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叶结蔓回到房间时,脑海里还回想着纪西舞那具容貌倾城尸体以及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她本欲详细询问纪西舞唤作宁心的女子情况,只是方踏进院子,就被四处寻她的舒儿和安儿叫了住。原来纪老爷和纪夫人已经布好了宴席,刚派人过来请她去大堂用膳。
见状,叶结蔓只好暂且缓一缓询问之事,随大家一道过了去。
迈入大堂时,触目皆是灯火辉煌,骤然撞入视线,倒让叶结蔓吃了一惊。不过环顾一圈,便可见错落有致的格局里,摆放着许多布置精致的家具装饰,更有不少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瓷器与名贵花草,空气里淡淡香气飘散,十分怡人。墙壁上则挂着几幅字画,叶结蔓视线扫到,心底一震,落笔不凡,竟都是些名家墨宝。头顶悬着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光芒,壁灯也雕刻得栩栩如生,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明敞。甚至那些桌椅都被擦拭得十分光亮,一切显得井井有条。叶结蔓平日自不曾见过这般场面,在裴府已觉奢华,如今见到这一幕,才觉出纪家在苏州城里的地位并非其余商家可比。而偌大的堂里站立着许多丫鬟和小厮,恭恭敬敬地立在墙角等待着吩咐。
看到叶结蔓在丫鬟的陪同中进门,已经到宴席上的裴尧远率先招呼了句,叶结蔓点点头回应,在他示意中在身旁落了座,下意识望了一眼宴席上的其余人。
纪夫人之前已经碰过一面,因此叶结蔓很快就认出了对方。只见她身旁端坐着一个鬓角微白的男子,下颔留了浓密胡须,身上则着了黑袍,衬得神色愈发肃然庄重,叶结蔓暗忖应该就是纪老爷了。而纪老爷的左手边,则依次坐着纪川和另外两个陌生男子。一人身着白色锦袍,眉目如星,很是翩翩如玉。另一人面色则有些虚白,身形也极瘦,在一身青袍中显得有些空荡,令叶结蔓下意识就回想起有点相似的裴尧旭来,显然这男子身体状况也不佳。想起之前纪西舞曾介绍过关于纪府的情况,叶结蔓大概猜出白衣的这位应该就是纪夫人之子纪希安了,另一个青衣男子则是体弱多病的纪川胞弟,纪越。
待收回视线落下座,纪夫人望向叶结蔓,开了口道:“这位便是四少夫人罢?没想到四少夫人也能前来纪府拜祭舞儿,实在令人欣慰。”说话间,她的视线落在叶结蔓身上,话语淡淡,叶结蔓却觉得对方目光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也难怪,自己的身份特殊,第一次抛头露面想必也出人意料。毕竟本来以裴夫人的性子,定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出裴府。
这边,叶结蔓朝对方轻轻颔首,怕多说多错,只简单应道:“纪老爷,纪夫人好。”
纪夫人笑了笑:“听川儿说,四少夫人认识舞儿?”
闻言,叶结蔓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方轻声道:“的确有过几面之缘。”
“那倒也算投缘。不过……听说四少夫人刚一到纪府不及休息就去灵堂拜祭,倒让我惊讶。没想到四少夫人情谊深重,能如此待舞儿,相信她在天之灵知道也会觉得开心。”
听到纪夫人的话,裴尧允等人下意识目光也望过来,有些惊讶。
“应该的。”叶结蔓没想到纪夫人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心里有些没底,只佯装镇定地淡淡应了句。
寒暄告一段落,席上的纪老爷见人齐了,端起酒杯开了话头道:“纪家与裴家世交已久,这几年来一直互相协作。如今小女出了这档子意外,我深感悲痛,多谢几位能抽空前来拜祭,在此先干为敬。”言罢,纪老爷抬了抬手,随即仰头就喝尽了杯中酒。
一旁的叶结蔓见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暗暗舒了口气,忽感到不远处的纪夫人深深望了自己一眼,才收回了视线,也和纪老爷一道端起了酒杯。
其余人见状,连忙跟着端酒。
叶结蔓哪里会饮酒?宴桌之上除了她之外都是习惯应酬的商人,岂是她可比拟?只是碍于场面,叶结蔓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喝下了身前的酒。顿时一股火辣之气顺着喉咙往身体里蹿去,辣得她强忍着咳嗽,眼眶都泛起泪水,脸上则很快飘起淡淡红晕。
随着一杯酒下肚,席上话头逐渐打开。
身旁的裴尧远很快注意到叶结蔓的不适,偏过头压低声音询问道:“还好吗?”
叶结蔓拭去眼角忍咳嗽忍出的泪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裴尧远眼底带了些担忧,想了想道:“你与我们不同,喝不了多少酒。但等会少不了还要敬几杯,你先吃些东西填肚子,等再敬酒时就以身体不适趁机退下罢。”
叶结蔓知道裴尧远是为自己着想,本对这种宴席没什么兴趣,闻言点头应了:“谢谢。”
果然如裴尧远所言,谈话不过盏茶时间,裴尧允等人已经开始依次回敬纪老爷和纪夫人,待轮过裴尧远时,对方的眼神扫过来示意,叶结蔓跟着站起来,又喝了一杯。
酒下肚,之前的热意更甚,叶结蔓生平第一次饮酒,只觉身体都有些飘忽起来。裴尧远见状,抬头帮忙朝纪老爷道:“不好意思,纪伯伯也知道四弟妹不是商家出身,不惯应酬饮酒,我看她有些醉了,不如就让丫鬟带她回房休息,如何?”
