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瑚和沈落雁母女落到这番境地,着实让人揪心,雪花不想她们在国公府里,再受什么委屈。
叮叮听了雪花的话,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有,自从你们走后,家里的事就是二婶掌管了起来,二婶为了在祖母面前落好,姑丈出事后,曾经暗中告诫过各个管事婆子,但凡听到府里有嚼舌根子的,一律打个半死,发卖出去。”
听了叮叮的话,雪花点了点头。
看来,只要有老夫人在着,韩瑚母女在国公府的地位,是稳稳妥妥的。
话说到这里了,叮叮拉着雪花的手,快言快语的道:“嫂子,现在祖母已经不理事儿了,你也回来了,你说,祖母是不是该把中馈交给你掌管了?”
“你就这么看不得我清闲呀?”雪花横了叮叮一眼,“我要那个什么劳子中馈干什么?找罪受吗?”
“话不能这么说?”叮叮不苟同的道:“这国公府里,本来就该你来主持中馈,你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二婶是什么?不过是个婶娘罢了。”
叮叮说到这儿,见雪花没有反应,继续道:“不是我说,将来万一祖母没了,二叔和二婶,是应该搬走的。”
“怎么,二婶克扣你的月钱了?”雪花听了叮叮的话,笑着道。
“才不是,我还在乎那点月例银子吗?你和哥哥每月给我的零用钱,够我一年的月钱了,我不过是就事论是罢了。”叮叮见雪花不领情,气呼呼的道。
雪花连忙安抚叮叮,“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若是掌管了府里的中馈,一来可以在府里的下人中立威,二来出门是当家主母,也好和京城的勋贵人家来往。”
雪花说到这儿,拉着叮叮的手,一本正经的继续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是真的不想管府里的杂事儿,只想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你呀!”叮叮听了雪花的话,无奈的摇头。
雪花见叮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促狭的道:“你放心,就算我不管府里的中馈,将来你出嫁,你的嫁妆也是我准备,我保准把你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瞎说什么呢?谁说要嫁人了?我才不嫁人!”
叮叮毕竟是个姑娘,听了雪花的话,立刻羞红了脸,恼怒的嗔了雪花一眼。
“不嫁人难道在家里当老姑娘呀?”雪花故意道:“那可不行,我们国公府的姑娘,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
雪花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蓦然一沉。
叮叮这事儿,若是宫里的那人真的起了心思,怕是……
“不跟你说了!有你这么当嫂子的吗?”叮叮越发的恼了,伸手就去拧雪花的脸。
“有你这么当小姑子的吗?竟然对嫂子动手动脚?你不知道长嫂如母吗?”
雪花立刻压下心中的万般心思,边躲边反驳。
两人笑闹了几句,叮叮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诚如你所说,我是国公府的姑娘,断没有嫁不出去的道理,但是表姐就不同了,她以后……”
叮叮说到这儿,一脸的黯然。
雪花也止住了笑,叹道:“我当日还和你说过,将来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会娶了那般人物?”
“是呀,我当时还回答,还能是哪儿个?表姐是肯定要进宫的,可惜……”叮叮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她自小就被宫里的规矩养大的,没想到竟然落得这番结果,将来恐怕只能嫁给个寒门小户了。”
“寒门小户未必不好,没准比进宫还要喜乐安康。”雪花说着,想起了宫中那双犀利的眸子。
嫁给皇上,未必是福气。
那样一位帝王,是一个女人可以驾驭的吗?
别说驾驭了,恐怕根本不会有女人能真正走入帝王之心。
更何况,后宫的争斗,一向都是最为残酷的。
稍一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叮叮听了雪花的话,说道:“寒门小户有寒门小户的好处,但是表姐却未必能适应寒门小户的日子。”
雪花看向叮叮,然后两人目光相交,雪花立刻想起了当年,她劝叮叮对莫流云死心的那些话,以及奴役了叮叮一天的事儿。
叮叮肯定也想到了那件事,小脸一红,低声道:“你当日能那样说我,换到表姐身上,当然是一个道理,我做不来的事儿,表姐难道就能做得来?”
