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家里多了赵骋这么个免费的劳动力,哑妹当然会物尽其用,不会让某些人没有眼力价的人吃闲饭。
于是,休息一会儿后,哑妹就带着赵骋上山了。
对于和哑妹单独上山,赵骋很是欣然。
虽然,他不明白,哑妹为什么上山还要让他左肩抗着锄头,右手提着斧头,胳膊上还挎着麻绳。
哑妹自己则背了一个竹篓,拿了一把镰刀。
满目苍翠,山风清凉,把燥热的空气,赶走了许多。
路边的花花草草,五颜六色,蔓延而去,仿佛一副水彩画卷。
哑妹看着仿佛遥不可及,又近在眼前的天空,感受着山风吹拂在脸上的轻柔,忽然觉得心思澄明,有一种禅悟的剔透。
赵骋走在哑妹的身边,挡住了照到哑妹身上的大半日光。
侧头看着哑妹眼中出现的那抹柔和,赵骋心中微微一悸。
哑妹没有戴斗笠,走动间,脸上的纹路在阳光下,犹如一条条蚯蚓在浮动。
但是,尽管如此,却也遮挡不住哑妹皮肤的白皙细腻,以及五官的精致。
“江山如画,美人亦如画。”赵骋忽然道。
哑妹身上那丝怡然之气立刻消失,冷冷的横了赵骋一眼。
你就是这如画江山中的一大败笔!
赵骋勾唇一笑,身上出现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势。
甚至还带有一丝邪肆。
“哑妹,我是这如画江山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骋说完,身上的气势,猛然一变。
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场,汹涌而出。
哑妹一怔。
不过,赵骋随即就又恢复了那副邪肆的模样。
“若没有我,这江山枯萎,美人寂寥呀。”赵骋大言不惭的感慨。
哑妹磨牙。
好吧,刚才是她的错觉。
对着赵骋挥了挥手里的镰刀,哑妹快步向前走去。
遇到这个人,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情绪。
赵骋看着哑妹气呼呼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扩大。
能让有着那样一双清冷眸子的姑娘暴走,赵骋的成就感瞬间爆棚。
不过,很快,赵骋就笑不出来了。
**
“哑妹,你确定要在这里挖坑?而且,还挖这么大?”赵骋不可置信的叫道。
地上,哑妹已经圈起了一个一平米见方的地方。
哑妹重重的点头。
赵骋哀叹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锄头。
他的手除了拿剑,就是拿御笔,哪里会拿锄头挖坑?
哑妹的目光,也落到了赵骋的手上。
赵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匀称,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儿的手。
再看看赵骋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哑妹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快意。
于是,哑妹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也光华流转,仿佛五彩的宝石。
赵骋正抱怨的向哑妹看过去,然后一眼就撞进了那五彩的旋涡之中。
“哑妹,你的眼睛好漂亮……”赵骋喃喃的低声道。
哑妹的神色立刻一寒,眸中五彩光芒尽敛,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如同黑曜石般,只有暗黑清冷的光芒。
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更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指了指地上——
快挖!
赵骋心里很是遗憾,那么美的光芒,竟然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了。
“好,那么我挖好了坑,有没有什么奖励?”
赵骋开始讨价还价,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福利。
而且,是什么福利,他都已经想好了。
哑妹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赵骋叫道。
看不懂吗?白痴!
“你……”终于轮到了赵骋咬牙切齿。
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人叫白痴?!
好吧,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骋把锄头往地上一扔,说道:“哑妹,你这是虐待我!我就是不挖,你怎么着吧?”
赵骋双手抱肩,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副样子,活活的一副无赖相。
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中,黑豹和白鹰各自头顶上顶着几片树叶,既神情警戒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又偷偷观察着自家皇上的样子。
这个,他家皇上还有这一面吗?
这副无赖的样子,是他们家那个英明神武、杀伐果断,跺一跺脚,整个大燕都要颤三颤的皇上吗?
这是他们家那个惜字如金,寡言少语,时刻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皇上吗?
