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完,眼里闪过一道精明的光,扬声对着门外道:“去,看看国公爷回来没有?让他回来后,立刻到松鹤堂来!”
“是。”门外立刻有一个丫头应了一声,然后去前院询问了。
“娘,您找大哥……”韩瑚迟疑的问道。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身上散发出了威严的气势。
老夫人抿了抿头发,脸上线条紧绷,看着女儿和外孙女,声音冷静的道:“今天太后既然派了人来探望叮叮丫头的病情,那么宫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只要叮叮丫头进了宫,将来在皇上耳边说上几句,没的她嫡亲的表姐,就会被皇上下旨除了奴籍。”
老夫人话音一落,韩瑚立刻面露惊喜。
沈落雁听了老夫人的话,却是一脸的迟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闭上了口。
老夫人没发现沈落雁的变化,挺直了身板,眉梢高高挑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道:“后宫至今无主,若是皇上在秋后之前立后,就有大赦天下的可能,那么姑爷就有可能……”
老夫人没有说下去,意思不言而喻。
韩瑚惊喜的接口道:“娘,若是那样,我们家老爷就有被赦免的可能了!”
老夫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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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和韩瑚把主意打到了叮叮的身上,玉香苑里雪花和韩啸也在谈论叮叮的事情。
雪花坐在床上,身后倚着水红色绣鸳鸯戏水的软枕,看着拿着温热的巾帕走过来的韩啸说道:“爷,今天宫里来人了。”
“嗯。”韩啸点了点头,“爷知道了。”
说完,开始用巾帕擦拭雪花哭花的小脸。
雪花现在被韩啸禁止下地,但是两个人在屋子里的时候,雪花一般是不让丫头们进来伺候的,所以,韩啸就亲自动手了。
韩啸虽然从小锦衣玉食的,但是自从和雪花成亲以后,住在内院中,反倒是许多事儿都是自己动手了。
没办法,在外院书房住的时候,还有一平等人贴身伺候。
可是,成亲后,只有雪花一人象征性的伺候他,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一律是不靠近他的。
以至于,他倒是习惯了凡事都自己动手。
雪花任凭韩啸给她擦脸、擦手,直到韩啸用热水把帕子洗了几次,把雪花的小脸和手都擦干净,雪花才继续道:“爷,宫里来的是太后身边的玉姑姑。”
雪花的声音里,满是沉重。
韩啸把帕子扔到桌子上,坐到床上,揽过雪花,低声道:“别怕,爷过些日子,就把叮叮送到秋水别院去。”
“把叮叮送走?”雪花惊讶的道。
“嗯,叮叮旧疾复发,要去别院调养。”韩啸沉声道。
雪花听了韩啸的话,立刻明白了韩啸的意思。
当年叮叮被人叫做疯子,也是被送到了秋水别院调养的。
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雪花。
“爷,若是那样的话,叮叮的病,不就被京城大户人家都知道了吗?”雪花担心的问道。
叮叮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好不容易这几年已经没人说叮叮是疯子了,若是现在说叮叮旧疾复发,那不就是等于说叮叮犯了疯病?
虽然这样一来,宫里肯定会歇了心思,但是叮叮的亲事怎么办?
谁家会娶一个疯子?
韩啸听了雪花的话,声音沉稳的道:“经过今天的事儿,叮叮已经没有办法和京城大户人家结亲了,爷会在寒门士子中,给叮叮寻一户人口简单的好人家的。”
韩啸虽然听起来声音沉稳,但是那里面却有压抑不住的怒气和狠戾。
“爷,你和义母不是已经给叮叮选好了人家了吗?难道……”雪花怀疑的问道。
既然以前让叮叮进宫选秀,是为了借皇上的口给叮叮指婚,那么靖王妃和韩啸肯定早就给叮叮选好了人家了。
韩啸现在这样说,肯定是男方出了问题。
最大的可能就是,男方反悔了。
韩啸对于自家女人的聪敏是早有体会的,所以听了雪花的话,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那种人家,叮叮不嫁过去,反倒是最好的。”
雪花对此不予置评,毕竟,谁敢和皇上抢女人?
可是,叮叮怎么办?
雪花这一刻,真是恨死了同晋帝。
自己给他送了个绝世大美女去,他装柳下惠,可是却惦记着算计她们国公府。
其实,在帝王的心中,权利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雪花也是明白的。
“爷,其实相比起来,给叮叮在寒门士子中选个好男人,是上上策”雪花想了想,说道:“叮叮的情形,不适合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没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算计了,若是被有心人刺激的犯了病,就麻烦了,反倒是小门小户的比较轻松,是非少。”
“嗯。”韩啸颔首,但是眉心仍然拧着。
叮叮只要旧疾复发的风声传出去,那么叮叮曾经得过疯病的事儿,肯定就瞒不住了。
如此一来,即便是在寒门士子中,怕是也不好寻人家的。
“爷,叮叮小时候有没有出过水痘?”雪花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急声问道。
韩啸听了雪花的话,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太好了!”雪花大声道:“我们可以不用把叮叮送到秋水别院去了。”
“你的意思是……说叮叮出痘了?”韩啸迟疑的道。
“嗯!嗯!”雪花连连点头。
韩啸看着雪花,犀利的眸子中,闪过了一道精光,思索的道:“然后就说叮叮的容貌上,有了瑕疵?”