叮叮一说,雪花就想象沈落雁挽着袖子,洗衣、除草、倒粪桶的情形。
雪花叹了一口气,“有国公府在,绝对不会让表妹落到那番境地的,即便嫁个寒门小户,也会生活无虞,吃穿不愁,出进有人伺候的。”
这一点,雪花倒是可以保证。
不要说老夫人将来肯定会把自己的体己都给外孙女,就是雪花和韩啸,也会给沈落雁置办丰厚的嫁妆,保她一世无虞的。
雪花这样做,一是,雪花对沈落雁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二是,她毕竟是韩啸唯一的亲表妹。
不过,沈落雁却再也进不了京城的勋贵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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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叮叮的住处出来,雪花仍是有些惆怅。
俗话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此话当真不假。
沈落雁从小就被按宫规养着,一心要进宫,结果最后时刻,功亏一篑。
叮叮坚决不能进宫,结果最后时刻,却不得不假装生病躲起来。
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效应吗?牵一而全动。
沈从文一倒,牵连到沈落雁,然后牵连到叮叮,更甚者,再往前推,是因为靖王府、定国公府,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引起的这一串反应。
雪花回到玉香苑后,韩啸仍然没有回来。
重新洗漱一番,换上舒适的家常服,雪花窝在床榻上,轻声吩咐道:“把给表姑娘的礼物,再加上几块上好的花墨,把那方黄石砚也加进去。”
“是,夫人。”
烟霞听了雪花的吩咐,就要走出去添置东西。
雪花叫住烟霞,想了想又道:“把给姑太太的礼物里,也加上两只百年山参,再把那只紫玉灵芝也加进去吧。”
烟霞听了雪花的话,讶异的道:“夫人,那支灵芝不是要给王妃娘娘的吗?”
“姑太太正病着,就先给姑太太吧,以后南夷那边再得了好的,再给义母。”雪花说完,挥了挥手。
烟霞连忙退了出去。
稍后,烟霞拿了几张礼品单子进来。
“夫人,您再看看,给各处的礼物,对不对?”烟霞说着,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雪花。
雪花看了看,给李达和夏氏的,是江南的料子,南夷的皮毛,还有一些上好的药材。
给老夫人的是两张雪貂皮子,两只参,两枚红果,以及其他的一些药材。
给二夫人的,是几匹料子。
给叮叮的除了几匹江南最流行的料子,其余的都是雪花自己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儿。
给其他各个姑娘,少爷的,无非是料子和笔墨等东西。
不过,里面礼物最厚的,还是韩瑚和沈落雁。
雪花也不怕二夫人看了犯心思,现在韩瑚母女这番境地,相信二夫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至于给靖王夫妻的,就多为药材类的东西了。
再有就是给其他各房的东西,也都是在南夷很便宜,但是在京城很贵重的一些药材。
雪花仔细看了看,见没有什么疏漏,就点了点头,吩咐道:“明天你带着两个小丫头,一处一处的送过去。”
“是,夫人。”烟霞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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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斜倚在床榻上,虽然觉得浑身酸痛,满身疲累,却不想就寝,只觉得心思翻腾,起伏难平。
她总隐隐的,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时,门口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韩啸绕过白玉屏风,走了进来。
“怎么还不休息?”韩啸看到雪花坐在床榻上发呆,低声问道:“不是累了吗?”
雪花皱着一双柳眉,抬头看着韩啸,眼中有些不安。
“爷,我总觉得心惊肉跳的。”
韩啸眸光一动,坐到床边,把雪花揽进怀里,这才沉声道:“今晚,府里进了外人。”
雪花一惊。
“爷,你的意思是……”
“有人夜探国公府。”韩啸给了雪花一个肯定的回答。
“知道是什么人吗?”雪花连忙问道。
韩啸摇了摇头,“府里的暗卫追出去,结果却跟丢了。”
跟丢了?雪花愈加心惊。
国公府的暗卫,那都是韩啸亲自挑选的,绝对都是精英。
而结果,却把人跟丢了。
这说明,来人的功夫,非比寻常。
“在哪里发现的那人?能猜出他进府的目的吗?”雪花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韩啸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在叮叮的院子里。”
“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在雪花的脑袋里炸开了。
一把抓住雪花的胳膊,雪花急声道:“爷,那这人会不会是……”
雪花说着,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韩啸没有说什么,冰寒的眸子闪过一道厉光。
雪花的心,一下子冰冷一片。
韩啸见雪花小脸惨白,心里一疼,把人向怀里搂了搂,亲了亲雪花的额头,低声道:“别怕,一切都有爷!”
