但都知道人心隔肚皮的道理,更加上莫姑姑在赵彦华身边的提醒,赵彦华也不如从前那般对待步悠然,凡事都避着她一些。
所以,彻底一来,步悠然在这个翰雨轩内就是一个大闲人。
深夜时分,院内人已熟睡。
怜惜偷偷摸摸地走入步悠然的房间内,“姑娘?”
步悠然从玉石上坐起身,“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这里的规矩向来都是这样,我能出来已经不错。”怜惜解释道,“姑娘生气了吗?”
步悠然摆手,也不说废话,直接从玉石垫下拿出一袋银子递给怜惜,“这是一百两,足够你爹爹瞧病的。”看到怜惜脸上露出的惊喜表情,又急忙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钱你纵使是给了,他们还是不够,你爹爹的病只是一个借口,其实就是你哥哥和你嫂嫂故意联手要压榨你。”
“……”怜惜低头哀伤,“可我也不能知道我爹爹病了还无动于衷。”
步悠然点头,“这就是你自个儿事情了,反正一百两银子我给了你,你在这张白纸上签下字,分期付给我就好。”她推过一张白纸,上面一条一条写着还贷的条款细则。
怜惜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只是字迹有些难看。
“还有一事,关于你偷青花瓷瓶,”步悠然一提起来,怜惜小脸儿再现可怜之态,双眸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泛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没事了。”
怜惜一怔,“姑娘意思是……”
“这事你别谢我,要谢就谢你们的莫姑姑。”步悠然忙撇清。
怜惜惊讶,“姑姑她……没将此事报给郡主?”
“如若报了,你现在还会好好地在这里?”步悠然取笑她道,“行了,踏踏实实地回去睡觉吧。”
怜惜激动得点了点头,走至门口,想到一事,又扭头对步悠然问道,“姑娘,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你说。”
“我听别人说王大人就是因为得罪了您所以才被楚大人降了职,而且之前您是被楚大人关在牢里的,现在却被轻轻松松地放了出来,都说您是楚大人身边的人,是真的吗?”
步悠然惊诧,明明顺天府尹王珩都不知道的事情,现在在这个消息闭塞的翰雨轩却传开了,实在是蹊跷啊……莫非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可目的呢?
但她肯定了一件事,在翰雨轩有楚瑾瑜安置的人,而且肯定不是一个,甚至三个,五个。
步悠然一抬头,看到怜惜还站在门边等她回话,不由故作轻松地解释道,“我若是楚大人身边的人,如何还会坐牢?”
怜惜歪着脑袋,细一琢磨,“也是,这传言确实有点问题。”说完,走了出去。
可步悠然这一夜就不消停了,既然连个小丫头都知道了,那么作为翰雨轩的主人赵彦华肯定也早就有所耳闻了,难怪这几日会对她避得这般紧……
……
京城作为景国的首都,热闹繁华,人流亦是川流不息,物阜民丰盛世景象令人咋舌,在大街上更是看不到一个乞丐,正值秋闱之际,各个商家都涨了物价,住宿的价格更是抬得比往日要高上两倍之多。
一下子被通知改成了临时旅店,让老鸨刘万娘措手不及,惊喜的同时又连忙带着姑娘们用了三日时间打理上上下下,甚至将大厅也给打造成了一个个隔间。
虽然价格高昂,但因为是标着官家字号,所以房间依旧抢手,还未到半个月,却已经住满了赶考的考生。
秋菊端着茶水走至刘万娘身边,“妈妈,您不觉得这惊喜太突然了吗?”
刘万娘接过水杯,坐在椅上,深深地呼了口气,忙活了一整日,总算是可以歇息下来,“你以为我没想过?”
“那妈妈认为……”
“我想来想去,这事多半和步丫头有关系。”刘万娘叹了口气,又扭头,“你那边又有消息了吗?”
采菊摇头,“人到了摄政王那边,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了。不过妈妈倒也没必要担心,朝廷既然都这般关照咱们,想必步姑娘那边也不差。她是那么聪明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刘万娘点了点头。
……
翰雨轩的后院内,步悠然一如往日一般地躺在木头桩上晒太阳,现在的她仿若被曾经的楚瑾瑜附身,脑海里莫名地勾勒出曾经榕树下那抹白色颀长慵懒身影,唯美得令人惊艳。
“步姑娘?”
