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已宵禁,时居战时,雁归城上下均知夜深后不得外出随意走动,违者必罚。
但景芝皓此时在这隐蔽巷道中躲藏着,就是为了一个不得不在此时外出走动的人!
所以只见,没过多久,一个瘦弱漆黑的人影便在巷道口出现了!
人影行走时颤颤巍巍,步履匆匆,在巷道口一闪而过。见之,景芝皓微眯眼,脚步如同猫儿般轻俏无声,紧紧跟上。
单看前面那人影的移动身形便可知道其身藏疑点。行进之路时不时的靠边、躲藏、四处张望,如同盗贼行窃时小心谨慎。好在景芝皓和甫一等一众暗卫身着黑衣,又隔得很远追踪着,所以不会被其发现。
近几个月来,因为遗忘蛊而叛逃走失的士兵越来越多,到了无法不让人重视的地步。因为能够很轻易的就对雁归城守军士兵种下遗忘蛊,这说明军队之中肯定是出现了南疆细作。
而前方那道瘦弱人影,正是经过景芝皓探查多日后,确定下来的南疆细作!
多日观察下来,可以排除此人就是梨奈的可能。况且,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想必梨奈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前面的人影只是一个普通的南疆人,并且极有可能是梨奈的同族,略通毒蛊之术。可惜,无论是城府还是警戒心都拿不出手。
虽然已经确定此人就是细作,但景芝皓为了抓到更大的鱼,特意在之前让人于军中散播了要彻查南疆细作的消息。果不其然,这细作踟蹰两日后,就按捺不住的要给身后的人报信了。
尾随着瘦弱人影一路行至城中一片瓦砾废墟之地。这片地虽然已是废墟之地,但仍居住着不少穷苦之人。瘦弱人影探头探脑的左右看过,判断不引人注意后,就偷摸摸的钻入了一户破烂人家中。
这户人家的篱笆院墙被毁,院子等同虚设,但虽不起保护作用,却可以让屋内的人很轻易的观察屋外的动静。
“主子?”甫一无声询问接下来该如何靠近探查。
闻言,景芝皓转首向周围打量。
虽然夜已深,但这里穷苦人家聚集,偶尔还有零星的响动。尤其是野狗野猫到处可见。
扫视须臾后,景芝皓眉眼微松,低声吩咐道:“准备好,找条狗。”
甫一秒懂。
暗号打出去以后,所有的暗卫紧绷待命。甫一亲自找了一条狗。那条狗本来好好的在自己的窝里睡着,对于这批人的到来和动静未曾有半点感应,但就是被甫一从眼前飘忽而过给吓得,顿时就“汪汪汪汪”狂吠起来!
趁着狗叫,景芝皓带着一众暗卫齐刷刷跳上屋顶。
屋里的人因为听到狗叫声,惊得齐齐扭头看向声源方向,殊不知景芝皓借此时机,在他们背对的方向单独从屋顶上落下,掩藏在了窗下。
屋内人警惕起来:“什么动静!”
于此时,屋外远处逗狗的甫一压着嗓子粗粗一声吼:“叫个屁,妈的一条狗也敢冲老子叫,老子打死你!”
下一瞬间便是瓦罐破裂的声音。
任谁听见这一番动静,不用看,光凭声音就能脑补出一幅醉鬼和狗干架的场景。
听着屋外狗的狂吠和人的咆哮,屋内人松了一口气。
“呸,又是醉鬼!”
屋外窗下,景芝皓拧眉向在屋顶上面观察的暗卫打了一个手势,暗卫迅速的给远处的甫一回过去。没过一会儿,甫一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四周,再次恢复了宁静。
屏气,听呼吸,屋子里面应该有四个人,有一人气息稳妥,其他三人都是气息浑浊。看来武力不高。
只听到——
“蓝二哥,景芝皓下令在军中彻查细作了!我担心我躲不下去了,我能不能回去?”应该是之前被景芝皓等人尾随的瘦子在说话,语气里包含畏惧。
音落,一个粗哑的声音毫不客气的道:“回去?回哪儿去?你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
“二、二哥,那么多人,会有一个完成任务的,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族长的命令还能不能完成!废物!我告诉你,要不你把遗忘蛊下到景芝皓的身上,要不然你把蛊毒每七天种满三具人身,否则你就是个死,不要妄想逃脱!”蓝二哥怒气冲冲的叱骂后顿了顿,暴怒的说,“给,这是这次的解药。警告你,每七天服用一次,过时立死!”
诉苦不成反被教训,瘦子哭着抽泣着,不敢再有所言语。
屋内另外两个人的呼吸也都是一滞,景芝皓判断应该是和那瘦子是一样的身份,都是被威胁着完成梨奈所吩咐任务的人。
果然,蓝二哥在又恐吓了瘦子几句后,也拿出解药给另外两个人分发了下去。
这时,服用完解药的一个人说话了,声音有点尖细,语气中带着讨好与邀赏。
“蓝二哥,我前几天把蛊下到一个大官身上了!”
大官?
偷听中的景芝皓蹙眉。脑中在一瞬间将许多人的面孔过了一遍。却没有什么收获。
蓝二哥嗤笑一声:“呵,大官?屁,现在的雁归城除了景芝皓,哪个算大官?!”
尖细声音谄笑道:“是个有点身份的。”
“谁?”
那个尖细的声音干笑两声:“二哥,我给您写下,完了一看就烧了。嘿嘿,多干净不是?”