雪花在韩啸怀里深吸了几口气,听着韩啸平稳强劲的心跳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她倒不是怕别的,但这是关系到叮叮一辈子的幸福,容不得有一丝马虎。
在雪花的心里,叮叮不仅是她的小姑子,更是她的姐妹,象金花等人一样的——亲姐妹!
所以,雪花不允许有意外发生,不允许叮叮落到那个地方,一生不幸。
雪花的脑袋,开始飞快的运转了起来。
“爷,若真是皇上对我们国公府起了心思,叮叮装病的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雪花思索着说道。
韩啸点头,他也想到了。
“别担心,叮叮的药,都是从府外抓来的,抓药的人故意走漏了风声,是给定国公府的二姑娘抓的。这几天,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差不多都知道叮叮生病的事儿了。”韩啸沉声说道。
雪花立刻明白,看来,韩啸早就料到了,并且有了准备,放出了风声。
也对,叮叮这个时候生病,太容易让同晋帝起疑了,所以有必要弄得满城都知道了才好。
其实,因为顾贤和紫影都是医术高明的人,顾贤手里更是有一个专门的药材库,所以,叮叮吃药,是不用去外面买的。
既然是去外面买,为的就是让别人知道。
“爷,这样还不行,叮叮必须要真生病!”雪花抬头看向韩啸,肯定的道。
韩啸一蹙眉,“你的意思是……”
“让顾叔开药,叮叮吃了,假病变成真病!”雪花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韩啸,说道。
韩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一点他想过,但是那是他妹妹,他怎么能让自家妹子真的生病?
虽然,有时候只需要一把巴豆。
雪花一看韩啸的样子,就知道韩啸是舍不得妹妹吃苦。
话说,她也舍不得叮叮吃苦。
“爷,我今天看到叮叮的额头上有几个小疙瘩,我们让顾叔配些排毒养颜的药,让叮叮喝下去。”
“这儿……”韩啸有些迟疑。
好吧,雪花现在终于发现,韩啸这个在叮叮面前,一副严父模样的哥哥,是真的心里有自家妹子的。
怪不得叮叮一直说哥哥最疼她,雪花以前还总是嘲笑叮叮说,她怎么没看出来,现在雪花看出来了。
她只不过是让顾贤开些药,治一治叮叮的青春痘,然后让叮叮拉拉肚子罢了,韩啸竟然如此犹豫。
看来,她家一向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男人,对叮叮这个妹子,是真的关心。
“爷,别犹豫了,这事儿马虎不得!”雪花快速的道:“我们今天让叮叮服下药,若是明天宫里不派人来,那说明皇上或许没有这个意思,但是,若明天宫里来人探病,那么就说明,我们国公府的确被人惦记上了,那么叮叮的亲事儿,就要从长计议了。”
韩啸听了雪花的话,神情一凛,立刻有了决断。
“好!爷先去找顾叔,然后带顾叔去叮叮的院子,给叮叮把脉看病。”韩啸说着,松开雪花站了起来。
雪花也连忙下床,“我去叮叮那里,并且让人放出风声,就说是叮叮的病情加重,惊动了我们连夜过去探病。”
“嗯,多穿点衣服,别受了凉。”韩啸不忙着走了,看着雪花低声道。
“我知道的,爷,你快去吧。”雪花点了点头,推着韩啸往外走。
韩啸走到外间,先是嘱咐烟霞和笼月护好了雪花,这才往外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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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看到雪花的去而复返,满面不解。
雪花来不及和叮叮解释什么,韩啸和顾贤就已经到了,而同时来的,还与定国公。
雪花回来后,还没看到定国公呢,现在一见定国公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定国公没说什么,对雪花点了点头。
定国公明白,此番让顾贤大张旗鼓的来给叮叮看病,肯定是雪花的主意。
因为,他刚才还在和韩啸商议事情,结果韩啸回到玉香苑后,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回了前院,找了顾贤。
这说明,肯定是雪花发现了事情不妥,才又有了这一出的。
叮叮一见她爹和她哥哥都是一脸的严肃,也立刻察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说话了,任凭顾贤给她把脉。
此时,叮叮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丫头们除了在外间候着的,其余的都在廊下站着,大气都不敢喘。
叮叮是她们的主子,现在叮叮病情加重,连夜把国公爷和世子都惊动来了,这说明,叮叮肯定病得很严重了。
要说起来,叮叮装病的事儿,真正知道的只有屋子里这几个人,再加上香草和碧荷。
其他的人,即便是老夫人,也不知道,更逞论其他的丫头婆子了。
顾贤煞有介事的给叮叮把脉,良久,才缓声说道:“二姑娘脾胃失和,内有虚火,需要……”
好吧,顾贤说了一长串的话,然后亲自去给叮叮抓药了。