“对!对!”雪花连连对自家男人竖大拇指。
真是一点就通呀!
只要到时候对外宣称,叮叮因为出水痘,脸上落下了两个麻子,那宫里当然不能再招叮叮入宫了,妇容这一条上就过不去。
然后,等叮叮定了亲以后,慢慢的医治,然后麻子慢慢的就治好了。
韩啸和雪花两眼相望,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韩啸的眉心舒展了开来,纠结的心亦舒展了开来,望着眼前的小女人,简直是爱到了骨子里。
“爷,我们……唔……”
雪花刚一张嘴,就被韩啸猛然揽进怀里,大手扣住后脑勺,狠狠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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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回府后,在门口听到了传话丫头的话,直接去了松鹤堂。
老夫人一见儿子,立刻把她的想法和定国公说了一遍。
定国公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复杂,越听,心里越难受。
原本他听说女儿小时候疯癫了,他还以为是老夫人顾不过来,所以对叮叮疏忽照顾了。
现在一听,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自己的母亲,对叮叮这个孙女,根本就没有放到心上。
“娘,您认为叮叮,适合进宫吗?”定国公忍着悲痛,沉声问道。
老夫人一怔,“怎么不适合?她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当然可以进宫。”
“除了这个身份呢?”定国公的心,越来越凉了。
“……”老夫人。
是呀,除了这个身份,无论是才情、相貌、心机,叮叮都不适合进宫。
更何况叮叮小时候还得过那种病。
“娘,我是不会送叮叮进宫的!”定国公冷声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老夫人心里一惊,大声道:“站住!”
定国公停住脚步,但是没有转身,高大的背影上透出了一股沧桑。
老夫人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今天太后派了人来,宫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难道想抗旨不成?你要害了整个国公府吗?”
要不说知子莫若母呢,老夫人明显的从儿子的话音里,听出了定国公语气中抗旨的意思。
定国公猛地的转过了身,脸上满是沉痛,“娘,叮叮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就不为叮叮想想?”
“我怎么不为她着想?当今皇上正当壮年,英明睿智,更兼后位空虚,京城哪个大户人家不是拼了命的想把女儿送进宫去?叮叮能入宫,那是她的福气!”老夫人振振有词的大声道。
定国公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更加悲痛。
一生戎马,杀伐果断的一代枭雄,眼中流露出彻骨的心寒。
他愧对早逝的妻子,愧对女儿。
当年,他没有护好深爱的妻子,致使她早早的抑郁而终。
妻子死后,他又没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让女儿小小年纪受尽了苦楚。
这些,都是他的错。
他以后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女儿的,即便是为了女儿抗旨。
否则,他死后真的是无颜见亡妻呀。
“娘,那你有没有想过,叮叮小时候得过那种病,她若是进了宫,能适应宫里的生活吗?谁能保证她不再犯病?”定国公声音沉重的问道。
“……”老夫人一滞。
定国公看着老夫人,满心的失望和心伤,低声道:“娘,叮叮是我女儿,我以前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委屈的。”
定国公说完,在没看老夫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儿子的身影,忽然一阵心慌。
她的儿子,当年因为那个女人的死,恼了她十年。
现在,她又要因为那个女人的女儿,再次失去儿子吗?
老夫人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手也开始哆嗦。
她颤抖着手,从一旁的炕几上拿起一个药瓶,哆哆嗦嗦的倒出一粒药丸放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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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定国公府里隐隐传出了风声,国公府的二姑娘,不是普通的病,是不幸出痘了。
此风声一传出,京城一片哗然。
现在,整个京城最热门的话题就是选秀了,所以,太后派人探视定国公府生病的二姑娘的消息,短短时间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京城的各方人士都已经推断出,这位得了太后青睐的二姑娘,将来是肯定会进宫的了。
不成想,这位二姑娘竟然在这儿个节骨眼上,出痘了。
于是,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叹息者有之,庆幸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更有精明的老狐狸们,眼中划过一道了然的光,然后抚着胡须,眯起眼睛,不置一词。
国公府里,老夫人听了下人的禀报,心中复杂难描。
至此,老夫人才明白,孙女可能是一直在装病了。
而如今,竟然说是得了这种人人闻之变色的病,可见儿子对孙女进宫之事,是坚决反对到底了。
二夫人王氏不明就里,听说叮叮出痘了,吓了一跳。
连忙召集府里生过痘的丫头婆子去叮叮的院子伺候,其余人等则一律不准接近叮叮住的地方。
叮叮住的馨兰苑,等于是被隔离了。
二夫人一边张罗着一切,一边心里暗自叹息。
原本以为叮叮能入宫,国公府会更上一层楼,结果叮叮在这个时候竟然出痘了。
这若是叮叮脸上落下点什么瑕疵,可就进宫无望了。
雪花对于外面的传言毫不知情,她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被包裹成大粽子的脚脖子哀叹。
因为有了韩啸的命令,烟霞和笼月时时守着她,不肯让她下床走一步。
她原本是想发挥金鸡独立的功夫,到处蹦跶蹦跶的,可惜,有两个仿佛得了圣旨似的丫头守着,她只得呆在床上发霉。
“夫人,您这几个月来,就从来没有得过闲,现在好不容易能轻松一下,就安心的养着。”烟霞坐在桌子旁,缝着雪花的一件小衣,说道。
这时,笼月端着一碟子糕点走了进来,听到烟霞的话,接口道:“就是,夫人您以前也常跟我们说,做事要劳逸结合,可是您这些日子,只劳累了,哪里放松过?”
