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豆腐!白玉豆腐!”
小李哥推着小推车,卖力吆喝道。
烟花祭卖糖葫芦,让他着实赚了不少,总算了攒下了些许家底。
祭祀过后,用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到集市换了个手推车,卖起了自家磨的豆腐。
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安逸舒适。
日上三竿,艳阳当头。
“豆腐。”小李哥的嗓子沙哑下来。
青石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寻了个关了门的建筑,将小推车靠在了墙边。
从推车下面拿出瓦罐与白瓷碗,为自己倒了一大碗清水。
小李哥又渴又累,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吱呀。”门开了。
小李哥转头,碗还叼在嘴里。
身后关了门的建筑开了门。
一玄服公子摇摇晃晃,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李哥见了,心里感叹。衣着考究,容貌英俊,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又见那公子走路飘忽,深情恍惚。暗暗皱眉。
心中的感叹变为唾弃。
暗骂,青天白日的,就喝得如此烂醉。想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不过是上辈子积了善德,这辈子投胎投的好罢了。
暗翻白眼,鄙夷万分。
“!”廿九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王爷出来了。
他本是蹲着与白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王爷的八卦的。怕瓜子皮乱扔脏了地面,就将袍子搭在腿上,接着瓜子皮。
白亭见了也跟着,往廿九袍子上扔瓜子皮。暗想,这古人也还是真不错,蛮有公德心的。
见苏景年出了追月楼,廿九一个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而袍子上的瓜子皮,就被尽数抖了出去。
“。。。”白亭缓缓直起身子,脸上、身上、连头上的羊毛卷上,都沾满了瓜子皮。
用手摘下糊在镜片上的瓜子皮,白亭怨念道:“年轻人。。。火气这样大。。。不好。。。”
苏景年的意识仅还残存着一丝清明。
她靠着这唯一的一丝清明,强撑着出了追月楼。
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犹如腾云驾雾般,好似踏在云端。
苏景年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已经几欲不再受控制。
眼前的人与物,模糊不清。景象重影叠叠,飘摇转动。看得她只想作呕。
心口有如火烧,苏景年捂住嘴。顺着墙根一步步的往街角挪去。
小李哥喝的心满意足,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撅起屁股,推起小推车就要离去。
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撞了过来。
“啊!”小李猝不及防,连人带车飞了出去。
车翻碗碎,小李哥摔了个漂亮的四脚朝天。
白玉豆腐,遍地开花。
“谁啊?!”小李怒吼,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豆腐散了一地,一踩一滑。他尝试了几次,都又原地再次跌倒。
小李哥摔得眼冒金星,一身的豆腐渣。
路上的行人都被他滑稽的表现引了过来,边围观边大笑。
小李怒极,费劲了全身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那醉酒的玄服公子在自己身后的墙根处扶着墙,便了然是这烂醉鬼撞到了自己。
烂醉鬼衣冠楚楚,而勤劳的自己居然落得如此的狼狈不堪。
小李哥心理万般不平,大叫到:“哪来的烂醉鬼?!!!青天白日的!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围观路人指指点点,都说这大白天便喝成了这样,成何体统云云。
苏景年皱眉,强作精神。甩甩浑浑噩噩的头,定睛看向小李哥。
说:“是、是在下不对,对、对不。。。”
“噗。。。”
鲜红的血从她捂嘴的手指缝中,喷溅而出。
苏景年躬起后背,将身体靠在墙上。
身体的剧痛更是让她透不过气。
“啊!!!”小李哥惊呼,“血。。。血。。。血!!!”
围观群众围成的小圈子,瞬间弹开。
议论四起。
廿九见苏景年被围了起来,本就暗暗着急。见人群中惊呼连连,便猜测是苏景年出了事。
三步并作两步向人群冲了过去。
“诶?!”白亭本是在摘着脑袋上的瓜子皮,一个眨眼的功夫,发现眼前的廿九不见了。
站在原地,迷茫地搜寻起廿九来。
“对、对不住。”苏景年强忍剧痛,道歉道。
“你。。。你。。。”小李哥吓得声音都颤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苏景年问道,“你没事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馆吗?”
“不、不。”苏景年连连摆手,“噗噗。。。”
口中鲜血不断喷涌,玄服前胸,已被鲜血湿透。
“!!!”小李哥张大嘴,已经完完全全傻掉了。他只在杀猪的时候见过如此多的血液。
“让开!!!让开!!!”廿九扒开层层人群,挤了进来。
苏景年迷糊中见到廿九的身影,笑了起来。
蹭着墙壁,勉强直起了身子。
“咳咳咳,”将喉咙中的血咳了出来。
苏景年气喘吁吁,尽力地平稳着呼吸。
拨开额头前的刘海,露出异色眸。
“啊!!!”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了苏景年,大叫到:“以色谋?!!!是北域王!!!”