顾贤一走,香草和碧荷也连忙退出去,去厨房生火,准备一会儿给叮叮熬药。
叮叮的药,一直是她们两个亲自煎的。
虽然,叮叮从来没有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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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
“嫂子……”
叮叮小脸有些发白,一脸紧张的看了看定国公,又看了看韩啸,最后还是对着雪花喏喏的喊了一声。
雪花连忙安抚似的拍了拍叮叮的手,不确定该不该告诉叮叮实情。
定国公看着叮叮一脸害怕的样子,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些,温声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有爹爹呢,你只管吃了药后好好休息。”
“嗯,我知道了,爹爹。”叮叮的小脸,好看了些,乖巧的道。
看到这样的叮叮,定国公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亡妻还活着的时候,脑中有一瞬的恍惚。
这些年,他真是愧对这一双儿女呀。
定国公越是心有愧疚,越是坚定了想法。
他绝对不会让叮叮进宫的,即便——抗旨!
定国公以前并不知道叮叮曾经患过解离症,还是前些日子,听到有下人私下议论,才知道的。
待问过顾贤,知道了前因后果,想到了女儿小小年纪受的那些委屈,简直是心如刀绞。
也因此,他前几天接到韩啸的信儿后,立刻着手安排一切,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搭上他的命,也不会让女儿进宫的。
很明显,叮叮当年生病,被人叫做疯子的事儿,在京城中肯定不是秘密的,虽然现在没有人敢提起,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暗中议论。
叮叮若是进了宫,被人利用这件事儿害叮叮,那么叮叮简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很快,顾贤拿来了药,雪花亲自出去,一脸严厉而又沉重的指挥着香草和碧荷煎药。
并且,药煎好了后,雪花亲自喂给叮叮喝。
叮叮看着药汁,小脸皱成了一团。
“嫂子,一定要喝吗?”叮叮哭丧着脸,小声对雪花道。
“你以前不是不怕喝药吗?”雪花怀疑的道。
她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叮叮喝药时,叮叮只有几岁的年纪,结果接过药碗,眼都不眨的就都喝了下去。
雪花现在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还觉得自己嘴里直冒苦水呢。
叮叮听了雪花的话,嘟着嘴道:“那时候爹爹也不在,哥哥也不在,我当然不怕苦,所以,再苦也要喝,可是现在……”
叮叮说到这儿,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两旁,象两尊冷面神似的定国公和韩啸。
雪花明白了,现在叮叮身边有了爹爹,又有了哥哥,当然就自己娇贵自己了。
雪花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有些苦涩,但还是强迫自己说道:“现在也要喝!”
说着,把碗送到了叮叮的嘴边。
叮叮噘着嘴,刚要张嘴,门外的丫头来报,二夫人王氏来了。
王氏一来,定国公就不好在这儿呆着了,于是嘱咐了叮叮几句,就先走了。
雪花看到王氏,明白叮叮病情加重的事儿,不用她们刻意宣传,也会很快就在府里传遍的。
王氏一进来,就一脸关心的样子,拉着叮叮的手问长问短。
“怎么就又厉害了?可真真是吓死个人了!我听到丫头们一禀报,真是唬了一跳。”王氏说着,拍了拍胸口。
雪花看了看手里的药碗,心中一笑。
叮叮这药,当着王氏喝下去,效果更佳。
直到看着叮叮喝完了药,扶叮叮躺好,又给她掖了掖被角,雪花等人这才离开叮叮的房间。
样子做的那叫一个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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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香苑,雪花因为惦记着叮叮的事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特别是想到韩啸说的,有人夜探国公府,她就更睡不着了。
“爷,你说,皇上不会真的对我们国公府的女儿,起了心思吧?”雪花在韩啸的怀里,又翻了一个身,说道。
韩啸对于这样惶惶的雪花,有些无奈,有些心疼。
“别怕,一切都有爷呢。嗯?快睡吧。”
韩啸低声说完,象对待小孩子一样,轻轻的拍雪花的后背。
“可是,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好解决。”雪花眨着在暗夜中,晶亮的如同星辰的眸子,看着韩啸说道:“皇上若是真的动了心思,我们难道……”抗旨?