音落,紧随着是“啪”得一声。似乎是蓝二哥一巴掌拍到了拥有尖细声音的人脑袋上。蓝二哥粗声粗气的冷笑一声,笑骂道:“臭小子还知道隔墙有耳呢!”
对方“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就是一系列悉悉索索的声音。
对此,景芝皓精神专注起来,在思索考虑要不要赶在屋内人将纸条燃烧之前,冲进去夺下纸条,看看是哪个人已经不慎中蛊。
本想不打草惊蛇,争取抓到更大的隐匿在雁归城的毒虫,但谁料想会有如此一个关键的消息出现。
思索不过眨眼功夫,事情紧急万分,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景芝皓已经决定下令冲进屋去,都跟屋顶上的暗卫打好手势时,谁料这时,屋内的蓝二哥应该是看完了尖细声音所写的秘密人物的名字,竟然颇为不满意的发猛火,大力拍桌!
“这他妈的算什么大官!算什么大官!什么有身份的!?彬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蓝二哥扯开嗓子吼道,“大官,大官!景芝皓,摄政王那样的才是大官!再不济也得是冕戴军那个老东西吧?你把蛊弄在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身上,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我……”
顿时,屋内乱糟糟的在骂。屋外,景芝皓预备进攻这间破屋烂房的手势放下。
垂眼想着,既然不是什么大官,那就好说,可以暂缓。
于是,当前来领取解药的三个南疆细作离开这里后,就立刻被景芝皓的人所抓住。尤其是挑出那个拥有尖细的嗓音、名叫“彬期”的细作。
至于那个颇有点手脚功夫的蓝二哥则是继续被监视起来。
本想对彬期进行连夜拷问,问问他究竟是给哪个人下了蛊,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别看此人方才跟接头人说话时语带谄媚讨好,关键时刻竟也有不屈的一面。
彬期找准身上的蛊虫方位,运用南疆伺弄蛊虫特有的手法,直接狠狠一摁,蛊虫直接就在彬期的体内炸裂。负责看住他的暗卫并没有对付毒蛊的经验,因而眼睁睁的看着彬期在眼前自行了断。
蛊虫被人用外力强行摁压,导致蛊虫在人体内破裂,其中的毒素立刻传遍人体全身。没过一会儿,彬期就全身抽搐而死了。尸体乌黑发紫,死状格外狰狞。
没想到人会以如此方式死在自己的手上,看守的暗卫一咬牙,惊道:“遭了!”
这人一死,那距离暴露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天的时间了!
本来,景芝皓他们可以在对彬期强行逼供后,让彬期反过来听从他们的命令,转而埋伏到蓝姓接头人那里。现在可好,人死了!蓝姓接头人最迟七天后,等不来彬期,就会发现彬期已经暴露的事实!
接到暗卫请罪的甫一一扭头:“主子,怎么办?”
听信,景芝皓的大手揉上额角。彬期一死,其余两个也没有作用了。毕竟有一个人发生状况,那姓蓝的接头人就一定会知晓暴露。既然如此……
“那就好好审问另外两个,”景芝皓丝毫没将南疆细作的命放在眼里,吩咐道,“除了审问之前他们都在哪些人身上下过蛊毒,还要着重问问那二人有没有看到纸上的姓名。手段尽管用,死活不论。”
当然,哪怕是被问了出来,细作也是逃不过一死的。
有了主子的吩咐,景芝皓手底下的暗卫都格外的卖力审问。两个南疆细作的惨叫声阵阵。等到景芝皓已经离开只等待出结果时,两个细作还是委屈大大的“不知道啊”!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呀!那彬期在纸上写了什么,蓝二哥根本没有让他们看到,这让他们怎么说!
回到营地。
主账前,看到主子回营,严百面带喜悦之意,恭敬的抱拳行礼,声音清丽有力:“主子回来了。”
景芝皓虽然没有看向她,但也是应了一声。
进账前,景芝皓忽然扭头问道:“王妃近日来可有消息?”
严百二一顿,笑容收了收,摇头道:“没有,但按照间隔,应该要来了。主子好好休息,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听到王妃的讯息。”
一个晚上,给她一个晚上编造的时间。
这句话还是很暖心的。任谁劳累了一天早起后,不会为了得到心上人的讯息而愉悦?
所以,景芝皓心情缓解些许的点点头,进入营帐。
本来对于这个严百二,他还是很不放心的,但在收到派去私邸询问的人传来的确切消息后,景芝皓就打消了很大的怀疑。尤其是严百二每次传来的口信也的确都是月儿平日里会说的话,一连近三个月没有异常后,渐渐的,景芝皓也就安心了。
临睡前,景芝皓向甫一吩咐道:“七天一到,若是还不能从那两个细作的口中问出名字,便立刻将蓝姓接头人擒拿,并进行严厉审问。”
甫一点头。
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梨奈已经在他们不知不觉中潜伏了数个细作进入雁归城,还有三个是隐匿于军队的。怪不得连月来军队的士兵人数不断减少。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细作藏在暗处。
真是头疼。
甫一甚感这个排查南疆细作的任务艰巨。
为了解决遗忘蛊的问题,景芝皓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想及留在帝都辅天的吴老祖和松神医该是专注研究解雇之术的,景芝皓琢磨明日该给月儿写封信,叮嘱月儿催促一番吴老祖,好早日让解雇之术送到雁归城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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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恨骗子。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