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人都为对方服务过,躺在床上,都有些累。
“你今天去疗养院了?”程绍祖手里握着软软的,沙哑着声音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
“负责人说是表亲戚,是女的,友友在国外,除了她猜着可能是你。”程绍祖想了想问,“怎么想起去那里了?”
“做了个梦,不太好,去看看她。”唐惜玩笑口吻说,“我梦到你妈找了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要拿走我们的孩子。”
“你最近太累了。”程绍祖安慰她,“再有一个月,孩子就能出生。”
“嗯,今天看到她,我已经放下心来。”孔文莲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找到和程绍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报复自己。
“唐惜,她毕竟是我妈妈,我……”停了很久,程绍祖轻声说。
唐惜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既然嫁给他又要给他生孩子,有些事情就该想到,“她已经这样,我不会再做什么,我就算知道你去看她给她钱,我也不会生气不会和你闹别扭,她是你妈,你做的是为人子应该做的。”
“谢谢你。”程绍祖揽着她,“唐惜谢谢你。”
唐惜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感谢的,她把他家折腾得家破人亡,程绍祖心里不可能会一点不责怪她,可两个人宁愿带着对彼此的憎恨也不愿分开,是注定要折磨一辈子的。
“程绍祖。”
“嗯?”
“你放进来吧。”
“……”
“我想睡觉了,你这样我睡不着。”唐惜无奈地说。
程绍祖往后退了退,“你睡吧。”
唐惜转着头看他,“放进来吧,我能接受。”
程绍祖有些尴尬,往前,扶着、放进去。
唐惜缓了缓呼吸才接受,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抱着,好像又回到怀孕之前的日子,“你为什么喜欢这样?”
“害怕睡着,你就走了。”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感觉着,你还在,紧紧地抱着他。
唐惜喉咙里一哽,“我不会走的,只要你不赶我走。”
程绍祖的额头抵着她的颈椎,“睡吧。”
“程绍祖,我爱你。”唐惜哽咽着说。
身后很久没反应,再开口哽咽声比唐惜更重,“我知道。”
唐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以为在这段爱情里,她隐忍她退让她想过委曲求全她挣扎徘徊,她以为自己付出最大,可她不知道的是,程绍祖为这段爱情做过什么,他包容他变得谦卑他痛苦他因为她的不爱变得消沉堕落。
一句我爱你,威力有多大,能让一个七尺男儿,死而复生。
唐惜轻轻地抚着肚子,她怀着他的孩子,身体里连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声,还有可爱的女儿,上天对唐惜不薄,迟到了二十多年,她终于有家了,有爱的人。
这就是她坚持着寻着的完美结局吧。
距离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唐惜的肚子越来越大,有时候睡一觉醒来,她都能感觉到孩子长大一些。搁在别人看来,对着她是羡慕称赞,说“生一次顶别人生三次”,唐惜只能笑笑,肚子顶着肠胃,她吃饭都变得困难起来,更何况是睡觉。
程绍祖在唐惜生产前两个月,加班加点把工作赶完,其他全部推给方耀泰,专心陪唐惜生产。
看着唐惜坐立不安的困难模样,程绍祖不是不心疼,更恨不得代替她,他的睡眠变得轻浅,只要唐惜稍微动静,他便立刻醒来,就算大脑混沌,嘴巴已经习惯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喝水还是上厕所?”
唐惜撑着后腰艰难地爬起来,“睡不着,下床走走。”
温度降了一些,晚上起来要披上外套,程绍祖拥着唐惜的腰,两个人走向阳台站着。
程绍祖单手握住栏杆,让唐惜靠在他身上,“我们不要再生孩子了。”
“嗯。”唐惜懒洋洋地点头,知道她怀孕这段时间,把程绍祖累着了,“你去上班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程绍祖帮她把掉下肩膀的外套,拢回去。
唐惜嗤一声,“生糖豆时候,没你照顾,我也很好呀。”
“那次是我不知道。”程绍祖说,“回去吧,别着凉了。”
“可以找熟悉的医生测测孩子性别的。”唐惜看程绍祖的脸色,慢声说,“至少有一个男孩也好吧。”
程绍祖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生下来就知道了。”
唐惜揪着他外套的开襟,“你是不是想要个儿子?你是个男人,肯定想要儿子的。”
“别把你的认为按在我身上,也别把别的男人的认为套在我身上,对我来说,孩子没有性别差别,只要是你生的。”
唐惜抿着嘴乐,“这话挺好听的,你以后要多说。”
在唐惜生产三周前,与方耀泰合开的公司外市分公司出现突发事故,发生爆炸,性质恶劣有人重伤,而本市的总公司又走不开。和方耀泰商量后决定,方耀泰和四十照顾唐惜,程绍祖去外市处理事故。
四十住进唐惜家,两人聊天时说到,“事情好像很棘手,方耀泰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事故原因查出来了吗?”程绍祖每天给唐惜打电话,却从不说事故处理情况,她能感觉出来,很麻烦。
四十摇头,“听方耀泰说,情况不太好,重伤员工家属不肯罢休,在现场闹事又狮子大开口索要赔款……”这些也就是四十从方耀泰口中得知,具体情况,她不得而知。
唐惜轻轻抚着肚皮,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不要想太多,程绍祖过两天就回来了,他说好陪你生产的。”
唐惜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天,心头上跟着压着一股黑暗,“嗯,他肯定能回来的。”
晚上四十回了趟兴安当铺,到了九点多她还没回来,打了个电话回来,“唐惜,有人在打听你。”
“谁?”
