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静默中流淌。
天色已晚,摆上了桌的丰盛晚餐早已凉透。
那个孩子……
黎靳北顿了下,现在在哪?
倪舒一僵,忙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你别想把她接到家里来,我绝对不会同意!
不同意你又想怎么样?事情是你一手造成的!
要不是你喜欢那个贱人,我会出此下策吗?事到如今你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来?
我喜欢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和你结婚前我就喜欢她了,我没想过把她怎么样!
没到家里来你当然不想把她怎么样,她都送上门来了,你能忍得住?呵,现在知道那个贱人给你生了个女儿,你心里指不定多高兴了,肯定想接回来和她们母女团聚啊!
黎老爷子喝道:吵了二十多年了,还没吵够?没吵够的给我出去外面吵!
倪舒禁了声,黎靳北坐了下来。
黎家,再度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中。
再度开口的,依旧是黎靳北。
他声音沙哑,那个孩子……我半年前,在美国机场见过。
倪舒明白了,冷笑:所以你这半年来才频繁往京城跑?
黎靳北不理她,看起来她过得很好,她应该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天我看到她身边有一个看起来很优秀的青年一直护着她。
一直没丝毫反应的黎越铠,在听到‘男朋友’三字时,忽然眉睫颤动了下,骤然转身离开。
倪舒神经紧绷,经不起丝毫的风吹草动,她现在正等着黎老爷子的审判。
见黎越铠离开,她整个人都炸了,小铠,你站住!
黎越铠脚步没停,倪舒在他后面叫,她是你妹妹,你想干什么?你难道因为她连妈都不要了吗?
黎靳北听出了弦外之音,什么意思?
没人回答他。
沉默良久的黎老爷子,终于下了决定,既然是黎家的种,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倪舒跳了起来,爸!
当年我就知道那个孩子是靳北的。黎老爷子再度平静道。
倪舒惊愕,黎老爷子又说:小舒,我这个做公公的待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倪舒明白,他是告诉她,他一直都站她这边的。
但他又亏欠了他的好友,愧疚自然还是有的。
这20多年过去了,就算是补偿,也该把孩子接回来了。
倪舒还心有不甘,但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以退为进了。
倪舒不出声,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黎靳北将视线投到了儿子身上,小铠,这件事……你怎么看?
倪舒紧张的抬头,黎越铠头也不回,我无所谓。
小铠……
黎靳北想说什么,觉得难以启齿,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于自己的儿子,他也是怀有愧疚的。
管家,叫人把桌上的饭菜热一下。
管家领命,去忙了,黎越铠想离开,黎老爷子也叫住了他,小铠,回来吃饭。
黎越铠回来了。
一改先前箭弩拔张的氛围,吃饭时非常安静,一顿饭下来,没人开过口。
饭后,黎老爷子和黎越铠坐在了书房里。
你和董眠的事爷爷先前就知道,所以才一直不答应你们在一起。但爷爷不知道你们竟然……竟然会是兄妹……
说到这个,黎老爷子也苦笑了下,说到底,还是我们做长辈的造孽,苦了你们这些小辈了。
还有呢?
他知道,他爷爷叫他到书房来,不可能只为了说些。
你们既然是兄妹,就要恪守兄妹之间该有的距离,不能再乱来了,明白吗?
黎越铠缄默不言。
黎老爷子白眉深蹙,心中竟是忐忑不安,小铠,之前你们不知道,并不算是你们的过错,但现在你们都知道了,要是再乱来——
我知道。
得到他的回答,黎老爷子是确切的松了口气。
明天我们会找那孩子谈一谈,你也一起来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嗯。
倪舒就在书房里候着,黎越铠刚走出书房,倪舒就忙问:怎么了,你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书房里,黎老爷子: 小舒在外面?
倪舒噤声。
进来吧。
越铠,你先别乱跑,妈妈有话跟你说。
黎越铠没答应也没反对,走了。
书房里。
黎老爷子叹气,小舒,怎么不坐?
倪舒才坐下,急忙道:爸,对不起,我刚才是气急了,不是故意这么说您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您是很很疼爱我的,我……我就是怕靳北会被迷了心窍,把她们母女都接回来,那我和越铠……我还好,但小铠怎么说也是您的亲孙子,您不能——
黎老爷子叹气,小舒,你就别的什么都好,就是爱多想。小铠是我从小看大的,我能亏待得了他吗?而且他是男孩,家里的一切以后不都是他的吗?
黎老爷子说得直白,而倪舒要的就是这种直白。
她笑了,爸,我明白了。
小舒,日后那个孩子回家了,你好好待她。
倪舒脸色一白,黎老爷子又说:就算是为了小铠,你也要好好对她。
倪舒灵光一闪,懂了!
笑了,爸,我明白了。
嗯,出去吧。
倪舒出去后,黎老爷子捏起书房里的固话,拨了个电话出去。
***
深夜,邱彦森拿着水杯出来客厅倒水,在灯光昏黄的阳台处,见到了董眠的身影。
他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递给到了董眠的手中, 既来之则安之吧,别想太多了。
她已经把事情跟他说了。
对于她的做法,他现在是举双手赞成。
嗯。
但她还是担心,你说……越铠是不是非常恨我……和我妈妈?
做兄妹已成事实,她不怕了。
怕就怕……
他们成了仇人。
想到黎越铠离开时冷漠的眼神,董眠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痛。
这个邱彦森不敢保证,你问过阿姨,当年他们长辈之间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