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叹息一阵,忽然道:“你小小年纪就能悟到自然之境,足见悟性奇佳。修为一道,自然已是尽头。你不如跟着我学琴吧?只要你潜心修习,必然能继承我之衣钵,或许还能超过我。”
其声真诚,其声恳切,颇有相求之意。
肖逸一愣,心道:“世上竟还有求人学艺之事!”看其情切,若非还有要事去办,当真想答应下来。
当面回绝,又觉不妥,便顾左右而言他道:“前辈乃是儒家弟子,为何醉心乐道呢?此事让乐家知道了,岂不被人诟病?”
那人登时神色一变,道:“小子懂得什么?天下之道本是一家,诸道相辅相成,方可共享大道,若是固步自封,最终只能被世道所弃。”
肖逸点头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不过,前辈不修学问,却改修乐道,不怕儒家先辈责罚吗?”
那人道:“为何要责罚于我?孔夫子便醉心此道,到了知天命之年,尚且不耻下问,向乐家高人学琴,我又为何不可?”
肖逸还是首次听闻此事,心道:“孔圣人不仅向伯阳老祖求道,还向乐家学艺,此等胸襟果然非我辈所能比拟。”
而后想道:“要想成为圣人,必要具备此等胸襟不可。”暗下决心,等此间事了,定然要好好修习儒家学问,以开阔胸襟。
只听那人又道:“学文可提升人文修养,学琴可陶冶情操,二者相辅相成,方可成就非凡。小子,你想要更进一步,必须学我的琴技了……”
肖逸愕然,正想如实相告。这时,忽听一人哈哈一笑道:“老晁,你又在忽悠后辈弟子了。”
那人闻言大怒,道:“老张,你每次都来捣乱,若是我的心弦之术失传,我便作鬼也不放过你。”
来人笑道:“怪力乱神,此话若让老夫子听见了,可要将你逐出儒家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以,儒家弟子不信鬼神。那晁学士心知犯了禁忌,忙住口不语,但是一脸怒容,一时无法平息。
肖逸闻声而望,只见来人一身儒衫,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一臂下夹着棋秤,一手端着棋盒,无须去问,也知是那棋学士到了。
那张学士看着晁学士的憋屈之态,哈哈大笑,道:“你先陪我弈上一局,我帮你搞定这弟子如何?”
晁学士气鼓鼓道:“又来骗我弈棋,不行,不行……”说着大摇其头。
张学士忙道:“这次绝不骗你,只要你陪我弈上一局……”
晁学士把头一扭,竟凭空召来一具古琴,自顾弹奏起来,道:“你自个儿玩去,老夫恕不奉陪。”
那张学士无奈,忽然转头望着肖逸,问道:“小子,你可懂得弈道?”
肖逸心知不妙,忙道:“晚辈才疏学浅,还不曾修习弈道,不能陪前辈弈棋了。”
弈棋不仅费神,关键费时。弈上一局,最少也得半个时辰,若是僵持起来,弈个三五年也是有的。
肖逸感觉外面马上就要天亮了,是以不敢在此耽搁。
谁知,那张学士怒道:“小小年纪,便敢欺瞒长辈。小子,看来你是想永远留在此地了。”
肖逸暗叫不妙,心道:“他如何知道我在说谎?那黄学士依靠画景知悉画中人心境,这位张学士又是通过何等手段得知?”
正值惊疑之际,却听那晁学士道:“又拿这一套老把戏来捉弄后辈,你何时才能当得起长辈模样来?”
肖逸闻言一松,这才知对方是在吓人,自己倒险些上了当。
那张学士把戏被拆穿,登时抱怨道:“眼看他就要招供了,老晁你就不能专心弹你的琴去?”
晁学士嘿嘿一笑,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而后,专心弹琴,不再理他。
只问琴声悠扬,如高山流水,令人心旷神怡。
那张学士点点头道:“老晁,你这琴技又见长了。”而后,又皱眉道:“如此美乐,若不弈上一局,实是大煞风景。”
转过头来,突然换了一副恳求之态,道:“年轻人,可否陪我弈上一局?”看其心痒难搔的模样,哪还有半分长辈的样子。
肖逸忍之再三,不得不再次拒绝道:“晚辈当真不懂弈棋,请前辈恕罪。”
那张学士道:“不懂无所谓,我可以教你。弈棋之道其实十分简单,来,来,来,我教你……”说着,将棋秤往地上一摆,拉着肖逸就要过去弈棋。
遇到此等嗜棋如命之人,肖逸也是无可奈何,心想不弈上一局,只怕难以过去,遂决定胡乱对上一阵,让其知道自己切实不懂弈道后,也好赶快放行。
就在这时,却听一人道:“张学士,今日午后,我来陪你弈棋如何?”
“表兄?”肖逸惊讶地望着来人。
只见那人嘴角挂着邪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不是那季逍仙又能是谁?但是此刻,其两眼炯炯有神,丝毫不减醉意。
肖逸登时心生警惕,忖道:“此人的确有些古怪,不可不妨。”
那张学士看到季逍仙之后,立时大喜,道:“好,好,好,有你对弈,再好也不过。”当真比捡到了宝贝还要欢喜。
那晁学士停止弹琴,转头过来,板起脸来,道:“你小子又溜进内庙来,不守规矩,小心被你父亲责罚。”
季逍仙笑道:“晁大学士可是年高德劭之人,怎可能向我父亲告发。你要你不说,我不说,我父亲又怎会知道?”
那晁学士咳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儒家规矩全让你们这些小辈给毁了。”
季逍仙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之后,突然转头向肖逸道:“表弟,外面已然破晓。人们开始陆续进入孔庙,准备祭祀之事。你若再不走,可就没机会离开了。”
肖逸暗叹一声,心道:“看来此行也无法成事了。只能等祭祀过后再说。”
但想祭祀过后,自己要与申亦柔成为伴侣才可进入内庙,顿时一阵惆怅。他今日独创内庙,就是想避免此事发生,谁知道内庙如此复杂,行了一夜,也未能行到那景山去。
思索一阵,最后叹道:“罢了,也不知今日能否活着回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且行且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