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张暮的庭院很是热闹,本来只是夏侯芸做了一锅莲子粥,张暮邀请周语叶来喝而已,不想公刷正带着那个名叫凌娟的侍女也来到这里分了一杯羹。
而在此之后,前段日子过来蹭酒的费昱、董宜又是登门拜访,几个人凑在一起,倒是这个平常寂静无比的山头上显得热闹非常。
远远就能望见这里的明亮灯火,熟悉之人无不诧异,不知道公孙正这个流氓痞子又出了什么事。
“我们本是想过来讨杯酒喝,不成想居然还有莲子粥吃,真是个不要白不要的便宜。”董宜说着话,很不客气又盛了一碗,脸上分毫惭愧之色都没有。
而费晏闻言,在一旁止不住点头,然后向着被狼吞虎咽吓到的张幕等人解释。
“你现在还没有体会,往后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书院什么都好唯独伙食令人发指,天天吃素也就罢了,那破白菜煮的完全可以跟鞋帮子媲美,又臭又硬,让人吃完忍不住泪流心碎。”,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场面,仰天一声长叹”眼角竟然流出了眼泪。
张幕等人完全是目瞪口呆,前眸子喝酒还未察觉,他们吃的也都是上山前自带的食材。三人食量都不大,虽知道这书院内有免费饭菜,却也从未吃过。
“我记得虽然书院内不让门生下山,可也有买卖交易的地方,想吃的话完全可以去买也犯不着沦落到这种地步吧莫非是没有会做菜的厨子?”
“人不是问题。”公孙正在旁边叹了一口气。
“关键是钱!”
张幕有点纠结,他感觉眼前这几人混的相当凄惨。“你们可是内门门生,难道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那你吃过一两银子一颗的白菜吗?”,一两银子一颗?!白菜?!
我擦张暮再淡定装B的脸此刻也淡定不下去,他与夏侯芸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看着那一大锅莲子粥竟有种无比纠结的心痛,哪怕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周语叶也有了点这种感觉。
书院太黑!
实际上整个书院的伙食自然不像这几人说的这么差,可是再山珍海味的事物,让你连续吃上几年恐怕也吃不下去,更别说这无比普通的大白菜。
“这书院里难道就没有人来管管?”“张暮有些疑惑。
董宜与费昱不客气的吃喝着公孙正看着张幕等人出言解释道:,“这东西就是书院卖的,你难道要他自己管自己吗?别这么不理解”你想想考核用的将士以及这群山里的房屋、石阶与木亭,再想想这全书院里数千人伙食的庞大开支,你就应该纤么都明白了。”
张幕点点头,话语说到这个地步要是再不明白,那无疑就太蠢了。
人都要吃饭书院自然也要生角想想他拜入青州书院的过程,似乎连钱都没有付过,又想想这广阔的大陆上还有很多人连白菜都吃不上,内心也就瞬间释然了。
至于为什么书院拥有自己的将士,却又不被其他势力当做对手张幕心里也能猜测到一些原因。大陆上的书院都以中立为处事原则”从来没有帮助一个势力打败另一个势力的先例”永远都只是被动的防御一方而已”而且世道纷乱,诸多势力诞生彼此明争暗斗,也很少牵扯到书院一方更何况如今书院桃李满天下,各势力难免都有书院从前的门生,虽很多人隶属不同阵营但毕竟有师门情谊,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师门灭亡。
几个人这样聊着天气氛好的就像是处在和平年代里的校园,张暮清楚,这也是以一种融入。
老实讲,张暮还不算什么书院门生,他也没有作为门生的感觉”到现在为止既没有见过书院里的教书先生,也没有与书院内的各种势力接触,更没有上过课程学习到什么,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只是住在公孙正的庭院中,进行进入内门的考试而已。
这种日子其实很单纯,无忧无虑的,张幕有时感觉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挺好,因为在这里,和平就是一种幸福。
但他知道这不现实,也知道这种生活不会长久。
“张暮,我恭喜你半只脚已经踏入内门之中,可别小看这扇无形的门,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进去,对那些门外之人而言,谋士就只走出谋划策,可对我们这些门内之人来说,那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话语无形中牵扯到内门考核上,董宜面色如常却又大有深意。
公孙正与费昱两人在旁笑笑,知道董宜又在故弄玄虚,却也不想打破。
“小小的一部分?”,张幕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个问题就要看你自己的领悟,别急”进了内门之后你早晚都会知晓。”,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莲子粥的缘故,董宜今夜的话语明显比往日都多。“不过万事都有两面,内门有内门的好处”可内门也有内门的危险。”
张幕眉头一挑,原本感觉有些模模糊糊”但很快就感觉到了言中所指。
董宜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张幕,你既然有心进入内门,就应该趁早决定好阵营的问题,内门不是外门,无论是士族一系的贵族五杰,亦或出身平凡的寒门八士都不会允许第三个阵营出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公孙正?”
