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宾一直沉默的看着出租车窗外的风景,莉莉丝在他的脑中问道:“你看懂了什么?”
“凶手和该隐有仇。”
思维跨度太大,莉莉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并问道:“为什么?”
“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推断题……哦,我忘了你是恶魔,应该不读《圣经》,亚伯献给上帝的祭品是他所牧的羊身上的脂肪,上帝为此而喜悦。”
“如果死的是人类,那么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把《圣经》上的故事当做主题的连环杀手干的,但那个男人是只吸血鬼,是血色女王玛丽的手下,而血色女王的主人是该隐。”
“所以,我才立刻离开了那里,因为我知道,血色女王玛丽不会对她手下的死亡不管不问,很快玛丽会到那里查看情况,那个蠢女人会不明所以,并将这个场景复述给她的主人听,甚至是把她的主人带去那里。”
“该隐亲眼见过独得上帝宠爱的小儿子是如何杀死羔羊并取走它腹部的脂肪,并通过这份祭品获得更多的喜爱的,他一定会被这个场景刺激,那么你猜,他会把怒火发泄在谁的头上?”
“……玛丽?”莉莉丝推测道。
“你还不算太笨。”红罗宾的语气平静到莉莉丝甚至找不出理由来对他发火。
红罗宾轻轻叹了口气,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那个小小的显示屏,屏幕刚一打开,该隐阴沉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摄像头刚好架设在尸体的上方,该隐注视着这具尸体的每一个表情都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那张苍白有英俊的脸上有一种琢磨不透的冰冷表情,而血色女王玛丽则站在尸体的侧面尖锐的叫道:“他竟然敢杀了我的孩子?!他是我的第一个后裔,我的长子!我一定会吸干他的血!”
在听到长子这个词的时候,该隐的瞳孔微微的收缩了一下,猝不及防的,血色女王玛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扇到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躺在地上环顾四周,然后便对上了该隐那无比冰冷的眼神。
“天、天呐,主人,伟大的始祖,请原谅我!我没想到莫尔甘居然会被杀死!他这个该死的废物居然会喝下水银……主人请您放心,这绝不会于我们伟大的计划有碍!我还有许多优秀的后裔……呃呃呃!!!”
血色女王玛丽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她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大张着嘴,眼球突出,不断的用手抓挠着自己的下巴。
“主人,救我……”
“砰”的一声,玛丽被甩到了门边的地上,华丽的裙子沾上血污,她痛苦的捂着胸口喘息又咳嗽,而该隐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找出凶手,把他带给我。”
的士停在了泰晤士河边,壮观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在夜色之下更显宏伟,红罗宾下了车,朝着西敏寺走去。
这个时间段的西敏寺是不开放参观的,但这拦不住身手矫健的红罗宾,他成功的引开了值夜班的保安,从教堂侧面的耳堂溜了进去。
“我并不认为会把一个人形生物腹部和腰部的所有表皮取下来并刮走脂肪的人会真心实意的信上帝。”红罗宾一边走在黑暗的教堂当中一边说:“神只是他们做出疯狂举动的借口而已。”
“但我并不觉得,他只是在单纯的杀戮,而是想要留下一些信息,腹部的脂肪是献给上帝的祭品,西敏寺则号称是英国最接近上帝的地方。”
沿着耳堂的侧门出去,绕过院落,红罗宾特意又从大礼堂的正门走了进去,巨大的尖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利剑一般的光芒从门缝之中射出来,地毯上的花纹被照的模糊不清。
这里不久之前才举办过一场典礼,红罗宾这样想着,从门缝之中走了进去,他的靴子踩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西敏寺中寂静逼人。
沿着长长的红色地毯走到布道台前,在三扇巨大的尖顶哥特窗透过的冰冷的月光之中,一个如宝石一般澄澈透亮的玻璃瓶放在布道台的中央。
红罗宾缓缓走了过去,朝着玻璃瓶伸出了手,他凝视着瓶中已经沉淀的脂肪,像是梦呓一样说:“蜜与美酒……”
当红罗宾的指尖就快触碰到玻璃瓶时,他缓缓放下了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仪式尚未完成,他还需要更多祭品。”
红罗宾环视四周,就好像看到了那尚未出现但已经存在于他的视野之中的密密麻麻的罐子——摆满了整个布道台,里面装着如玉和新生儿皮肤一般的膏脂。
红罗宾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他投入观察、理解并欣赏,然后更进一步的畅想。
“他会往所有的瓶子里放入蜡芯,让它们像布道时用的蜡烛一样燃烧起来,让袅袅的烟和月光一起升腾至天上……”
红罗宾含糊不清的说着,直到莉莉丝高亢的呼唤把他惊醒,这位古老的恶魔用一种惊诧的语调说:“要不是我就是魔鬼,我真以为你被魔鬼蛊惑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艺术。”红罗宾垂下眼帘,看向并不存在的无边无际的烛火,他再次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布道台的边缘上,并说:“你们所不能理解的解构生命的艺术。”
“让未蒙悦纳者成为被宰杀的祭品,让渴望血液者的血液被遗弃,让长生者的生命变成短暂燃烧的烛火,让……让……不!不!这不完整!”
红罗宾左右转身环顾四周,提高了声调说:“还缺少一部分,这幅画缺少了一个角!”