四十说,“不知道,二姐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只是问了你是不是还在双城。”
“没有说其他的?”
四十一样奇怪,“没有。”
“可能只是随口问问吧。”除了这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唐惜。”四十迟疑着猜测,“会不会是我们的仇家?要不帮你换地方?”
唐惜一愣,“我没有帮兴安当铺做过事情,就算是仇家,应该也不会为难我。”唐惜又说,“程绍祖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我们再搬。”
“好啊,反正程绍祖快回来了。”
可等了一天又一天,程绍祖还是没有回来,而那个隐藏在黑暗里的人,却逼得越来越近。
比如今天,吃过饭,唐惜带着糖豆去文具店买本子,只是百米的距离,小区内又有路灯。
糖豆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追着影子玩耍,唐惜扶着腰跟在后面,母女俩走进小区,转过绿化带,不知是黑夜带来的冷意还是怎么,唐惜突然感觉到冷,她眼睛往四处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可心里的不安仍旧存在。
“糖豆,牵着妈妈的手,不要乱跑。”唐惜赶快叫住女儿,生怕是拐卖儿童的人。
自从程绍祖不在双城,唐惜又怀孕,糖豆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出来玩过,被叫住自然不太高兴,可她还是懂事的回去找妈妈。
“妈妈,有人在看我们。”走了几步,糖豆转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后方。
唐惜心里一凛,“不要看,我们回家。”脚下步子加大,带着糖豆消失在楼下,回到灯火通亮的大楼里,她通通直跳的心跳才平稳一些。
怀孕后,唐惜的记忆力变得不好,又因为糖豆,很快又忘记了这件事情。
唐惜以为这只是偶然情况,只要她注意些,就不会有问题,至少能撑到程绍祖回来。
四十昨晚上没有回来,提前说过,昨天是方耀泰生日,她要去给方耀泰过生日。
唐惜昨晚上睡得不好,早上起来送糖豆上学时候有些困难,撑着坐起来要耗费极长的时间,心里想着程绍祖应该快打电话回来了,回家的速度走快了点。
她只是去楼下,把糖豆送上校车,返回家里,她站在门口愣愣地发呆。
屋里还是她出门时候的样子,可又有什么不一样。
她出去时,窗户是关着的;她出去时,桌上并没有一次性杯子,而且里面盛装的是凉水;她出去时,桌上关于生育书不是摊开放着的……
有人进过家里。
“程绍祖?”唐惜站在门口试探着叫。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唐惜慢腾腾地走进屋里,坐在沙发上,许久才缓过神来,给程绍祖打电话,“你回来了吗?”
“可能今晚上到家。”程绍祖那边很吵,他不得不拔高声音说话,“你在哪里?照顾好自己,等我回去。”
“程绍祖……”唐惜还想说话,那边已经吵起来,还有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程绍祖没有听到唐惜的声音,嘀嘀咕咕了一句挂了电话。
唐惜坐着,抚摸着肚皮,自言自语,“他今晚就回来了,什么都不会发生,我等他回来。”
糖豆中午在学校吃饭,唐惜下了面条吃,后来歪在沙发上打盹,竟然睡过去。
她又梦到那张和程绍祖相似的脸,那人还是阴测测地笑着看着她,或者说是在看她的肚子。
“你是谁?”唐惜双手护着肚子,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黑色衣裤黑色短发,像极了以前的程绍祖,他摊了摊手,“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可是,唐惜,我一直知道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唐惜看着突然出现在周围的其他壮汉,她惊慌地问。
“偿命,你害死孔盛邦、孔文霖和程青山,三条性命。”他指了指唐惜的肚子,轻松愉悦地说,“听说你怀了三胞胎,刚好三条命。”
“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不准碰。”唐惜更用力地捂着肚子,那几个人只是狰狞笑着看着她,对着她的肚子指指点点,“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是你要害死你的孩子,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我不是。”唐惜惊声叫着,突然睁开眼睛,屋里亮堂堂的,并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咚咚的心跳声显得那么刺耳。
唐惜小心翼翼地把手心贴在肚皮上,冷汗津津地安慰,“爸爸晚上就回来了,他肯定可以保护我们的,我们等他。”
肚子里的孩子懒洋洋地伸着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无声地回应着唐惜的惊慌,好像在说:妈妈我们都在,我们陪你一起等爸爸,你不是一个人。
以前唐惜不怕,因为她是一个人,现在她知道怕了,因为害怕成为一个人。
下午三点多,四十打电话来,很惊慌地说,“唐惜,你认识孔绍保吗?”
“是谁?”孔,又是这个姓氏。
“孔文霖的私生子,孔绍宗同父异母的弟弟,程绍祖另外一个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