这两个字,雪花没有说出来。
“大燕若是容不下我们了,我们就去南夷。”韩啸眼眸一眯,缓声说道。
韩啸平平淡淡的几个字,听在雪花的耳朵中,却如同炸雷。
“爷?”雪花的语调中,有了惊恐。
韩啸的意思,岂不是要叛出大燕?
这、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呀!
若是那样的话,他们势必不能自己走,要把国公府的人,靖王府的人,她娘家的人,张家一家子……
雪花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他们若是去南夷,要带着多少人一起去,否则,那些人留下,没准会被株连。
雪花边算,边嘟囔。
而且,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这个、这么一大串的人,他们怎么去呀?
韩啸听到雪花的嘟嘴之词,眼中的戾气忽然就消散了。
他好像吓到自家女人了。
“别担心,事情不会到那一步的。”韩啸有些无奈的道。
“不行,我们要未雨绸缪。”雪花立刻反驳。
韩啸一把握着雪花的小手,阻止她再算下去。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韩啸盯着雪花,肯定的说道。
雪花松了一口气。
话说,叛离大燕,这个工程太浩大了,还是不要的好。
“可是,叮叮的事儿……”
“叮叮的事儿,爷自有安排,你别担心。”韩啸说着,亲了亲雪花的额头。
雪花听了韩啸的话,心里踏实了些,忽然觉得她现在这样,是纯属自己吓自己。
皇上是不是有那个心思,他们还不知道呢,她先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况且,凡事都是事在人为,没有过不去的坎。
这样一想,雪花终于平静了下来。
“爷……”
雪花刚一张嘴,就被韩啸有些无奈的打断了。
“赶了这么天的路,不累吗?”
“累也睡不着一啊,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哪能睡得着?”雪花理所当然的说完,又继续道:“爷,你说沈家表妹将来会花落谁家?”
不说叮叮了,雪花就想起了沈落雁那副超凡脱俗的模样。
韩啸有了叹气的念头,然后猛然身体一翻,压到了雪花的身上。
雪花一惊,“爷……唔……”
雪花的嘴,被某人利落的堵上了。
须臾——
“爷……帮你……睡觉……”
男人磁性暗哑的声音,在唇舌相交之间,断断续续的吐出。
雪花很快就被某人带入了旋涡之中,迷迷糊糊中想到,难道,这是某人发明的,专治失眠的方法吗?
不过,雪花不得不承认,这方法真的能治失眠。
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
**
雪花这一睡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才勉强睁开眼睛。
其实,若非她心里还惦记着叮叮的事儿,雪花还会继续睡的。
她觉得,她是强迫自己睁眼醒过来的。
韩啸当然早就不见了身影,雪花被烟霞和笼月伺候着吃了早饭,然后直奔叮叮的院子而去。
她原本是想今天去外城看她爹娘的,但是现在,还是先顾着叮叮这边的事儿吧。
叮叮的院子里,一走进去,就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这也难怪,雪花是故意吩咐了香草和碧荷,给叮叮煎药的时候,尽量的把药味散开。
走进屋子,这次不仅有药味,还有松香的香味。
叮叮一脸病态的躺在床上,任谁一看,也是病了。
没办法,她晚上起来好几次出恭,现在浑身没劲。
“怎么样,今天好些了吗?”雪花煞有介事的大声问道。
叮叮无力的瞪了雪花一眼。
雪花“噗嗤”一声,笑了。
快走几步到了叮叮的床边,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坐下,低声道:“不过是给你治一治额头的小疙瘩罢了,让你排排体内的毒素,容颜更漂亮。”
叮叮白了雪花一眼,然后抓住她的手,小声道:“嫂子,你告诉我,是不是选秀的事儿,出了什么麻烦?”
不过是不让她参加选秀,用得着如此大张旗鼓,弄得象真的一样吗?