笼月说完,把糕饼碟子递到雪花的手上,然后就去给雪花倒茶水。
雪花听了两个丫头的话,再看看手上的糕饼,笑着道:“好,就听你们的,我就过几天猪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
说完,捏起一块豌豆黄就放进了嘴里。
立刻,唇齿生香,连心里也仿佛甜了起来。
于是,雪花毫不停顿的连吃了好几块。
烟霞和笼月见雪花这样,不由的相视一笑,随即,笼月把手里的茶给雪花送了过去。
吃饱喝足,雪花用笼月绞好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吩咐两个丫头去库里搬了几匹布来,准备动手给韩啸做衣服。
烟霞和笼月抬了一张桌子,放到床边。
桌子上铺上干净的桌布,雪花跪坐在床上,亲自裁剪衣服。
雪花选了一块月白色的,一块雨过天青色的,一块浅紫色的,至于墨绿、烟灰等色,雪花觉得不适合韩啸,所以不予考虑。
另外,雪花又让烟霞和笼月搬了两匹细白棉布来,准备给韩啸裁两套里衣。
韩啸的外衣,雪花可以让针线房里做,也可以让丫头们帮忙,但是里衣,是一定要自己动手的。
一想到让别的女人给她家男人做内库,雪花就觉得心里别扭。
“这块月白色的,我们就做成那种宽松飘逸的样子,广袖长衫,让爷穿上有种飘然物外之感。”雪花美滋滋的说着,把布铺在桌子上,开始划线裁剪。
烟霞和笼月站在旁边打下手。
“夫人说的这个样式,是不是当年在秋水别院时,莫先生经常穿的那种衣服的样式?”笼月问道。
“不错,正是。”雪花笑米米的点头。
烟霞听了雪花的话,说道:“奴婢记得当年夫人在秋水别院时,曾经给爷做过一件,也是这种颜色的。”
呃?她做过吗?
雪花一怔。
她那时候可是和韩啸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会给韩啸做衣服?
随即,雪花想了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儿。
不过,那套衣服她是给顾贤做的,想让顾贤去秒杀莫流云,打消叮叮的迷恋,结果那衣服到了韩啸的身上。
想到这儿,雪花眉眼弯弯的说道:“爷穿上这种样式的衣服,是不是身上的寒气少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柔和飘逸了?”
烟霞和笼月听了雪花的话,抿嘴一笑,她们可不敢随意议论主子。
“爷身上寒气很重吗?”随着低沉的声音,韩啸绕过屏风,大步走了进来。
“爷。”
“爷。”
烟霞和笼月连忙回身,屈膝福礼。
“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西山大营吗?”雪花问道。
“爷一会儿就去。”
韩啸说完,看向了烟霞。
烟霞立刻道:“回禀爷,夫人一步都没有下床。”
韩啸微微点了点头,又看向笼月。
笼月也忙道:“回禀爷,夫人吃了半碟子糕饼,喝了两杯养胃茶。”
韩啸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对着两个丫头挥了挥手。
烟霞和笼月立刻退了出去。
雪花哭笑不得,她明白了,原来韩啸是回来查岗来了。
不过,雪花的心里却是甜甜的。
心里甜,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的耀眼。
雪花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泡泡,娇俏的说道:“爷,我这么听话,有没有奖赏?”
雪花的声音,甜甜糯糯的,象一股含了蜜汁的暖流,淌进了韩啸的心里。
韩啸走到床边,轻而易举的把雪花抱到怀里,亲了亲雪花的额头,声音暗哑的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说完,额头抵上了雪花的额头。
灼热的,充满了男性荷尔蒙气息的热流,喷洒在了雪花的脸上。
雪花小脸一阵燥热。
“爷,我想去外城看看我爹娘,我已经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们了,我好想他们。”雪花软糯糯的说道。
韩啸敛下的眼睛,正好可以看到雪花挺秀的鼻子,而雪花说话时,红唇中更是吐出香甜的气息。
那气息,一阵阵的撩拨着韩啸的心。
韩啸眸光一暗。
“嗯,爷改天带你去。”
韩啸低声说完,一侧头,直接噙住了雪花的红唇。
良久,直到雪花娇喘吁吁,韩啸才恋恋不舍的从红唇上离开。
“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做做针线,或是看看书,弹弹琴什么的,不许到处跑,知道吗?”韩啸看着雪花娇红的小脸,低声道。
声音中有一股压抑的隐忍,还有几丝叹息般的满足。
这样悠闲的日子,才是他的女人该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