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额……大概是这样。
大妖用拐杖拨弄着墙角名为小单的碎肉这样随口说着,五十年的生命,对于任何生物来说,都是值得重视的长度。
以等价交换来讲,好吧,是以因果兽的价值观来讲,要获得这样的生命长度,何萧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这巨大的代价,其实便是生命的本身。以生命来兑换生命,以何萧的残生来换取小单50年的寿命。换言之,何萧和小单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
“我很公平吧。”
大妖将手里的拐杖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拍了一下,他向着何萧边走边说,袒露的细微纹理有着微微在炫耀的成分,那似乎在说,‘看呐,我还是很公平的’。
但公平公正的格里菲斯先生为何萧留下了生与死的抉择,后者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他病态而坚强,在自己的世界里是那么完美着。
所以何萧说:
“拿走我的生命去换小单的余生吧。”
这话是如此悲壮,似乎夹杂着鲜血和汗臭的味道,好像有人在声嘶力竭的说,让爱活着,让我死。因此,格里菲斯理所当然被感动了,他是如此动情,以至于下一秒便取了对方的性命。
血红色的玫瑰花苞在大妖带着白手套的手中怒放,花瓣伸展开露出微微震动的花蕊,像是人类脆弱又美丽的感情。格里菲斯美美的嗅了一口,芳香灌满鼻腔,触动人最纤细的味蕾。
“赞美爱情。”
……
之后的事情,便是格里菲斯遵照契约‘复活’了小单同志,这位被爱的一方对于另一方的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触动深刻,实际上,何萧的死对于小单的生活,毫无影响。<>
格里菲斯坐在殿那歧伯的厅堂的正座上,他的下手边,名叫小单的不明生物静静的站立着。这个原本应该作为何萧所有物和妻子的生命体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归于大妖所有了。
这个对小单所有权的转变问题其实还要追溯到何萧与格里菲斯所签订的四次契约上。每一次帮助小单‘复活’所签订的契约都是一次积累,虽然何萧感觉不到契约对他的约束力,但等他死后,四次契约积累出的约束力和责任性,让大妖直接拥有了小单的所有权——实际上契约中一直是这样明明白白写着的,但是何萧从来没有看懂而已。
何萧这样的异能者在整个底层象限中都是极罕见的存在,他的能力是近乎创造生命的存在,虽然这力量距离真正的创造生命还有些差距,但在高瞻远瞩的大妖眼中,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得到小单只是第一步,花爷最近有个有趣的构想,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总的来说还是有迹可循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这种构想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通过了验证,须知这些天,殿那歧伯的地下室可是不日不夜的响起电锯和惨叫的声音呢。
四月的中旬,暖风不再焦躁了,大片的绿意安静下来,天边升起压抑的云,像是翻滚的人类的内心。
午后三时,遍地黑暗,天空下起细细的小雨。殿那歧伯的屋檐下,来自于不同的时空的大妖淡淡攀谈着。
一根巨大的避雷针一样的针形建筑耸立在庭院之中,烟雨漫如丝,不久便模糊了人的视线,让人分辨不清那建筑的轮廓。
时间推进,春雷从天边跃动,屋檐下的那个白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空,缓缓站起身来。他用手拍了拍衣服的下摆,淡淡的烟雨,看不清太多的细节和表情,无数小雨点冲击着庭院的地面和泥土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对仰头慵懒坐着看向房梁的男人说了什么,后者望着房梁似乎在发呆,然后将衣摆理正,转身走入了地下室。<>
推开单薄的地下室的房门,眼前的景色和氛围徒然一变,森寒和诡异的气味迎面扑来,让人脊背发亮——一道房门隔绝了下雨天的百无聊赖和不知何起的恐怖阴森。
格里菲斯不闻不问继续往前走,无数的复眼和低语在黑暗里排在道路两旁,像某种恶毒而神秘的诅咒,又像是人在害怕之余,不由自主打颤的下巴声音。