“王爷!!!”
“北域王啊!!!”
“异色眸!!!”
一呼百应,群众纷纷下跪,“王爷千岁,千千岁!!!”
叩拜声此起彼伏,以苏景年为中心极速扩散开来。
小李哥呆若木鸡,问道:“你、你、你是王爷?!”
“呵呵呵。”苏景年低笑了起来。
攒足了底气,高声喊道:“皇上要杀我,要灭北域!!!”
“?!”
一片哗然。
“皇上怎能残害北域王。。。”
“王爷惩治阉党。。。”
“北域乃是大齐支柱。。。”
“南国没了北域必亡。。。”
“好好的,干什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皇上是老糊涂了吧。。。”
“肯定阉狗报复王爷。。。”
民潮汹涌,群情激奋。叫骂声、喊冤声、哭嚎声,振聋发聩。
苏景年阖上双眼,笑着从墙上滑落。
意识终是被身上的剧痛击败,昏死过去。
“!”廿九见王爷就要倒地,飞身上前。
抱住了苏景年,一个闪身,匿了去。
“?”小李哥擦了擦眼睛,“?!!!”
“王爷?!”小李哥大喊,“王爷不见了?!!!”
人群闻言,又一次炸开了锅。
有去衙门报官的,有跑回家收拾细软要逃难的,有奔走相告皇上要杀王爷的。
一时间,天京乱作一团乱麻。
白亭迷惑,这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先是围成一圈,又是下跪,再是四散而逃。
她呆呆地站在街角,直到十七出现。施展起轻功,提着领子将她带走。
永宁站在追月楼五楼窗旁,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暗恨,苏景年,你够狠。
为了回北域,为了动摇民心,为了左右父皇的判断,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不惜亲身散步谣言。
又暗暗讥笑。放你回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死在我手上。
甩袖转身,唤道:“来人。”
一黑衣人出现,跪地。“主儿。”
“老鲁如何?”永宁问道。
“回主儿,鲁掌柜怕是。。。”黑衣人不再说下去。
“呵呵呵,”永宁笑了起来,“老鲁的命,能续多少日,便续多少日。”
“是。”黑衣人颔首。
“打开门窗,释放毒气。”
“是。”黑衣人闪身离去。
少顷,追月楼一层至四层,门窗大开。
“师尊!!!师尊!!!”
廿九在竹林外焦急喊道。
不见任何回应。
廿九心急如焚,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景年。
苏景年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痉挛着。眉头紧皱,鲜血间或从嘴角渗出。
廿九的前襟已然被血侵透了。
“离、离、离若。。。”苏景年抓着廿九的衣衫,低声唤道。
“主人。。。”廿九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他眼中的苏景年永远都是光芒万丈,俊采风流。
何曾见过她如此痛苦无助的模样。
“廿九!”十七提着白亭追了过来。
“十七哥!!!”廿九奔了过去,泪水横流,“主人、主人,师尊、师尊。。。”
话不成话。
“有十七哥在。”十七沉声安慰廿九,有给他个放心的神色。
放下手中的白亭。十七深吸一口气,咬牙冲入竹林。
须臾。
“咚!”一声巨响响起。
廿九与白亭,眼睁睁看着十七从竹林里飞了出来,摔向身后。
重重地砸在地上,十七翻滚连连。卷起一片尘土,地上的草皮都翻卷了起来。
滚出了十几米,十七伏在地上,连连咳血。
一绯色身影从翠竹中缓缓走出。
如妖绯瞳,俯视众人。只一眼,便敏锐地发觉了廿九怀中昏厥的苏景年。
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十七,低声道:“随我进来。”
转身带路。
白亭托起自己快要惊掉了的下巴,问向廿九说:“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
廿九没空搭理她关于武功的问题,嘱咐道:“白大哥,麻烦你照顾十七哥。主人的情况耽误不得,我去追师尊。你带上十七哥跟上。”
转身跑着去追破心。
“哦哦哦。”白亭连忙点头,心想看来那酒鬼病得确实不轻。
跑向十七,将他搀扶了起来。
“诶?!”白亭突然反应过来,炸毛。吼道:“你个小兔崽子?!!!谁是大哥?!!!”
小筑
破心将苏景年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为她把起来脉。
“。。。”
破心收手,阖上双眼。
“师尊?”廿九唤道。心中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师尊。。。”十七抚着胸口,虚弱唤道。
“药石无医、金灯无义,”破心垂眸,低声道:“小狐狸身中的,是这两种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