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茂和前妻苏江锦女士的婚姻,就是宋老爷子亲手促成的一场悲剧。不过这场悲剧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他宋云茂,也不是苏江锦,而是宋衍衡。
别看宋衍衡平日对宋云茂恭敬孝顺,其实宋衍衡是怨着他的,更加怨恨宋老爷子。宋云茂理亏,每每宋衍衡态度伶俐的提起这些事,他都默不作声的沉默过去。
感觉气氛不对,赵之琳也不再多问,和宋云茂一起离开了。她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确定了宋衍衡真有个女朋友。至于是不是宋年初,她就不信查不出来。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宋衍衡坐在客厅里良久。
好久没提起过苏江锦这个人,以为一切早已风平浪静,却恍然发现生命里就是有那么几个人能轻而易举的在你世界里搅起轩然大波。宋衍衡有这么两个人,一个宋年初,一个苏江锦。
苏江锦女士的身份和赵之琳的身份,有些重合。都和宋云茂有关联、都是艺术家。苏江锦是学音乐的,宋衍衡印象最深处就是苏江锦女士每天下午两点,一袭白纱裙端坐在落地窗前,对着安静的午后弹琴。阳光照在她身上,光影模糊中恍惚的人影,沉静脱俗。
但苏江锦绝对是一个需要别人呵护的人。和三四岁大的宋衍衡抢糖吃是她乐此不彼的事。带着六七岁的宋衍衡旅游,自己走丢在机场哭着给宋衍衡打电话也是只有她能做出来的事。教唆者*岁的宋衍衡逃课陪他逛街喝茶,更是她的家常便饭。
宋云茂那是什么个性,怎么会容忍自己儿子就这么被带歪了?为此他没少和苏江锦吵架。
苏江锦有喜欢的人,不是宋云茂。她生下来就是一朵娇嫩的玫瑰,爱的自然也是对她细心呵护的人。那个人没钱,最穷的时候一百块花两三个星期。但苏江锦弄丢她一个月的工资时,他却能笑着安慰她。
他是一个流浪歌手,与她相遇时她捧着蛋糕从他身边经过,繁华夜色中层层叠叠的白纱在他眼前缠绕清扬,他心里一跳,零花的指尖已弹出一曲《生日快乐》来。
她停下来,天真无邪的明亮眸子像颗宝石。她看着他,笑,笑容仿佛清水,濯洗过一般干净清甜。苏江锦走到他身边,白嫩嫩的手指轻快的解开蛋糕盒上金黄的绸绳,切下带有“锦”字的那块,双手捧给他。
从此,她常常去拿出繁华的天桥安安静静的坐下听他随便弹奏一曲。
苏江锦从小到大丢过不少东西,亲生儿子都被她丢过好几次,终于,她丢了心。
那时宋衍衡才10岁,苏江锦下定决心,等他13岁年,她就和宋云茂离婚。三年是她能容忍的最长期限。她不担心宋衍衡,那时的宋衍衡就会教育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中间失去的一切、受的委屈,就都是值得的”。
她走后多年,宋衍衡才觉得那句话是多么愚蠢。他所说的能失去的,没想到会是自己。
说起来宋衍衡最怨的,是苏江锦。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抛弃他并做到十几年不联系一次。
房间沉静的可怕,只剩下一些电器运作的声音。整个房子像是个洞穴,宋衍衡独自坐在洞穴正中央,直到廖纪川打来电话。
“喂。”宋衍衡的声音沉重,一听就心情不佳。
廖纪川笑了下,取笑他:“怎么,心情不好?那家哪位还没回来?”
宋衍衡一听,坏了,刚才怎么把宋年初那茬给忘了。宋衍衡急了:“什么事,说重点。”这等着给宋年初打电话让她回来呢。
“这又怎么了,怎么一阵一阵的?”廖纪川故意使坏。
宋衍衡不想和他墨迹,直截了当的撂牌:“我先挂了,待会儿打给你。”
“行,没什么事儿,就问你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有个投资方案想让你帮我看下。”
“好,你直接来公司找我就行。”
挂了电话,再给宋年初拨过去,宋年初紧张兮兮的声音隔着电话就传了过来:“你爸和我妈走了吗?”
宋年初好好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轻轻柔柔,绵软中又带着灵脆,像一阵春风吹拂过似的,一下就把宋衍衡心里的烦闷给吹散了。
宋衍衡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笑着做好接受宋年初细细盘问的准备。“已经走了将近十分钟了。”
“那你确定我先走回去不会碰见他们吗?”
“他们开车来的,你绕开停车场那个门就行了。”
“幸好我来超市买东西了,要不然不就被他们抓个正着吗?你说,我妈和你爸都不是闲人,怎么突然玩起突击来了呢?”
这个问题问的宋衍衡有些心虚。其实也怪宋年初,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会把自己亲妈存成“一个大坑”的呢?他完全不会联想到赵之琳身上去,还以为是宋年初哪个损友,这个接了电话。
但宋衍衡不能说宋年初的不是呀。他喝了口水,靠在阳台的铁艺栏杆上对楼下灯火交织的夜景承认错误:“今天早上,你妈给你打电话,我看你睡着了,就接了。”
宋年初模模糊糊还有些印象。清晨六点多的时候她手机确实响了。六点多她的手机被宋衍衡接起,赵之琳当然会怀疑呀。宋年初都要哭了,这一怀疑可不就疑到了他们同居这头上来了吗?
宋年初站在长长的走廊里,焦急的声音都打着颤儿:“那怎么办呀,我妈妈一定会怀疑我们住一起了。”
“那怎么办?”
宋年初怯了,打着商量:“要不我还搬回我那里住吧?”
宋衍衡一挑眉,勾起一抹笑来:“行啊。年初,你现在在哪儿?回来的路上记得看一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女孩儿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前几天我还看到一则报道说,一个年轻女孩儿自己一个人住,半夜醒来一看,自己床边站了个人——”
“啊,不要说了!”
走廊明亮宽敞,一点都不吓人,被宋衍衡这么一说,宋年初只觉得身边阴风阵阵,身后好像还有一只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