这话语在张暮看来有些奇怪,因为它说的明明是自己,但问的却是另一个人。
但内心更多的却还是凛然”他知道,这是逼迫他做出阵营选择。
张幕犹豫着在想要不要加入一方的时候,公孙正却是喝了杯酒,然后颇有兴趣的回应道:“你这话语说的还是有点早,张幕尚未通过考核,也不一定就是传言中人,兴许明年就会出仕也未尝可知。”
“是吗……”,”董宜笑了下,然后不再言语。
张幕却不由挑了下眉。“传言?”,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进入书院时,公孙正与那个登记老者的对话。言语中也有一个“外门一日入内门者”必属十大,的传言,如今看来,自己似乎与这个传言有了点莫名其妙的联系。(二卷十二章)
刚刚很是沉默的费昱,此刻却忽然接过话语。
“你难道不知道吗?青州书院内一直有个传言”说一个刚刚进入外门的门生,如果又在一天之内决定进入内门并且成功的话,那这个人的成就将不可限量,很可能会突破【谋国】境界而进入【谋天下】,而全大陆有此境界的谋者,屈指可数。”
【谋天下】?张暮听完费昱的话语自己都笑了下,他初时还有些沾沾自喜,可听到后来【谋天下】的出现便觉得有些鬼扯,这东西可不是街角商贩手中的大白菜,随随便便都能出现。
像他们这些在谋略上已经有一定造诣的人,自然清楚【谋天下】是何等恐怖!
“这传言似乎也太过容易了些,难道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成功过吗?”张暮有些不信”他很少觉得自己有多么牛叉,哪怕系统在手,也不过是让他知道了更多变态般的存在。
他一介庸人而已,怎么可能拥有连诸多强人都不曾得到的【谋天下】之境呢?!
对张暮而言,他的依靠就是系统,对于真正的谋士境界却只是心中奢求。
此番疑惑问出”公孙正、费昱与董宜却全都笑了出来,费昱更是有点无奈的说道。“你以为全天下有多少人达到【谋人】境界”更别说刚刚进入外门之中的。通常都只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少年”这个年龄段的人,往往对梦想有很强烈的憧憬,等过几年要是依旧没有进入内门的希望,这些人也就会离开书院谋求生路去了,书院不会无缘无故的养着闲人,外门也好,内门也罢,每个人都只有十年的期限。”,话语说到最后”费昱习惯性的有了点唏嘘感,他二十五岁进入内门,今年二十七岁,如果两年前没有通过内门考核的话,他恐怕也会如同大多数人一样,一辈子随波逐流而去。
张幕愣然”这实际上怪不得他,因为自打进入这个世界来到冀州以后,他所面对的就都是景国然、荀智阳这类的【谋人】境巅峰对手。
这无形中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智者很多,而且大多变态。
夜晚一阵风来,几个人闭上嘴庭院里很有默契的安静下来。
董宜与费昱抬头看了看月色,随后站起身向公孙正与张暮拱着手说道:“时间不早,我们两人也就不在此过多打扰。酒喝了,莲子粥吃了,美人也看到了,现在也该回去的好好睡上一觉。”
董宜说着侧过身子,向张幕打趣道。“你小子可别忘了还有一场内门考核,晚上工作太激烈,小心我诅咒你考核不过。
说罢向夏侯芸与周语叶两人努努嘴,然后哈哈大笑而去。殊不知这两人内心有多么咬牙切齿,有如此漂亮的女人存在,其内心感受绝非羡慕嫉妒恨可以表达的。
夏侯芸脸上有些发热,但周语叶却依旧如常,这本在他意料之中,看着董宜与费昱的背影,他一时兴起,坐在庭院角落的湘妃竹林下,弹奏起那首最为熟练的【雁南飞】。
一时间,月光如水。
张幕听着,神色间隐隐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离开冀州的那条船。
