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醒来之后他就有了后悔,这是在他过去的人生25年,从没有出现过像最近这样能让他自我唾弃过,也从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哪怕是他此生最大的死对头徐沐阳还活着的时候,都没让他这么咬牙切齿过。
即便已经过去几天,可一想起那天早上醒来,她的无比殷勤,嘘寒问暖,他当时都倍觉舒爽,心里还想着,找了这么个小情人也不错,虽然来历糟糕了点,但好在贴心又乖顺不是?谁知就在他飘飘然地要拉门出去那刻,她又紧张兮兮地追问他什么时候给钱……
那一副你要走了万一不给我钱怎么办的表情,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啊!
万千个满意,奈不住她总作死,最后只得化作两个字磨着牙嘣出:“月结!”
阴森森、凉嗖嗖,比之寒冬腊月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不料没冻得住她,反把自己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眉眼立时一弯,又是那副殷勤谄媚地模样儿:“那欧少您快走吧,不要迟到了。”
看着在他刚走出门,身后就殷勤得过分得立刻关上了房门,欧北辰下楼时所那一路所有遇到的摆设都是“粉身碎骨”的……
哪怕是过去这么些天,此刻想起来,还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她不提钱他都要忘了她的本性了,果真应了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啊!
……
“是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嗯?还是你宁愿冷死也不愿花钱买件衣服?你要这么多钱留着是等着生根发芽,指望着生堆小钱出来?嗯?”说她以前没钱才去做皮肉交易,他信,可说她现在没钱买衣服,打死她,他都不可能信。一百万对于欧北辰来说,皮毛都不是,可对于现今的物价消费,却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可他也只是气急口不择言罢了,不料她倒是抬头,车外疾掠的风景灯光照得车厢明明灭灭,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水润润、亮晶晶地。
只听得她说:“真的?它会发芽?能生小钱?”
“……”钱能生钱,只是不是这样生而已。
欧北辰偏头痛,他就这么盯着她,发现自己再一次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半晌,方吐出三个字:“守、财、奴!”
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伸过手去,将少女的双手拉到自己怀里来,放在掌心中紧紧包裹着,轻柔地搓着,不时放到嘴边轻呵。
……
前面的司机自二人上车后便一直沉默,完全没存在感的开着车,骤然听得这样温柔的语气,侧眼看了看内视镜,一时间连他都觉得那眉眼间,满是疼惜和温柔。
的士司机顿时咋舌……
他还记得方才这二人方才上车时,他拿眼瞄了瞄这男人,当时这男人只是掀了掀眼皮说出目的地,他当时就吓得收回了目光——只觉这男人气场太强,可他耳边听得他前一秒还在怒气冲冲的样子,下一秒就突然柔情似水……
都说女人善变,可这男人变得也太快了些……
的士司机暗暗摇头,突然感觉到来自身后似有道冰锋射来,他顿时一个激灵,立时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阿弥陀佛。
司机默念一声,目不斜视,决定自动摒弃身后那对小情侣。
……
“还冷不冷?”
骤然而来的温柔让人失了神,少女似没听到,只是怔怔地看着欧北辰。
“真冻傻了?”
轻叹着将人拉入怀中,长臂圈住,将她的冰冷全揉入自己温热的怀抱中,垂眸望进那两池氤氲水雾里。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欧北辰心内兀自叹息一声,这丫头是上天派来专门克他的吧?他只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一副委委屈屈、哭给他看的模样儿,可偏偏他就是被她这副模样儿给弄得心里酸酸软软的,往轻了吧,又觉得没给到她教训,他心里不爽,可是往重了吧,似乎……他又不太舍得了——明明,她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寻来的玩物罢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却偏偏给自己寻了这么个不知趣的丫头,丢了吧,有些舍不得,留着吧,又常被气得不行。
罢了罢了,他或许喜欢的不正是这份不一样的新鲜劲儿?
便如年少时他喜欢一样东西时,外公便送了给他,让他玩儿到腻,犹记得外公当时说,他喜欢的并不真的是那样东西,只不过是那个东西带给他一时的新鲜劲罢了。
现在,也是如此吧,新鲜劲尚在,所以还不想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