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邺城,韩馥部;
不谈其他元素,只谈一些硬件实力,最初的韩馥绝对是大汉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他占据幅员辽阔的冀州比更多将广、人多势众,粮草荫实,比之荆州、扬州、徐州这些富足的地方,冀州更占据中原位置,尤其是南有黄河天险,西有太行之佑,东连北海,只要平定北方,完全可以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曾经在他手底下的大将,大将潘凤,无双英雄!上将鞠义,狂傲无匹!上将张颌,上将高览,上将...多少英雄豪杰啊!可惜因为他的昏招连连又有多少人愿意追谁他呢?
在他手下的谋臣,刚毅果敢的田丰,计谋无双的鞠义,内政大人荀葚...哪一个是简单人物?可叹的是,他竟然没有能够得到任何一个人的真心相待!
韩馥,其实他与袁大少爷有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袁大少爷遇到了李孝先,改变了一切,而韩馥并没有遇到自己人生当中的那个人,所以他现在是苦苦挣扎;
潘凤是他自己一手逼死的,鞠义是他一手迫走的...这些行为伤透了那些属下的心,不同心、不同力、不同德...韩馥注定了会走向失败的边缘!
只是现在有一个比他强上数倍的白马将军公孙瓒,还能堪堪的在袁本初与刘虞的攻击下维持局势...仅仅是维持罢了,现在的局势已经真正的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公孙瓒从外边风尘仆仆的回了来,到了韩馥的府上,啪叽一屁股坐在小榻上,气喘吁吁的先灌了一壶酒,看他盔甲上的血渍也能想象出他现在不太好过;
韩馥一张苦瓜脸显得更加苦逼,道:“伯圭...怎么了这是?难道说?”
“哈哈哈!呜呜呜...”,公孙瓒先是大笑,随即是失声痛哭,界桥一战,他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与大将鞠义一决生死,他败了,是的,败了,败得体无完肤!
自己最精锐的白马义从损耗殆尽,死战不退,在最后的光荣中,绽放出最璀璨夺目的光荣,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七万骑兵大军,前有鞠义的大戟士、先登营,背后是乌桓人的游骑兵,右翼是文丑,左翼是颜良...
自己竟然一脚踏进了鞠义编制好的陷阱当中,七万大军啊!七万!那是七万条活生生的人命,如今归来的有多少人?不足一万人!一向刚愎的白马将军也不禁失声痛哭!
韩馥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慌了手脚:“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来来回回的不停踱步,他的心乱了,或者说他后悔了!后悔与公孙瓒联手抗拒袁本初!
他手下的谋士们曾经劝过他不如直接将冀州献给袁绍,这样一来他还可以颐养天年,保证韩氏一脉的荣华富贵,但是他没有听,他觉得自己可以割据一方,现在他后悔了;
难道要投奔袁绍?韩馥停下了脚步,可是呢?潘无双的遗言历历在目,袁绍刚愎多疑,不是明主,他会杀了你!如果要投奔,万万不能投奔他,就算是袁公路也要比他强的多!
苦笑过后,公孙瓒发泄的差不多了,抹了抹眼中的泪水,道:“文节兄!我想问你一句...你手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若不是他们不听命令调遣,不接应我,我也不至于有此大败!你至少也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白马将军声色俱厉,韩馥面上一滞,叹息道:“嗨!...伯圭啊!我这个主公当得窝囊啊!很多人都已经有了投靠袁绍的心思,我也无法命令他们啊!一旦逼之过急,只恐他们反咬一口啊!”
“混账东西!”,碰!小榻被掀翻,公孙瓒目光如炬:“身为人臣,竟然不为主公分忧,反倒是通敌!这些人无论在怎么有才学,也不过是些无义之徒罢了!”
“伯圭兄!又生什么气呢?”,一声爽朗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刘玄德到了,笑嘻嘻的样子:“其实我一直在想,冀州距离洛阳一带那么近,为何不邀请张扬、吕布共抗袁绍呢?”
“张扬?这个给袁绍捧臭脚的!”,公孙瓒闷哼一声,面上很是不高兴,刘备莞尔一笑:“怎么能这么说呢?张稚叔是真正的汉室忠臣,所以他才会在诸侯讨董的时候竭尽全力,而如今袁绍的狼子野心天下皆知,这正是他所恨的啊!”
