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大学,宁丹丹捧着一本书,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顶着书页发呆。
从早上六点起床,到现在晚上八点半,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十几个钟头。自打回归学校,已经有个把月了,她因为休学一年的缘故,现在跟着大二一起上课,幸运的是,同学们对她都很友好,除了个别几个从学长学姐们嘴里听说过些端倪的人,对她不是很友好外,旁人都是颇容易相处的。
她大一学的东西过了一年多没碰,都忘光了,幸好大二开的几门都是新课,并不需要什么底子,这就是读大学的好处了,大部分课程之间都是独立的,不像念中学时那般连贯,一年跟不上就再也跟不上了。
“丹丹,这么晚了,跟我们一起吃个宵夜,回去休息吧。”一名女生热情的对宁丹丹说道。
宁丹丹微微一笑:“我再看会儿。”
大二没有苏若彤了,她一定要将自己失去的学霸位置拿回来!
想到苏若彤,宁丹丹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掌,攥的指甲一阵要断掉的疼。
她没想到,苏若彤居然会这么恶毒,就因为读书时候的一点小矛盾,就这么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一定要复仇!她已经打听好了,苏若彤虽然今年请了假,可是期末肯定是要回来考试的,她一定要忍,忍到期末一举复仇!
苏若彤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宁丹丹的怨言,她此时正在京城,忙的焦头烂额。
上次苏长青一个电话,不出所料,果然是想要接手这边生意。如果只是苏长青要,苏若彤肯定伸手奉上,毫无异议,这边她打理的很好,每一个职位的人都在其位,谋其正,管理上也有专门的经理,根本不需要人多操心。
但奇葩的是,苏长青派过来帮着管理生意的人,竟然是魏清晓。
她和魏清晓有一年多没见了,自打魏家收留了宁丹丹,弄出那些破事儿,苏若彤就没见过魏家人。
魏清晓算是空降的,她没在外面上过班,从小人基本上待在欧洲,人有些内向,沉默寡言了些,平时简单的会话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可是到这儿第一天,就弄得下面的人各种跟苏若彤暗示打小报告的——全都是和魏清晓沟通不畅,搞得办事效率极低,甚至影响到生意了。
归根到底,就是因为魏清晓的汉语不熟练,很多汉字都不认识,偏偏苏长青给她定位的是京城分店总经理,什么事儿都必须从她这里过一手,甚至比苏若彤都更有权利。
京城苏氏酒楼地方狭窄,是没办公室的,苏若彤拉了魏清晓到后厨开辟出来的小工作台谈话。
“表姐,你来这儿还适应么。”苏若彤说道。
魏清晓眼观鼻、鼻观心,还是那副好似道观里才出来的老样子:“还可以。”
“表姐,有事儿你就直说,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员工反映,你跟他们沟通不太好,是不是语言上不习惯。”
餐馆经营,必然要用上一些专业术语,和平时的会话绝对不同,加上生意忙碌,谁会专门放慢语速,一点点解释。
这话说得魏清晓脸上有些难看。她来京城分店,说的是空降下来做主管,其实心里却很别扭,魏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巴结苏家了?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爸爸妈妈抱回去一个男孩,说是过继来的,她本来在魏家身份就有些隐形,不尴不尬的,这一下更成了透明的一样,还是她妈妈褚玉溪在和小姨褚玉湖聊天的时候,褚玉湖炫耀现在苏家多发达,京城都有分店了,还很高端。褚玉溪心里不信,无意间搜索一下,竟然发现这家京城分店的名声颇为响亮,经营的风生水起,才起了心思,把在欧洲魏家都快被排挤的没有立足之地魏清晓送回来。
平心而论,苏长青这个姨夫做的还是合格的,听褚玉溪说了让侄女过来“磨炼”一下的请求后,二话不说,就把她送过来,可她心里还是老不舒服。
从欧洲发配到华夏国,她怎么都觉得自己是降格了,现在这个总是冷着脸的小表妹,还嫌弃她听不懂华夏话。
“我会三门语言。”魏清晓非常不悦,转换成英语说话:“我的英语、葡语和西语都很好。我和员工的交流不需要你担心,倒是我今天发现有数位外籍客人来用餐,服务员并不会外语,我很担心这个!我认为我们要辞退那些低素质的员工。”
