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性发作的时间要比魏璟元预期的快很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魏璟元已经眼前一片模糊,五脏六腑像是被重锤击打过似得,更有冷汗伴随而出。魏璟元的脸色越来越差,直到引起了刘显几人的注意。
最先察觉到魏璟元不对劲儿的是宋平舟,“璟元兄,你脸色如此苍白,是不是身子哪里不适?”
话音落下,刘显同文铭庄一同看了过来,还不等二人开口询问,魏璟元已是扔了手中箸,以前倾的姿势朝扑到了桌前。紧接着,魏璟元不住的颤抖着,脸色痛苦不堪的同时,一口暗红的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刘显大为吃惊,急忙站起来:“快传太医,快。”刘显撩袍走了过去,文铭庄和宋平舟紧随其后,到了魏璟元跟前,宋平舟从桌前把魏璟元扶到了椅子上坐好,仔细观察下来,宋平舟对刘显说:“太子殿下,璟元好像是中毒所致。”
“中毒?”刘显略感诧异,继而把目光落在刘乾送来的膳食上,难不成……是刘乾要毒害魏璟元?刘显第一想法觉着这不是很有可能,毕竟刘乾向来对魏璟元殷勤,他一早就看在眼里了,可是,膳食明明是刘乾派人送来的,如果不是他,莫不是是淑妃?刘显猜想,淑妃大概是猜到了刘乾对魏璟元的心思,为了不让刘乾误入歧途,这才兵行险招?
这样看来,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只是淑妃想要毒害魏璟元,为什么要选择太子宫的书房?刘显心中不过片刻间,就生长出了种种疑团。
“太子殿下,相大夫来了。”宫人的声音从外殿传了进来,刘显顾不上多想,一声令下,“请相大夫进来。”
相大夫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书房,一进门便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魏璟元,他草草和刘显请了个安,立刻过去替魏璟元诊脉救治。相大夫在给魏璟元诊治时,文铭庄来到刘显身旁,小声道:“太子殿下,是否要去承明殿?”
刘显应声点头,“派人去禀报父皇吧。”
魏璟元在太子宫书房中毒一事很快就在宫里传开了,皇帝带着文皇后以及文韬赶过来了,随后是历卓言和刘岳,不久刘乾与淑妃也都相继而来,甚至连平时甚少露面的梅妃以及四皇子刘念也都赶了过来,动静闹的可是相当之大。至于魏国淮,此时正在从宫外赶来,等他到了太子宫时,皇上已经是坐在太子宫内殿外,一言不发的坐着。
“皇上。”魏国淮撩袍跪下,“臣魏国淮参见皇上。”
刘赫一端手,“平身吧,相大夫正在里头给元儿诊治。”
魏国淮起身,一脸焦躁不安的样子等待着,实际上他并没有面子上那般着急,他隐约觉着,魏璟元中毒,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先前他曾说过,想要回瀛洲,不过他已经卷进了太子和二殿下的派系争斗中,想要脱身,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难不成,魏璟元口中所说的时机,就是这个吗?
很快,相大夫从内殿中出来,见皇帝行礼后说道:“皇上,臣已替魏公子诊治过了,实乃中毒所致。”
刘赫怒火中烧,“中毒?”刘赫猛的一拍桌子,“怎么会中毒的?”
相大夫只是位太医,断案这种事情他可没有头绪,对于怎么会中毒的,他也十分纳罕,因为他在检查魏璟元所食用的膳食残羹中,并为发现有毒之物,兴许是下毒之人心思缜密,有毒的已经让魏璟元吞进了肚腹之中。
刘赫等不到回答,勃然大怒,“来人,给朕仔细的查。”
其实魏璟元中毒一事的来龙去脉十分清晰,派去的人只要仔细审问两遍便有了头绪。回禀的人还在路上,然而等待的人中却有人按耐不住性子了,“皇上。”淑妃撩裙摆而跪下,满脸泪水道:“皇上,璟元是臣妾的外甥,从小就十分懂事乖巧,更不可能与人结仇,原本他身子就弱,现在又遭如此恶毒手段,还请皇上给元儿做主啊。”
刘赫就知道安生不了,继而眉头一挑:“淑妃放心,朕定会查明此事的。”
淑妃心里高兴,可她却不知道,魏璟元所用的膳食是自己的儿子送去的,于是,淑妃便迈出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一步,当然,也并非是致命的一步。淑妃抹了眼泪,开口说道:“皇上,臣妾以为,定是有人蓄意要害元儿,所以才在膳食中动了手脚。”
刘乾在一旁听着淑妃这话,脸色瞬间铁青,他直直看向淑妃,有话不敢说啊。
刘赫亦是这么认为,转而看向刘显,“太子,朕问你,元儿可是在你宫中用了早膳?”