离开了庭院的董宜与费昱”走在曲曲>**的山道上。>两个人穿着书院里最常见的布衣长衫”夜风扑面而来,让费昱不>由打了几个喷嚏,他用手擦了擦,然后很不要脸的抹在了董宜身上”一>边偷偷的抹着,一边还煞有其事的说道。>“你今日话中意有所指啊”怎么?你很相信那个传言?”,>董宜浑然没有察觉到费昱的〖真〗实目的,听到他这么说不由摇起>头。>“怎么可能相信?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只不过在外门呆了一天就想>进入内门,这只是鲁莽与不理智的体现,聪明的人会顺应大势而为即>便洞悉一切也只会默默前行,就像是一条水中的鱼,清楚水流何处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危险足矣”传言中人,只能说有天赋却太过锋芒>毕露。”,>一阵风来,费昱很无奈的又打了个喷嚏,用手擦擦然后继续向>董宜身上抹着。>“那你还逼迫张暮做什么选择?内门虽有阵营之分,但早已不像外>门那么强烈,有能者与有能者相交,无能者与无能者相伴,更多的则是>理念之争,像我们这些寒门之士,不也一样与公孙正相交的很好吗?”>如果有书院中人在这里一定会很惊讶”因为费昱与董宜在寒门中>很有名望,甚至两人都是寒门八士中的成员。>外门还在因阵营之别而你争我斗,内门这些顶尖者却已相互私交甚>好。>世道无常,往往就体现在这些地方。>董宜闻言却眯了一下眼。“因为我想看看公孙正的态度这两人>交情不浅,张暮的选择很可能会掺杂着公孙正的意向,你要清楚,自公>孙正成为内门,天,字号的人物以后,苏或就一直闷闷不乐,他才华不>下公削正只是彼此理念不同我靠!你…在抹什么?”,>董宜这次终于感觉到了,他看到衣服后面已经被口水摸得黑一片>白一片”像极了作坊里的一些劣质染布让他有股眼前发黑的预感。>“白痴!还跟我同为寒门八士呢,居然现在才发现。”费昱很无>节操的一边叫喊着一边向山下跑。>“TMD11以后蹭吃蹭喝的时候”别想让老子带你!”>董宜叫喊着,内心里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最近略有耳闻的>【六韬】传人,他很怀疑这与张暮有关,若非如此,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是很难达到【谋人】境界的。>两人一个前边跑一今后面追,浑然没有半点高深谋士所拥有的风>度,月光临下,远处山间高地上的庭院里,幽幽琴声传来,山间若干掉>光叶子的树木随风而舞,美丽的有点淡淡诗意。>而庭院里公孙正与张幕还在喝着酒。>夏侯芸与周语叶两人已经休息,庭院里的两人却依旧聊着天。>“这内门考核的第二轮通常会考什么?总不会将我们全都在一个地>图里继续养盅吧。”张暮问着,对于这第二轮的内门考核,他还是心>有挂念。>公孙正摇摇头。>“不知道,这第二轮的内门考核性偶然太大,很少有重复的时候,>只是考核过后”书院中人必会问你们一些问题,而且每个问题都不一>样。”>“是吗”张幕略微有点失望”他喝了杯酒水,随即很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当年进入内门时,书院中问你的是什么问题?”>“很简单,当战场落败,你既无法逃跑也不想投降对方时,你究竟>会怎么做?”,>“那称怎么答的?”>“装死。”>噗!>一大口酒水喷出,直接落到了对面公孙正的衣服和脸上。搞的公>孙正郁闷非常。“别没事这么大反应好不好!我这可是当今最流行的>款式”从豫州带过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勾引小姑娘全靠它了。”,>“别装穷,一两银子一颗白菜你还经常大鱼大肉的吃着,这点银>子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张幕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一脸鄙>视。“有没有搞错,你这种回答居然也行,真太…无耻了。”,>“一般般吧,当年广君歌也是这么评价我的。”>公孙正很厚脸皮的当做了赞赏。>两个人如此这般的聊着,前眸子那种彼此之间的生硬感开始逐渐消>去,夏侯芸在远处望着,心中无比奇怪,上午两个人似乎还摊了一次>牌,晚上却又莫名其妙的友好起来。>不得不说,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这么古怪,就像是王博与景>国然,王维昌与俞瑞庆那样。>很多时候”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