又没有人来查看,还用得着她真的喝药、生病?
雪花听了叮叮的话,明白叮叮也发现了问题。
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叮叮一些比较好,于是张口说道:“这件事儿,说起来……”
“禀夫人、二姑娘,太后娘娘派了宫里的姑姑,还有太医,来看二姑娘了。”香草一脸惊慌的跑进来,打断了雪花的话。
“嫂子!”叮叮一下子握紧了雪花的手,慌了神色。
怎么宫里还真的来人了?
还来了太医,这要是被查出她是装病,岂不是会连累整个国公府?
这是欺君之罪呀!
叮叮想到这儿,小脸煞白,冷汗直冒。
雪花也是心里“砰砰”乱跳,但是看见叮叮的样子,还是定了定心神,冷静的道:“别怕,一切有嫂子呢。”
雪花说完,转头对香草道:“来人现在何处?”
“奴婢听到消息,是抄近路跑过来的,二夫人正陪着宫里的姑姑和太医过来呢。”香草都快哭了。
雪花看着香草,沉了脸色,冷声道:“记住!你们姑娘病了,你们伺候了一夜!见到宫里的人,不要害怕,更不要畏畏缩缩的,只是一心担心自家姑娘的病情!”
“是!奴婢记下了。”香草连忙点头。
一边点头,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姑娘病了,姑娘病了……
很快,香草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担心。
雪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叮叮。
“记住,你是国公府的二姑娘,一会儿来的,不管是宫里的姑姑,还是太医,在你的眼里,都是奴才,只有他们怕你的份儿,没有你怕他们的份儿!所以,你只管病着,想睁眼就睁眼,不想睁眼,只管睡觉,因为,你本来就病了!”
雪花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给叮叮打了一剂镇定剂。
叮叮听了雪花的话,终于想起来,她现在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病了。
其实,看到叮叮现在的模样,谁都不能否认,她确实是病了。
毕竟,拉肚子,也叫病。
何况,顾贤给叮叮吃的药,可不是只拉几次肚子的。
很快,二夫人陪着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雪花一见来人,心中蓦然一沉。
原来,太后派来的,竟然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玉姑姑。
太后竟然派了自己的心腹之人,来看国公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这里面的意思,不得不让人心惊。
“奴婢见过郡主!”玉姑姑一见雪花,立刻施礼。
雪花连忙站起身,亲自把玉姑姑扶了起来,说道:“玉姑姑不必多礼。”
玉姑姑既然是太后派来的,雪花当然要给足面子。
对于玉姑姑,雪花也算是打过多次交道的,也算是熟人了。
二夫人看到玉姑姑对雪花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里不由的起伏不平。
刚才玉姑姑对自己,一路上都是冷冷淡淡的,可是一见到雪花,立刻就变了模样了。
玉姑姑脸上挂着适宜的笑,对雪花说道:“太后听说府上的二姑娘病了,特意赏赐了些药材,命奴婢带了过来。”
玉姑姑说完,向着床榻上躺着的叮叮看了过去,然后对着叮叮略一福身,“见过二姑娘。”
以玉姑姑的身份,虽然她只是一个大宫女,但那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能对叮叮福一下身,还是看的国公府的面子。
叮叮一见,连忙挣扎着要起身,但是又一副力不从心的样子。
玉姑姑既然是太后派来的,虽然在宫里算是一个奴才,但是叮叮也不敢托大。
玉姑姑连忙快走几步,对着叮叮道:“二姑娘快躺好,莫要起来。”
雪花也快步走过去,扶着叮叮躺好,说道:“你才刚喝了药,莫要乱动,惊了药性就麻烦了,玉姑姑一向最是和善,太后娘娘更是仁慈,断不会怪罪于你的。”
“郡主所言极是,太后娘娘一听二姑娘病了,没能参加选秀,立刻就差奴婢过来了。”玉姑姑笑米米的道。
雪花眸光闪了闪,微笑着对叮叮道:“听到了吧,太后娘娘如此挂心你的病情,你若是因为玉姑姑到来,胡乱一动,惊了药性,抑或是受些寒气,病情加重,岂不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一番心意?”
雪花话一说完,玉姑姑心中一动,不过,脸上神色却是不变。
并且,不露声色的用眼睛的余光,在屋子里扫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