“醒醒!提姆!”莉莉丝高声叫道:“你被蛊惑了,我命你清醒过来!”
瞬间,属于古老恶魔的精神力荡开,红罗宾捂着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但却无力的半跪下来抱住自己的头说:“别干扰我,我正在寻找这伟大艺术品缺少的一角……”
“到底谁是魔鬼?!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红罗宾忽然直起了身,扶住了旁边的椅子,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布道台前,然后抬头往上看。
三扇巨大的哥特尖顶窗户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复杂花纹,但红罗宾没有再看窗户本身,而是看向窗外的天空。
“你到底在干什么?!”莉莉丝怒吼道。
“嘘……”红罗宾伸出一只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说:“听到了吗?飞鸟振翅的声音……”
他就那样专注的盯着窗户,丝毫注意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直到夜色越发的浓重,乌云完全遮蔽月光。
“哗啦啦”的声音回荡起来,但那不是红罗宾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细碎声响。
莉莉丝透过红罗宾的眼睛看向天空,乌云被无数漩涡状的气流搅散,那是蝙蝠振翅带来的风。
成千上万的蝙蝠从雾都上空掠过,遮蔽了所有光线,漆黑一片的教堂之中,只有青年的瞳孔当中爆发出了一点璀璨的光芒。
火把的光芒从暗夜大师吉姆的眼中匆匆掠过,尖叫、鲜血和火光填满了整座庄园,一群蝙蝠从吉姆的头顶掠过,化为本内特的人形,他猛然回头看向窗外。
在看到天空中无穷无尽的蝙蝠如黑云一般朝着伦敦的天际线扑过去时,他瞳孔骤缩。
僵硬了一瞬间之后,本内特转身对着暗夜大师吉姆说:“我们上当了!他们的目标是伦敦!快回去!”
暗夜大师吉姆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冲到了窗前,目瞪口呆的看着天上的蝙蝠大军,他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有些担忧的回头看向庄园内部并说。
“不行,我们不能放着约瑟格伊家族不管,他们世代守护梅林之血,如果被吸血鬼得到了它,他们可能会变得更强。”
这时死人波士顿从庄园的侧门匆匆的跑了过来,并说:“你们看到了吗?血族大规模进攻伦敦,第二次血裔之战要爆发了!”
“没有什么血裔之战了……”吉姆摇了摇头说:“大法师死伤惨重,魔法界溃不成军,我们甚至无法组织起像样的对抗力量。”
“但我们不能就此放弃伦敦。”死人波士顿抿着嘴说:“你清楚,如果他们把整个伦敦的人都转化成了血裔,会对世界造成怎样的危害。”
吉姆叹了口气说:“你们两个把约瑟格伊家族的幸存者带走,我要回一趟迈雅,找寻能帮得上忙的朋友。”
“扎坦娜怎么办?”本内特问。
“她很强,但在她清醒过来之前她不能参与战斗,照顾好她。”
吉姆的传送门已经打开了,可这个时候,另一扇传送门来的更快,满头白发的安德鲁大师和上都夫人从刚刚打开的传送门之中走了出来。
“坏消息,吉姆。”安德鲁快步走到了吉姆面前说:“大法师盟会的那群人打算和恶魔重新谈判。”
“重新谈判?这不是好事吗?”吉姆有些惊诧的说。
“可他们让恶魔重新坐下来谈判的方法不是逼迫他们,而是出卖自己!”安德鲁咬着牙说:“他们愿意接受不平等的条约,只为再次得到力量,有人甚至愿意出卖灵魂,换取不足原来十分之一的力量。”
吉姆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他猛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约翰说的没错,这就是一群蠢货!”
上都夫人走上前说:“他们当中的有些人是被其他债主找上门打了个半死,逼不得已去求恶魔,好以债还债。”
“可也有不少人是舍不得魔法界的风光,你觉得没了魔法界,他们能接受像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坐在办公室里上班只为填饱肚子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死人波士顿长叹一句说道:“多少法师走路全靠传送门,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回到搭公交车的日子吗?”
安德鲁也叹了口气说:“我承认,大法师们都陷于魔法界太深,我们几乎已经不和普通世界打交道了,整日躲在自己的法师塔里支使自己的学徒,几乎没人费心经营普通人社会当中的产业。”
“法师塔的空间裂缝陷落之后,绝大多数的财产也都跟着消失了,要是就这么回到普通人的社会当中,我们就只能当乞丐了,但我依旧不能接受去跪着向恶魔祈求力量。”
“就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吗?”吉姆用一种濒临崩溃的语调说:“魔法界存在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人预料到今天的状况并想出解决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但几乎没人愿意尝试。”安德鲁苦笑了一声说:“我们自身还存有不少力量,一些带有能量的器物也都被学徒抢救了出来,可比起以往,我所挥霍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不想向恶魔下跪,但也不想去街边讨饭,所以我只能把能量省着点用了。”
安德鲁转过身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用一种疲惫又带点庆幸的语调说。
“还好我不是那些疯狂的年轻法师,早些年间我也曾钻研过省力的法阵,但那时能量充裕,我没有深入研究,所以法阵的效率十分低下。”
“现在,我这把老骨头要再去当一次学徒了,但愿那个叫布鲁斯·韦恩的神奇学徒,能用他那充满智慧的学术大脑教会我们,怎样把所剩不多的力量完美的利用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