大妖无知无觉的往前走,黑暗的道路被自动打开,火把自觉的蔓延,然后他便停在了地下室大概三分之一深度的位置。
格里菲斯打了个响指,这一片的地域轰然亮起了灯光,刺目的紫外光线从无数灯管中流淌出来,刺伤了躲在黑暗里,无数的生灵。
随后它们落荒而逃,避过光线,涌流入黑暗里。
三百米之外的地方,一个佝偻的人影颤巍巍的躲在一个生物舱后面只露出一点身体远远的望着这边。他的身体布满了伤痕,肢体之间也有些略微的不协调。
这男人是曾经荣耀的始暗荆棘外围雇佣兵的小队长,其名为派克,切皮手派克,现在的职务是地下室管理员。
他是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嚣张过,犯过错,也付出了代价。
他曾说这世界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但有人告诉他,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哦,生不如死。
这种故弄玄虚的逻辑派克队长是不屑一顾的,所以他被带到了这里,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远处站着的男人是这个店的主人,或者说店主人之一,他的名字叫格里菲斯,是一个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的人。
此时的店主身前竖立着三个巨大的生物舱,全透明晶体打造,里面灌满了液体,不时有精巧的气泡从箱底往上冒出来。<>
三个生物舱都是同样的体积,大概半米的直径,两米半高。其中一具生物舱里面盛放着不久前刚刚被运来的名字叫做小单的‘人’,它被无数的橡皮管插入身体的肌肤,像是福尔马林中呆板的标本一样漂浮着。
另外一个生物舱中盛放着白浆一样的液体,液体中是散开的衣物和少量的毛发。值得一提的是,这毛发是格里菲斯自己的,每一次理发,每一次毛囊的自然脱落,大妖都有精心收集,不知不觉间倒是有了不少的存货。
这两个生物舱分别从仓底的位置延伸出一根粗壮的玻璃管通向第三根培养皿一样的生物舱。这一生物舱同样充满了液体,却是罕见的淡银色,同时箱体表面刻画了银色的字符,因为与箱体中液体的颜色相近,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分辨。
在三个箱体的前方,也就是距离格里菲斯左侧不远的地方,一根粗大的,由七八根拇指粗细的铜丝相互缠绕的裸露电线静静的躺在那里。它似乎是从地下室的外围延伸过来的,一直通到第三个生物舱的里面,看上去充满了丑陋、原始和狂野。
窗外雨潺潺,春雷阵阵,在黑云间翻滚。
格里菲斯撸开袖管看了看时间,他想这时间差不多了,然后不久之后,一道巨大的紫色闪电便劈开了天空,劈入了殿那歧伯的庭院中的避雷针形状的建筑。
紫色的巨大电流顺着铜丝线噼里啪啦的传导入地下室,巨大的轰雷声里,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屋檐下花爷带着饶舌味道的惊叹声,‘哇塞,好粗一条,好大耶~~’。
地下室里光芒一片爆闪,紫华乱飞迷乱人眼之间,诡异的切割和搅拌的声音也在落雷乍起的瞬间徒然响了起来。
那是一号和二号的生物舱在被某种细密的透明刀刃所切割,里面的生物、发丝和衣物随着水流旋转成漩涡,然后被迅速的切割成碎渣。
榨汁机碾压草莓的轰隆声和即视感在强烈的紫光中生动的再现着,那被搅碎的液体顺着生物舱尾部的玻璃管流入第三号生物舱,混入粘稠的如同水银一样的液体里。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外面再一声轰雷落下,有人在雨里啊啊啊的叫着,有白猫的叫声像孩子的哭闹,随后便被掩埋在轰隆隆珊珊来迟的雷声里了。
随着打碎的血肉和毛发的混入,在天雷的刺激下,三号生物舱的舱壁缓缓的发出银光,微小如同浮游般的符文飞舞,如同暗夜的萤火虫,飘着淡淡的光。
白色的蒸汽从一号和二号的生物舱顶部喷射出来,压着液体不断涌入最后的生物舱。三号舱体原本已经银色液体灌满的地方,随着另外两种液体的涌入,一圈圈的难以名状的化学反应激烈的发生着。
银色的液体被沸腾,互相纠缠的水流相互融合反应产生固体,飘荡到生物舱的底部,又被银色的符文束缚住变成固定的形状。
蒸汽弥漫之中,一团黑色的烟尘从一号小单的营养液中翻涌出来,不甘的尖叫着,试图冲破生物舱壁,但却被银色的符文牢牢的束缚住,最终被分解成一捧黑尘。
那烟尘的形状变幻无端,但看的久了,便不难从中发现其中有何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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