“那你说派谁去说服他们?”,公孙瓒叹了口气问道,刘备指了指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虽然我们兄弟与那吕布有些旧仇,不过嘛!应该没什么问题!只是希望与韩公借一个人!”
韩馥道:“什么人?只要能够阻止袁本初,韩文节在所不惜!”
刘备摸了摸鼻子道:“冀州别驾,田元皓!”,言毕,眼巴巴的看着韩馥,韩馥略一思索,道:“他真的行吗?要知道...他也是拥护袁绍的人之一!”
“没问题!嘿嘿!我会用自己的仁义去感动他的!”,刘玄德大言不惭的说道,他可是盯上田丰、沮授多时了,只是沮授对袁绍那是将心向明月,一心想要去袁绍身边,倒是田丰,多少还对韩馥有些感情;
沛国,沛县,李凯骑在高头健马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旁的传令兵不断过来急报...“黑山军张燕据此五十里!”,“黑山军张燕据此四十里!”,“黑山军张燕...”
“十五里...这个距离够了!你们只有两刻钟的时间,无论是胜是败,立即给我撤回来!违令者——斩!”,李凯豁然睁开眼睛,喝道:“管亥!率军三千打头阵!破开刘岱军营!将他们赶出来!”
“咚咚咚...”,战争终于打响了,三天以来刘岱军饱受疲兵之计的困扰,每日都与锣鼓声打交道,眼睛都木了,守在箭塔上的哨兵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出现了听觉...可最终他也只能喊出一声有敌人之后,再无了声息;
刘岱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显的暴虐非常:“弓箭手!弓箭手...各路的将军,都他娘的死了吗?把他们给我弄醒,泼水!抽他们!...跑!想活命的就不要停下!跑吧!”
从最初的还想抵抗,到最后的跑路,刘岱仅仅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完成了转变,可以看出他这个人至少不迂腐,能够当机立断,这也是他做出的为数不多的英明之举吧?
刘岱大军从军营当中冲了出来,被管亥的区区三千军马打的抱头鼠串,丢盔弃甲!李凯冷漠的闭上了眼睛:“甘宁、许褚!你们二人各率五千轻骑,一路尾随,追杀!什么时候看到了黑山军,什么时候停下来!
正方!带着剩余的兵马向前行进,收拢辎重,注意保持阵型,看看咱们的运气怎么样,运气要是好的话,完全可以与张燕再打一场,你说对吗?”
他已经极力的克制自己内心当中嗜杀的情绪暗示了,可还是没有完全克制住,似乎...现在抓降兵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诺!”,李严拱了拱手,着手调遣士兵分出一支三千人的部队,沿途收拢死尸、盔甲、兵器,其余人保持队形,缓慢的压上,严谨的向前行进;
李凯叹了口气,道:“为将者是不是必须要铁血?...这个问题有些蠢了!我想说的是,你说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嗜杀了?我总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就是尸山血海...”
“嗜杀?先生为何会这样想?战争,从古至今,就算是以后那也不可避免的出现死亡啊!如果非要说嗜杀,大概是项羽、白起那样的人才会被称为嗜杀吧!”,李严道;
“这也是我鄙视他们的一点,中原大地再怎么打,可毕竟都是炎黄子孙,都是汉人,说到底也就是自家人,自家人打自家人,取得胜利了还要玩什么屠杀、活埋,很有意思吗?如果他们早能够坑杀二三十万匈奴人,汉初时期,高祖去世,吕太后也不会被那样羞辱了,那是个传奇的女性...说远了啊!”,李凯叹了口气;
“我还从来没听过...这种言论!”,李正方摇了摇头,笑道:“先生大才!大德!”
“我?算了吧!其实我想的万万不是这个啊!我在想这个乱世...”,李凯仰望天空:“相较于从前的那次楚汉争鼎,这一次的情况可能要更加的严重啊!
说白了,其实我们也只是这个天下的一个民族罢了,只不过我们是最强大的一个而已,远远超出那些匈奴人、乌桓人,尤其是人口基数上,远远比他们多得多!”