纪老爷往叶结蔓方向望了一眼,点头应许了。
舒儿和安儿见状,连忙上前扶过叶结蔓,向众人告了退。
待回到纪家安排给叶结蔓的院落,将人扶进了房间,安儿连忙跑出去准备热水,舒儿则扶着叶结蔓上了床榻,让她靠坐着,自己则走出房间打算去吩咐纪府丫鬟准备醒酒茶。
叶结蔓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踩在云端上,没什么气力。热意漫至脸庞,喉咙依旧辣得很。她半阖着眼,也顾不得忙活的舒儿和安儿,只想安安静静休息一下。正迷糊间,脸上忽然贴近一抹凉意,舒服得她低低吐了口气,下意识靠近了些。视线里模糊地晃过一道白影,随即脑海里浮现出一双赤色双眸,在烛光的闪烁中显得妖冶迷人。
“纪西舞……”
低喃声自唇边吐露,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自胸口一路上涌,像是要撑破躯体爆裂开来。叶结蔓突然抬起了手,在半空中挥了挥,随即指尖触到一截玉色滑腻的手腕,收拢掌心握了住。
“纪西舞,你真……难懂。”叶结蔓语气含糊地说着,秀气的眉紧皱起来,呼吸也愈发沉,“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掌心中的手腕冰凉,而贴在脸上的手指却已经动了动,滑过叶结蔓的眉眼。叶结蔓只觉胸口堵得难受,微微睁开了眼,视线里顿时撞入纪西舞深邃难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见她睁眼,眼前女子弯腰倾过身来,唇角缓缓勾上一抹笑容。
“你很好奇?”低语散落在房间里,空气中爆出朵烛花,烛光跟着一曳。
说话间,纪西舞并未停□子。随着对方一点点的靠近,心跳声鼓噪耳膜,叶结蔓哪里还晓得怎么回答,只兀自眼睁睁望着纪西舞那张魅惑容颜竟这般毫不停顿地落下来。
落下来。冰凉的唇。
那唇色鲜红似血,贴上时却柔软得像是随时会在口中融化。纪西舞的红眸半阖,映入叶结蔓陡然睁大的眼底,浑身僵硬着无法动弹。纪西舞纤长睫毛浅浅扫过她,痒得叶结蔓忍不住眨了眨眼,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一抹湿滑往口中灵巧地钻来,扫过毫无抵抗力的贝齿,卷上她口中不知所措的舌。
脑海里轰然一声,有根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断裂。
纠缠在一起的双唇溢出低吟,叶结蔓只觉自己呼吸急促几乎要觉得窒息。而身前的纪西舞已经缓缓倾过身子,将靠坐在床榻上的她压得往后紧紧贴上了墙壁。叶结蔓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任由纪西舞吻着自己。对方的牙齿噬咬拉扯过她的唇,有细密的疼意带着酥麻窜过四肢百骸,叶结蔓的身体愈发软,几乎要瘫成泥化作水,若不是被纪西舞压着,怕是就要软倒在床上。她脸上的潮红漫上来,已经分不清是酒意还是羞意。
那滋味蚀骨,触电般掠过叶结蔓的心湖,激起一片惊涛骇浪,彻底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意识迷离间,唇上的触觉忽然离去,叶结蔓依旧闭着眼,低低喘息着,尚未从之前的亲吻里回过神来,直到有手探过来扶稳自己,耳边随之响起丫鬟的声音。
“少夫人,喝口醒酒茶罢。”
说话间,不知何时端着醒酒茶进门的舒儿已经将杯子已经递到了叶结蔓的唇边。叶结蔓本就觉得口中干渴,连忙低头喝了。热茶一路熨帖地往胃滑去,将原本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扯了回来。她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唇,那里烫得如火烧一般,好像还依旧带着惊人的柔软触觉。
恍惚间,一切好似一个梦境。
“少夫人脸怎么这么红?舒姐姐,你说要不要紧啊。”安儿端着热水放在一旁,抬头瞥见望着床上的叶结蔓,低声询问舒儿。
舒儿皱了皱眉,心里也有些担忧,等叶结蔓将醒酒茶喝了完,回头朝安儿道:“将毛巾拿来。”说着,接过安儿递过来的毛巾,俯身替叶结蔓将额头沁出的汗珠擦拭了去,见对方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出声道,“少夫人觉得怎么样?可是不舒服?”
叶结蔓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视线扫去,瞥见纪西舞正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顿时心下慌乱,连忙偏开了视线,目光躲闪地不敢去看对方。
“真的没事吗?”舒儿还是不放心,抬手探了探叶结蔓的额,见依旧滚烫,叹了口气,柔声道,“难为少夫人了。”
一旁的安儿也不平地抱怨道:“商人之间就是这些破规矩不好,动不动就喝酒跟喝水似的,也难怪少夫人不习惯。”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床榻上的叶结蔓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以为她累了,也不再打扰她休息,嘱咐几句就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