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思雨家出来,舒宜尔哈坐上自己家马车,李嬷嬷和紫鹃在车里陪她,她想了想说:“难得出门一趟,我听哥哥说药王庙街上有家南货铺子,专门卖些南边的特产,听说有许多有趣又新鲜的物件,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转过去看看吧。”
李嬷嬷有心想劝几句,又想到格格是个有主意的,且出来时带的人不少,有她们看着,料想也出不了什么事,因而把劝谏的话咽回肚子里,掀起帘子吩咐赶车的往药王庙街走。
舒宜尔哈看到紫鹃一脸我有话说的表情,不由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做什么?”
紫鹃不好意思的笑笑,先看一眼李嬷嬷,方说道:“格格,奴婢今天在李格格家,听到几句闲话,跟她家二格格有关,不知道该不该跟格格说……”李嬷嬷曾教导过她,不许乱打听事情,不许背后论人长短,她生怕李嬷嬷说她,越说声音越小。
“出门在外,你们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自然该告诉我知道,只要不往外乱传就是。说吧,你都听到什么了?”舒宜尔哈本来就对李思雨那个妹妹有些好奇,只是不好打听,紫鹃既然听到些什么,她自然是想听的。
紫鹃见舒宜尔哈这么说了,李嬷嬷也没做声,知道自己没做错,忙笑着说:“因为李嬷嬷教导奴婢,在外面不许乱说话,也不许胡乱打听事情,因而奴婢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两个婆子说了几句被奴婢听到了,她们说那位二格格以前仗着生母得宠欺负李格格,李格格吃了好几回亏,现在她生母去了,她还死性不改,一点儿都看不清形势,还说李夫人准备找个严厉的嬷嬷教二格格规矩,以后二格格有的罪受,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舒宜尔哈点点头,她就觉得奇怪,按理说家里来客人了,哪怕跟二格格不熟悉,也该互相见个礼才对,李思雨看着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竟然没有叫她,看来两姐妹的关系是真挺不好的,李思雨以前受过她的气,如今不想理她,倒也说得通了。
别人家的事了解个大概就行了,舒宜尔哈没想过跟李思雨的妹妹交朋友,也没打算关心别人家妻妾争锋的事,听过了也就算了,叮嘱过紫鹃不许再跟旁人说,又交代她不准把自己家的事往外说,紫鹃连连点头保证,舒宜尔哈心知她知道分寸,也就不再多说。
不觉间到了舒宜尔哈要找的南货铺子,她扶着李嬷嬷的手,踩着凳子下车,车夫冯六说:“格格,这里不好停车,奴才在前面夹道那儿等您。”舒宜尔哈挥挥手,他才赶着车走了。
舒宜尔哈抬头看了一眼,匾额上写的就是南货铺,她不由失笑,觉得铺子老板要么是个风趣幽默的人,要么就是肚子里没货随便起个名字,只是不知是哪一种情况。
走进店里,四五个客人正在挑挑拣拣,两个伙计招呼着,看到舒宜尔哈一行人,其中一个忙迎上前,笑着问好:“这位小姐是头一回来咱们这儿吧?不知道您想买些什么?”听舒宜尔哈说随便看看,脸上也不见一点儿恼色,仍是笑呵呵的说:“您随便看,有看中的招呼小的一声,小的给您包起来。”
舒宜尔哈随意点点头,就到货架上挨个看过去,东西看着挺不错,一多半还真是北方不常见的,不过对于舒宜尔哈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货,而且货品的质量只是一般,舒宜尔哈有些看不上眼,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只挑了一套竹节雕的笔筒笔架就打算走人,李嬷嬷拿着东西结账,舒宜尔哈先一步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停住脚步。
舒宜尔哈看紫鹃一眼,紫鹃立马招手叫来伙计,舒宜尔哈指着门口摆的一盆植物问:“这是什么东西?”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西红柿才对,她这几年间还是头一回见到。
伙计笑道:“您问小的算是问对人了,除了我,别人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叫狼桃,咱们大清原本没有,是西洋人带过来的,因为结的果子又圆又红,看着非常好看,他们是当礼物送人的,我家掌柜的前年帮了一个洋人的忙,他就送了两棵给掌柜的,这一盆是用去年留的种子种出来的,掌柜的说,这东西少见,摆门口就当个新鲜了。”
舒宜尔哈心想果然,自己没认错,这还真是西红柿来着,她挺喜欢吃西红柿的,只是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过,如今见到了,不免起意想弄回去,于是对伙计说:“这东西看着挺不错的,我也想在家种几棵,不知道你们卖不卖?”
伙计忙摇手说:“这可不敢卖!小姐您看看就好,还是别沾手,听说结的果子有毒,万一出了什么事,小的可吃罪不起!您别为难小的了……”
舒宜尔哈哪里愿意罢手啊,只是她也不想站人家店门口跟人家争执,往后退了半步,紫鹃会意上前,说:“若是它有毒,你们摆在店门口是什么意思?就不怕人来人往碰到?”
“碰到不怕的,只要不吃就没事……”伙计急忙解释。
紫鹃说:“既然知道不能吃,我们家人自然不会吃它,不过是想摆着好看,你们种得,我们为什么种不得?你就说吧,到底能不能卖?”
伙计苦笑连连,说自己不能做主,要去询问掌柜的,舒宜尔哈于是等着他去问,不多时,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跟着伙计一起过来,先冲舒宜尔哈施了一礼,又替伙计赔了不是,确认舒宜尔哈一定要要,他才说道:“既然小姐喜欢,这一盆就送小姐了,就当是给小姐赔罪。”
舒宜尔哈说:“只有这一盆吗?我还想多养几棵呢!”
掌柜的苦笑道:“西洋人都说这东西的果子有毒,吃了会腹泻不止,我也是看新鲜才种了一盆,多的再没有了,还请小姐见谅。”
舒宜尔哈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本身不喜欢为难人,想着只要能结果,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也就不勉强了,让人把盆子抬走,她给李嬷嬷使个眼色,李嬷嬷丢下一锭十两的银子给掌柜的,他推辞不过方收下了。
等到舒宜尔哈一行人走远,那掌柜的才自言自语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拿出来显摆,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伙计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
舒宜尔哈可不知道别人的担心,她正喜滋滋的想着又有西红柿吃呢,等坐上车后,李嬷嬷劝道:“格格,那个什么狼桃,听着不像好东西,咱们干脆丢了吧……”
舒宜尔哈心情好,难得愿意解释两句:“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怎么可能丢掉?嬷嬷不必担心,那掌柜的说它有毒,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我看过一本书上有记载,说是果实青的吃了腹泻,红了之后吃就没事,嬷嬷若是不信,等它结了果子,咱们摘两个喂鸡试试,若是鸡鸭吃了没事,那人自然就吃得,嬷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嬷嬷见舒宜尔哈铁了心,知道多说无益,听舒宜尔哈说的也觉得有道理,遂不再多劝,不过心里仍不放心,决定回家后这盆狼桃一定要放自己眼皮底下,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能让格格接触。舒宜尔哈自然不知道她这番心思,看她不吭声,还以为自己把她说服了,正为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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