一道娇嫩嗓音打断了步悠然的回忆,她侧头,眼前穿着绿色罗裙年约十五左右的婢女,“你是?”
“步姑娘,奴婢叫黄儿。”她恭敬回道。
步悠然浅浅一笑,“终于来了……”
黄儿颔首,“让姑娘久等。”
“你家大人有什么吩咐?”步悠然没有起身,懒懒地问道。
黄儿抬头看她,摇头,“大人并未有何吩咐,只是嘱咐奴婢们对姑娘的饮食起居多加照料,姑娘所需都及时补上。”
“所以……并不需要我做什么?”
黄儿摇头。
“所以,我只是在这里闲吃闲喝?”
黄儿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大人确有说,姑娘和在摄政王府一样就好。”
步悠然惊诧同时却又忍不住失笑,和在摄政王府内一样,这话听来却有几分别扭,“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跟你是一伙儿的?
黄儿抿唇,似有为难,“姑娘,这几人不方便告知,为了她们好,亦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步悠然也没刁难,点了点头,“我理解。”有些人是必须要在暗处的,一则是掩护,二则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一些任务。
而显然,在她们完成的任务中,步悠然是一个无用的角色,但这个无用的角色又不能丢弃,还要被当贡品一般地好吃好喝伺候,唯一一点便是没有自由。
步悠然想到此,不由暗自苦笑,她抬头看了一眼门外,似有一抹人影儿正在走近,不由提醒道,“我这里应当也是没什么事情的,你们尽管去做你们的,不用管我。”
黄儿亦是注意到动静,面色一紧地点了点头,从步悠然的身侧快速疾行,身手利落而速度,仿若一阵风一般地消失在视线之内。
步悠然还未来得及惊叹,莫姑姑已经带着一个宫女走了过来,“这是郡主的衣裳,原本让惜月送去司衣司,但她现在有事走不开,麻烦你给送去一趟。”
步悠然错愕,毕竟前几日莫姑姑看见她都是不作理睬,现在倒是主动与她说话,实在是可疑,但既然人家都已经找上门,自然不能驳了面子,于是步悠然笑着回道,“好。”
她从莫姑姑手上接过衣裳,待她们二人离开以后,步悠然快速打开纸包,细致查看这件衣裳,并无任何的漏洞,可见应当不会是要构陷,莫非……是她多想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云彩增多,似有下雨的可能,看了一眼手中的衣裳,算了,接都接了,自然是要完成的,步悠然连忙折叠好,向翰雨轩外走去。
因为以前来过翰雨轩数回,对这里地形有了解,所以出翰雨轩并不难,只是出了这到门以外,便完全是陌生的了,步悠然必须完全要靠打听,关键是那些穿过的宫女似乎永远是一个节奏,垂首不语,疾步前行。
步悠然先后上前去试探过两次,可都无果,宫女们只是怪异地瞅了她一眼,便继续向前而去,步悠然无奈,只得像是无头的苍蝇,自己尝试着走,只是这皇宫也太大了,走错了两次,她的两条腿都已经没了力气,浑身燥热得热汗直流,她扭身看到旁边有一个石墩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一面用袖口擦拭汗水一面口中嘀咕着,“妈的,没有导航就算了,好歹有个图标啊,这么大上哪儿找去?”
“妈的?”
步悠然点头,似不对,这是个男声?猛地一扭头,正对上一张看起来方方正正的大脸,她吓得一下子从石墩子上摔了下来,“你……”
“干嘛啊?我长得有那么丑?”男子扬声,用手摸着下巴。
“孟……”步悠然如若没有猜错,他是孟远乔!只是……他家不是已经被抄了吗?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在宫里?
“孟兄,这姑娘好像认识你。”说话的是站在孟远乔身后的一个陌生男子。
步悠然循声一望,才发现站在孟远乔身后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最为眼熟,便是宋家的二公子宋亦凡!而周围的几个人虽然不能一一叫出名字,但据步悠然的了解,既然已经与孟远乔和宋亦凡为伍,自然便视楚瑾瑜为敌。
孟远乔眯眼,细打量向步悠然,“你不是宫女?”
宋亦凡似乎也认出了步悠然,走上前一步,眼神充满了敌意,“你是的步悠然?”
而与此同时,在这条深长朱红高墙甬道间,又从远远渐渐行来一辆漆画轮轭车辇,两侧各有八名侍卫护佑,随着行走,车顶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之音,甚为……刺耳。
明摆着在宣告他——摄政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