“那先生担心的是什么?”,李严有些不理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黄巾之乱死的人已经不少了,汉人的数目正在急剧的下降,尤其是天下豪杰众多,这一次的乱世可能在时间上比楚汉争霸更要长!
三十年、五十年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有战争,就代表着有死亡,有人口下降,所以...千万不能去当白起,也不允许别人去做,还有就是,相较于中原的动乱,很多人都迁徙去塞外;
中原多年来能够战胜塞外异族的原因就在于,咱们的工艺,也可以理解为手艺,连年的战争可能会将这些手艺流传出去,这才是根本上的危害!只怕百年之后,汉朝最初所遭遇的问题,还会出现,而且来得更加迅猛!”
李严摇了摇头,摸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太复杂了也太遥远了...末将愚钝,不能理解,还望先生见谅!我想,只有仲德公那样的智者才会懂得其中的大道理吧?”
“呵呵呵!不理解没问题,只需要记住,我们发动战争的时候,尽量减少伤亡,这也是我一直提倡的,能减少伤亡就减少伤亡,能不死就不死,伤者立即救治,残了也比死了好啊!不是吗?”,李凯歪着头笑道;
“是!”,李严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从宋县出来跟随袁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请,至少我在你这里学到了很多,似乎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摆在我的面前,我看不到,我摸不着,但是我有种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我还有提升的机会!”
“为将者不拘泥于形式,善于变通,根据自己的能力扬长避短,我曾经蒙受皇甫嵩那个老家伙赠送一卷兵书,你拿去看看吧!老家伙很有意思,他的兵书也很有意思!”,李凯笑道;
“这...好吗?”,皇甫嵩何许人也?大汉最后的四大名将之一,他赠给李凯的兵书也一定是毕生心血,只有衣钵传人才能够给予的东西,李凯说送就送,他是没什么压力,李严倒是有些受之有愧;
李凯用马鞭指了指前方的浓烟滚滚:“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他的谁,他只是赠送给我看一看,可能也是让我给他找个好一点的传人吧!你很不错,我想他会很高兴的!他们回来了!看来黑山军与刘岱汇合了!”
甘宁一马当先的冲了过来,猛然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甘宁抱拳,道:“禀先生!黑山军张燕部,比我们预计的早到了一点时间,我们只追杀出去十五六里的路途,就被他们接应的部队拦住了!”
“恩!时间上的计算充满不确定因素,也怪不得你们!说说!他们距离这里有多远?”,李凯点了点头,追杀了十几里,刘岱损兵折将定然不在少数,两条腿的人怎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十里路途左右,张燕正在收拢溃兵,向后撤退!观他行军颇有章法,我们也是无机可趁!”,甘宁道;
“呵呵!张燕...他本来姓褚这也是黄巾军当中为数不多的有能力的将领啊!”,李凯摩挲一下长起绒毛的下巴:“正方率人回营,我带骑兵部队追击,试一试,看能不能钻个空子,揍他一顿!”
甘宁所说的的确不错,张燕的行军还真是有章法,不紧不慢,不急不缓,部队持剑披锐,外围尽是持盾的盾兵,中间的都是弓箭手,搭弓引箭,时刻准备打击靠近的敌人;
这个阵型...张燕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他用自己现有的条件创造出能克制骑兵的阵型,这个克制不是说绝对的克制,只是说,如果想要冲破这个阵型,骑兵会损失很巨大;
“要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一定会好好地跟对面这位好好的讨教一下!可是现在嘛...我可没这么多的时间啊!”,李某人笑道,随即掏出一份书信,交给传令兵,要他送给远在陈留的曹孟德;
然后又掏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徐和:“徐将军!这封书信你把它交给张燕,只能是张燕而且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交给他!这可是件大事情啊!诸位!等着看热闹吧!”
这是他突然想到的一个计谋,很有意思的计谋,名曰——借刀杀人!
时值黄昏,张燕命令部队筑成一道防线的同时,开始在半山腰上安营扎寨,尾随了他们很久的袁军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突然,一骑飞奔而至,扬声大喝:“故人徐和!求见黑山张渠帅!”
