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属下错了,没能及时发现有人要叛乱!”王中坤恭敬的行礼。
他们都是手中没有兵权的人,但他们掌控者天启最精锐的密探。没有及时发现这场叛乱,他们都有错。于凤聪错误估计了形势,但没有王中坤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会有这场叛乱。
王中坤道:“叛军只是杀了许多色目人,他们没有再在太多过分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杀色目人不过分了?”于凤聪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抬起芊芊玉指,“你的想法与那些叛军一样。”
王中坤镇定自若的回答:“色目人是狗,从前是蒙古人狗,现在是天启的狗。但狗不能与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狗不能爬到主人的头上。”
他轻拂衣袖,“天启军中有许多人对色目人不满,广州城里的百姓仇恨色目人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次引发叛乱,广州府衙在茶馆风波中抓捕了那么多汉人百姓逃不了责任。”
广州府衙是听于凤聪的决定才这么做的,他把广州府衙拉出来,是在提醒于凤聪广州城里的几个长老谁都脱不开身。他是来讨价还价的,不是来认罪的。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而且已经推出了替罪羊。
于凤聪脑袋昏沉,她事前判断错了形势,这的确是她的错。她万万没想到有人会借茶馆风波惹出这么大的事,只能说有些人胆大包天。
“谁发动了这场叛乱?”她问王中坤。
两人正在说话时,守卫在门口禀告:“周长老、王长老和丁长老都来了。”
“让他们都进来!”于凤聪吩咐,她知道宗主府已经安全了。
府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十几个威武的兵丁从西门方向狂奔而来,在府门口大喊:“秦将军兵马已经进城,特来保护夫人。”
屋里的正在发生简单而激烈的争论。
王文才毫不避讳,道:“我听说了有人在呼喊周公子的名字,他们在求周公子出来主持公道。”
于凤聪不满道:“但周顺人根本不在广州城。”她不是傻子。
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但在场的人都会自己瞥的一干二净。
丁才看不下去了,轻轻的说:“还是先平叛吧。”
这句话中止了争吵,秦十一的兵马已经进城了。他们首先要界定这场叛乱的性质,才能决定平叛的规模。于凤聪心中气恼,但也不敢杀太多的人。郑晟在湖广打仗,她必须要维护后方安宁。广州城是天启的中心,做出的举措牵一发而乱全身。
她提起精神说:“百姓多是被蒙蔽,只诛杀叛乱的城防兵和参与煽动百姓的天启,你们看如何?”
王文才坚决站在胜利者的一边,道:“夫人考虑周全。”
王中坤也点头,周光犹豫了片刻,见大家都同意了,也只能默默的点头。天启学堂在这场叛乱中大显风头,令他颜面尽失。但他控制不了那些年轻人。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喊着色目人欺负汉人的口号冲上街头去杀戮,根本看不出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藏着肮脏的争斗。
秦十一指挥兵马逐渐控制了广州城,凡是敢负隅顽抗的乱军格杀勿论。城中几处大街道中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许多如李昂一样的人不愿意退出战场。
他们在与平叛的大军对峙,并高喊着口号:“请周公子出来主持公道。”
现在整个城里的人都听见了,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周顺的下属。但他们的愿望不能实现,天启军的刀子是回应他们的武器。
秦十一雷厉风行,下手毫不手软。
广州城街道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再次覆盖上一层尸体。
李昂提着腰刀在与三个年轻的天启军士卒周旋,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真到了这一刻又不甘心扔下兵器束手就擒。
他是从罗霄山是走出来的老天启,曾经与鞑子在深山老林里周旋过,被当做叛乱军杀死在广州城里很憋屈,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亲手杀死了四个色目人,唯一遗憾的是秦十一的兵马进城太快了,他没办法把城里的色目人全部杀完。