这啰啰嗦嗦,强词夺理的无赖相,怎么让他们有一种街头小混混的赶脚?
这一刻,跟随了赵骋的多年的黑豹和白鹰,三观被颠覆了。
其实,他们只看得了赵骋的无赖相,还没看到过赵骋的流氓相呢。
**
虐待你?哑妹看着赵骋,眉头一挑。
就是虐待你,你又能怎么样?你可以不挖,那么也不必吃我家,住我家了,你请便!
哑妹反倒露出了一副闲散的模样。
赵骋若是离开叶家,她真是求之不得。
直觉的,哑妹认为赵骋就是个麻烦。
一个一再被人追杀的人,她实在不愿意让叶大婶和石头沾染上。
赵骋的无赖相立刻变了。
“哑妹,我可是石头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赵骋叫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了。石头若是个姑娘家,他都得以身相许的。”
哑妹听了赵骋的话,眸光一寒。
是吗?真的是救命之恩吗?
哑妹眸光犀利的紧紧盯着赵骋。
赵骋心里一突,总算是有了一丝心虚。
不过,面对哑妹迫人的目光,表情却是没有露出丝毫,反而叫道:“当然是救命之恩,若非是我,石头肯定被野猪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赵骋的模样,说不出的理直气壮,正大光明。
哑妹冷冷的看着赵骋。
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出,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否则——
哑妹对着赵骋比了比手里的镰刀。
赵骋暗自吞了一下口水,赶紧转移话题,不再纠结于此。
“哑妹,你说你这么冷,又这么暴力,将来怎么嫁得出去?”赵骋一副悲悯的眼神,看着哑妹。
哑妹看了看手里的镰刀,考虑着是否把赵骋的脖子,当草割下来。
赵骋的脖子上刮过一阵凉风。
好吧,这个话题也不安全。
不过,赵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作死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哑妹,你别担心,你将来要是真的嫁不出去,我可以娶……”
赵骋的话没有说完,哑妹出手如电,手里的镰刀向赵骋的脖子挥了过去。
远处的黑豹和白鹰,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赵骋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了,所以一闪身,迅速的躲了过去。
黑豹和白鹰,长出了一口气。
皇上,您这撩妹的技能,逊毙了。
不过,黑豹和白鹰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皇上这是真的要……
两人对视一眼,都张大了嘴,瞪大了眼,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皇上一向一言九鼎,既然刚才那样说了,那么皇上的意思,是真的要把这个满脸纹路的姑娘,纳进宫中了?
这、这……
您这爱好,也太特立独行,重口味了吧?
两人一起感叹,皇上果真是皇上,口味就是与众不同。
其实,对于赵骋接近哑妹的行为,黑豹和白鹰心里一直以为赵骋是另有深意,他们还真的没想到,赵骋竟然存了要纳哑妹的想法。
刚才赵骋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那个“娶”字,却是明明白白的说了出去。
黑豹和白鹰,可不认为那是赵骋的一时戏言。
**
赵骋躲过哑妹的镰刀,摸了摸冷飕飕的脖子,不怕死的继续撸虎毛。
“哑妹,你这是要谋杀亲夫!”赵骋叫道。
赵骋脸上的表情是怕怕的,可是嘴角却带着笑意。
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打在赵骋的脸上,让那张脸更显得英俊潇洒,放浪不羁。
听了赵骋的叫声,远处的黑豹和白鹰,对于赵骋的意思,再无怀疑了。
想到宫中以后会有哑妹这么一位主子,两个人对那位已经被钦定为新皇后的席姑娘,感到无比的同情了。
不过,为什么他们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自家皇上的心情,是那么的放松随意?
皇上现在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多了许多的烟火味,人情味。
这还是那个金銮殿上,一个眼神就让百官战战兢兢地皇上吗?