张燕听到了这声叫喊,打马出阵,他是背西朝东,阳光照耀在徐和的脸上他自然是看清楚了,因此粗了蹙眉:“徐和!你来做甚?为何投奔了袁公路?难道你忘记了我们说的誓言吗?”
黄巾军的誓言,永远不与那些豪门世家妥协,只会杀光他们!他们是造成自己现状的罪魁祸首,要将自己的一切东西抢回来...
徐和面上一滞,勉强笑道:“这是小天师用命换来的一次机会!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家了...理想只是理想,当不了饭吃!这一点你也清楚,能够接纳黄巾军的不多了!袁公对我们很好,我们有衣穿、有饭吃、有房睡、有地种...”
“住口!徐和!道不同!不相与谋!理想!一个失去自己信念的人活的还有尊严吗?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张燕怒道;
徐和的无意之言,恰恰勾动了他心中的痛楚,也勾动了黑山军的向往之心,张燕这才当机立断的喝止,否则,黑山军军心震动,这仗更加没法打下去了;
“嘿!”,徐和苦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书简,跑了过去,转身打马走掉了:“我也是奉命前来为李先生送信!既然你这么不愿意见我,我也就走罢!”
张燕闷哼一声,面色阴沉的打开书简,面色大变,叹道:“徐和...害我!”
书简上的信有猫腻,刚开始是几句多年相识的问候语气,然后就是一些敏感的话题,可到了关键的几个字就被抹去,一封信断断续续的有几处地方都不清楚;
“好手段!好毒的手段!”,张燕叹息一声,刘岱是什么人他接触之后当然知道,此人刚愎多疑,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接了这份书信,是给他看?还是不给他看?
不给他看,他心中起疑,定然会生出事端,给他看,可这上边的这些短缺之处又怎么解释?尤其是这短缺之处并不是直接用墨水涂抹的,使用利器刮掉的,隐隐还有些墨痕;
这也就意味着他张燕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如果是墨迹的污浊他可以让军中将士证明,自己接到书信就给他看了,并没有时间改动,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是敌人的离间计,可现在...他离开军阵这么远,已经是有时间,有能力抹掉那些字...
这可怎么办啊?张燕现在颇有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策马回到大营,刘岱正红着眼睛看着他,几天没睡好的眼睛很僵直,勉强的笑道:“张将军!不知袁军送来的是什么书信?能否让我看看?呵呵!”
来了!张燕叹了口气,将书信送了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解释一下吧,如果能说得清也就是皆大欢喜了,刘岱接过书信,看了...张燕的心沉到了谷底,解释不清了!
刘岱眼珠转了转道:“不知...这些刮掉的是什么?”
“州牧大人,这是敌人用的离间计!”,张燕回了一句,沉默无言,刘岱绝对不会相信他,从刘岱刚才眼中的那一股杀气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主啊!
“哦!哈哈!如此低劣的离间计怎能离间你我的关系!来来来!先与我喝喝酒!”,刘岱一把将书简扔到一边,拉着张燕的手像是很亲昵的样子,两人还是携手与共的盟友;
只是在当天夜里,刘岱率人攻杀了张燕,不料到张燕早有准备,刘岱当场被射杀!临死之时刘岱怒吼:“张燕——你也就是个贼!小人无义!他日定死于斧钺之下!”
张燕默然无语,贼?是的,黄巾军全都是贼,至少在你们这些皇亲国戚、贵族豪门眼中就是这样!可是...我们相当贼吗?不想!我们只是想要属于我们的那些东西!
青州黄巾军已经找到了他们最终的归属,有了自己的家,黑山黄巾军呢...难道我们还要继续流浪的生涯?
刘岱死了,张燕也没高兴起来,因为袁军已经趁乱攻了上来,大军一败再败,狼狈逃窜回到了兖州...有时候一条妥当的计谋比几万大军还要好用啊!
在刘岱死后,黑山军又损失良多之时,豫州北部边境至少在未来的几个月内是安全的,李某人也调度兵马,准备南下了!
这势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是一次关系到天下局面改变的战争,更是一场关于胜败存亡的战争!要么生、要么胜、要么兴...否则——死!
皇叔联盟?我!来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