这魏清晓份内的事儿还没做好,倒是要上下马威了,苏若彤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们饭店现在因为名声在外,是会三五不时的有国际友人来用餐,但那些人要么自带翻译,要么自己会两句中文,再不济看着菜单瞎点,随便点什么都不会不好吃,用不着魏清晓先吃萝卜淡操心。
既然魏清晓嘴硬,苏若彤也不说什么了,她只能尽量的将魏清晓玩不转的这些活全都接在自己手里,加上她隔三差五的,总要去京城玉梅慈善基金的办事处,手里活实在不少,还不能放下了课业,不然期末考试怎么办?里里外外,比之前忙了好几倍。
没几天,员工们也发现了,苏若彤和魏清晓都能办事儿,何必再去找魏清晓呢,有什么问题,一股脑到了苏若彤跟前解决。
虽然魏清晓跟苏若彤一样总是冷脸待人,但苏若彤的冷脸听说是前几年出车祸伤到面部神经,并不是故意的,而且办事又快又好,从不对他们重语相向,有能力有担待。但魏清晓不一样,魏清晓不是没表情,而是总呆着一张脸,会笑却不笑,凶得很,不办事儿还不说,出了问题又要朝他们头上泼脏水,完全不肯承认是自己能力有问题。
但谁让魏清晓是老板家亲戚呢,这尊佛爷,谁都得罪不起呦。
苏若彤忙起来,便不常能待在家里了。
好在这段时间陶羡也忙,因为要拍节目,一礼拜总有三、四天待在外地,剩下的时间要补录内景,还要盯着剪辑,即便在京城,也是早上五、六点起,深夜十一点左右回去,甚至更晚,俩人连碰面的时间都少。
礼拜天,对别人来说是休息的时间,对苏若彤和陶羡来说,却是更忙碌的一天。
苏氏酒楼礼拜六、礼拜天客人最多,苏若彤不单单总理那边所有事物,偶尔还要去厨房里帮忙。
陶羡则是周一又要出外景,需要整理下周要用的素材和案子,以及各种机器,沟通上下,又要把上周录好、剪好的节目全部理一遍,根本没办法待在家。
深夜,苏若彤已经睡了,陶羡轻手轻脚回来屋里,今天下了一场秋雨,穿着厚西服的陶羡,仍旧能感觉到一阵阵寒意。
屋里安静极了,唯有玄关处苏若彤留给陶羡的一盏灯还亮着,让他的心里瞬间温暖起来。
玄关处除了那盏灯,还有一张字条:“给你做了点心,出去的时候带着,就放在桌上。”
看着字条,陶羡累的发僵的身子,一下子似乎又充满力气。
他已经三十岁了,这些年慢慢感觉得到,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能熬,以前精力那么旺盛,比剧组里所有人都能熬,现在全都靠硬撑,他自己都在思量,是不是要改一下工作方式。
走到桌前,摁亮灯,只见棕色的大工作台上,放了好几盒点心,按着时间排列,上面的签上写着:周一、周二、周三。
白天他忙里偷闲,给苏若彤发了条短信,将下周的工作计划转给她。这次节目要去的是一个穷乡僻壤,那地方的水非常咸,入口的味道古怪的厉害,也没什么特产,人民长期爱吃腌菜,癌症发病率极高。
这次去那边做节目,一方面是在这里利用当地稀薄的特产做美食节目,更有挑战性,也更接地气,另一方面,也有通过节目为改善当地居民的饮食习惯跟结构,尽一份绵薄之力的心思。反正自打苏若彤当了玉梅慈善基金的理事人之后,陶羡自己也跟着越来越有公德心了。
陶羡不太爱味道特别重的食物,打开盒子,这里面第一盒整整齐齐码着切成方形的薄荷色绿豆糕,闻着味道,并不甜,甚至不像普通的绿豆糕那么绵软,反倒有一点点酥酥的样子,轻轻尝了一口,陶羡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感觉弥漫在自己的口腔中。
沙软,入口即化,却偏偏似乎给舌头一些硬的触感,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吃龙须糖般,口味却是大不相同的。
秋天天燥,以陶羡刁钻的舌头来尝,这绿豆糕是用了新鲜的绿豆做成,最是解秋老虎的暑气,吃上两口,唇齿生津,在京城,也许不算怎么珍贵,可是到了拍摄地那样水质差,水量少的地方,绝对棒极了。
再看看第二盒、第三盒,这些不同的精致点心,除了美味,也顾及到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
陶羡心里软的什么一样,干脆将鞋子脱了,轻手轻脚朝楼上走去。他身边见了很多,也听了很多,夫妻两个都工作忙碌——甚至只有一方工作忙碌的,都会不得善终。但那只是双方都不够用心罢了,他相信自己和彤彤会有个好结果的。
和往常一样,赤脚行走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的陶羡,轻轻推开了苏若彤的房门,虚虚在苏若彤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她睡得好香,睡得好甜,一定在做一个最美不过的美梦。
陶羡微微的叹息起来,目光温柔的似乎流蜜:他陶羡,今生绝不会辜负彤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