黑豹和白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既高兴又忐忑,很是复杂难描。
那边,赵骋的一句“谋杀亲夫”,让哑妹的怒气上涌,心火“蹭蹭”地往外窜。
不过,想到刚才她突然出手,赵骋都能轻松躲过,所以她知道自己现在因为不能妄动内力,根本就不能把赵骋怎么样。
哑妹的眼眸,眯了起来。
既然动武不行,那么她是不是动文?
毒药?毒蛇?毒虫……
赵骋看着哑妹眯起的双眼,忽然感到阴风阵阵。
“哑妹,我挖坑!挖坑!”
趋吉避凶的本能,让赵骋立刻就做出了选择。
弯腰拾起地上的锄头,认命的开始刨土。
他明白,凡事都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撩妹也要慢慢的撩。
而且,他发现,逗弄哑妹真的让他心情愉悦。
为了这种愉悦能长久,他必须要懂得见风使舵,适可而止。
黑豹和白鹰看到赵骋如此的器械投降,觉得大失颜面。
两人的三观因为赵骋,再次刷新。
哑妹看着赵骋笨拙的挖坑刨土的样子,怒气削减了些。
赵骋边挖坑,边用眼睛偷偷的斜睨哑妹。
哑妹柳眉一挑,冷眸一瞪,指了指地上——
好好挖坑!
然后,背着竹篓,转身就走。
“哑妹,你干什么去?”赵骋连忙直起腰叫道。
哑妹脚步不停,毫不理会赵骋。
她当然不会守着赵骋挖坑。
她要去找几种果子和草药,还要找那种香木,再顺便看看这座山上还有什么能吃的。
赵骋见哑妹不理他,也不介意,只是在后面继续叫道:“你可别走远呀,这山里有毒虫猛豸什么的,遇到了就危险了。”
这些话,是自然而然的从赵骋的嘴里说出来的,而那种担心的情感,也是自然流露的。
不过,说完之后,他立刻想起了哑妹在山林里生活了多年,肯定会没有事。
赵骋有一瞬间的怔愣。
自己刚才的那种关心,竟然是那般的自然,如同一种习惯。
赵骋望着哑妹的背影,眸色幽深,暗不见底。
醉儿,是你吗?
仿佛感觉到了背后的凝视,哑妹蓦然回头。
清冷明亮的瞳眸,与黝黑暗沉的眸子,在青草遍地山林,在苍松翠柏之间,在阳光斑驳的夏日午后,仿佛穿越了万水千山,蓦然相撞。
哑妹心中一阵悸动。
随即神色一冷,狠狠的瞪了赵骋一眼,转身快步向前走。
那背影,竟然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赵骋的唇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等到哑妹的背影看不见了,赵骋把手里没刨了几下坑的锄头一扔,冷声道:“出来吧。”
黑豹和白鹰,瞬间就到了赵骋的面前。
两人双膝跪地,“拜见皇上。”
然后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她在翠峰镇上,给何人看诊?”赵骋冷声问道。
白鹰一怔,随即答道:“回皇上,是锦绣山庄的少庄主,白若尘。”
“白若尘?”
“是,白若尘是白氏商号的当家人白宣的嫡子,三年前摔伤了腿,不成想最后竟然瘫痪在床了。”白鹰答道:“叶姑娘是被请去给他治疗腿疾的。”
赵骋的眉头,皱了起来。
白鹰的心,提了起来。
“白氏商号应该是皇商吧?”赵骋思忖着道。
他记得宫里的几种名贵绸缎是白氏进贡的。
“是,皇上。”白鹰低着头道:“白氏商号是大燕的八大皇商之一,主要经营绸缎和茶叶,根基在江南。”
赵骋冷冷的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白鹰心里为自家同宗的白氏,捏了一把汗。
“为什么没有早些禀报?”赵骋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迫。
白鹰为白氏捏的那把冷汗,立刻变成了自己的。
“皇上,属下该死!”白鹰利落的认错。
赵骋看着白鹰的头顶,直到白鹰的汗珠子,“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往地上砸,才淡淡的抛下了两个字——
“挖坑!”
然后施施然向哑妹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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