更多的天启军在宽阔的街道中迎面而来,如潮水把叛军淹没。刚才还义愤填膺站在街心喊口号的百姓都消失了,天启学堂的年轻人也都逃回学堂里闭上了大门。
但参与叛乱的城防兵没有退路,他们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李昂肩膀上挨了一刀,后背又挨了一刀,他忽然大喝一声挥刀在自己的脖颈处狠狠的一拉,鲜血如喷射的泉水。杀了那么多色目人,他觉得自己也够本了。
正午时分,广州城里的叛乱基本被平定。兵丁们正在往城外搬运尸体,横躺在街心的多数都是色目人,侥幸活下来的人此时心惊胆战,只盼早点离开广州再也不回来。
秦十一前来宗主府复命,他控制了整个城。于凤聪、王中坤、王文才、周光和丁才联袂接见了他。
于凤聪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参与叛乱的城防兵士卒和天启。若有违抗者就地格杀。”这是他们刚刚共同做出的决定。
出城抓捕周顺的武士已经出发,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被叛军喊出名字的人处境很危险。
秦十一奉命走出宗主府。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天气很好,这么美好的天气中不该发生如此悲惨的事情。昨夜发生的事情令他细想起来毛骨悚然。如果不出他坚定的站在宗主府一边,这座城里已经血流成河了吧。
色目人的尸体被装上马车,沉甸甸的,血水顺着车辙往下流,叛军的尸体也是如此。
秦十一没有把这些尸体当做叛军,他支持宗主府站在于凤聪的一边,但死的这些人都是弥勒教信徒。他娶了阿木丽,但他只是喜欢那个色目女人,色目人总是令人讨厌的。
他吩咐部下把叛军的尸体小心收集起来,集中安葬在城外。但挂上了叛乱之名,这些人的尸骨将永远沉沦。
兵丁包围了城里四座天启学堂,里面的学员至少有一半参加了昨夜的叛乱。
于凤聪还没有下令怎么处置他们,这里面有战死天启士卒的子弟,也有从各地选拔出来的才俊。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很年轻。
年轻人充满了勇气,他们认为什么是对的就去支持,什么是错的就去反对,没有去深思的习惯。天启学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周光逃不了责任。
于凤聪知道那些人里寄托着郑晟的希望,而且那些人终将走向天启的各个位置,她不敢在学堂里大开杀戒。
兵丁刚刚才封锁学堂的大门,一个年轻健壮的汉子带着两个人要从里面闯出来。
兵丁毫不客气的伸出亮闪闪的枪头拦住他。
“我是项甲!”那年轻人一只手握住枪杆,一看便是见过大场面的。
兵丁不客气的一脚踹过来,“管你是谁,再敢闯门格杀勿论。”旁边的几个同伴拔刀涌过来。
项甲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松开,道:“请禀告秦将军,我是项甲,我想出来。”他看上去非常着急。
一个队长走过来问:“你认识我家将军?”
“我是宗主的义子。”项甲无奈吐露自己的身份。
宗主认他做义子后便出征了,他被安排在天启学堂里学习教义,一向深居简出,在外面名声不响,几个小卒子没听过他的名字。
小队正吓了一跳,用眼色暗示部下把兵器收起来,道:“我这就去禀告。”
宗主的义子身份比秦十一要高,但现在周公子有反叛的嫌疑,他们这些当小兵的哪里弄清楚这些状况。
过了没多久,一队盔甲鲜丽的兵丁往天启学堂门口而来,为首的将军身材高大,但一脸麻子,看上去甚是可怖。
项甲相距老远便走出去行礼:“秦将军。”这次兵丁没有拦他。
“项公子!”秦十一回礼。
“昨夜城内起乱,我在这里拦住了许多人,但今日我怎么听说有人把罪名按到我兄长头上。”项甲语气很急。
他昨夜没有上街,刚刚才人说周顺发起了这次叛乱,宗主府已经派人去抓捕他了。他与周顺有相同的经历,跟随周顺来到广州后,一直受周顺的照顾。郑晟收他做义子后,他心里把周顺当做真正的兄长,决不相信周顺会做出这等事情。
秦十一安抚道:“昨夜确实有人喊出周公子的名字,宗主府会明察秋毫的。”
“我要出见兄长!”项甲说话斩钉截铁。
秦十一道:“现在全城戒严,没有宗主府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城。”
项甲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面有大问题。但他犹如在漆黑的夜里完全摸不到头绪。秦十一说的军令,他除非去找宗主府要令牌。但是想到于凤聪,他心里便犯怵。
秦十一道:“你不必着急,周公子很快就会来广州了。”
项甲无奈的点头,他不敢去见于凤聪。不知不觉这,于凤聪的威严已经让许多人不敢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