闻言,刘显扑通跪下,“父皇,璟元确实是在太子宫用的早膳,不过……这膳食却是二弟送来的。”
此话一出,淑妃登时瞪大了眼睛,方才的急功近利竟然把自己的儿子套了进去。淑妃暗中睨了刘乾一眼,心道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甚至都不曾告诉过她。百密总有一疏,这是淑妃万万没有料到的。
刘赫大为吃惊,“乾儿,太子说是你送来的膳食,可是真的?”
刘乾跪倒,“父皇,膳食确实是儿子送到太子宫的,因为元儿今早入宫空腹,儿臣怕他饿着对身子不好,就让人做了几样吃食送到了太子哥哥的书房里。”
文皇后一旁听的好笑,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于皇帝身侧说道:“皇上,方才淑妃妹妹亦是说了,这下毒之人一定是预谋的。”
淑妃暗中握拳,这不就是指她或者乾儿所为吗。淑妃不动声色,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还请皇上查明。”
若真是有人下毒,兴许查起来还能让真相浮出水面,但魏璟元中毒,乃他自己所为,这可就没有了头绪,皇帝派人查了整整一上午,依旧没有人头绪,倒有点无头公案的样子了。
魏璟元中毒,这其中有着很多疑点和漏洞,当然,这是他兵行险招的结果,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而是,他的中毒会引发出什么样的效果。刘乾因为送了膳食而遭受怀疑,而刘显又因为魏璟元是在他宫中中毒,说不定在送膳食的过程中有人动了手脚,这也是让人猜测的疑点。如此一来,皇帝大可借着这个机会各打一板,先让人两边人马都安生点好。至于相大夫在残羹中并没有发现有毒之物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了。
历卓言和刘岳在整件事情中都没有出声,只是作壁上观罢了。然而,刘岳却五内俱焚,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牵肠挂肚担心焦虑的滋味会这般难受。魏璟元说他要离开瀛洲,他应允了,魏璟元说在临走前做点事情,他期待着。可是……他竟然没有想过,魏璟元会用这样的法子回瀛洲,结果纵然是他期待的,但比这些事情,他更关心魏璟元。
历卓言一旁看的真切,心里却有些无奈。刘岳现在年幼,对待魏璟元的感情尚且如此,若是再过几年,恐怕就不是今日这般了。成大事者,断不可被儿女私情捆住了手脚,可是……魏璟元或许可能是个例外吧?
魏璟元中毒查来查去都是没有结果,而他又在昏迷当中,刘赫不可能因为没有头绪就不给魏国淮一个交代,借着这个由头,刘赫做出了最后决断。再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时,刘乾禁足自己宫中,不得外出。而太子刘显因为失察,同样要面壁思过,除此之外,刘显还被暗中摆了一道。
那就是梅妃,她一通绵里藏针,以太子个人安危为由,几句话就让皇帝撤掉了太子宫的驻守侍卫,重新安排了一批人马驻守太子宫。刘赫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因为他也需要一个理由,来清理文皇后安排在太子身旁的人。
太子和二殿下同时被罚,两派人马多半都有些坐不住了,表面上看,皇上是各大一板,可这内里,是否要有动作了,还是值得人去深思的。
事情暂时有了定论,人也就都散去了,至于魏璟元,已是在相大夫的医治下保住了性命,只是还需要多多休养,因此,皇上免除了魏璟元太子伴读一职,由魏国淮带回国公府去照顾了。
这日,可是有很多人要难以入眠了。入夜,皇帝刘赫把相大夫叫去了承明殿,“说吧。”
相大夫急忙跪下,“皇上,臣在魏公子所食用的膳食残羹中并未发现有毒之物。”
刘赫一挑眉,笑着说:“当真如此啊。”
相大夫深埋着头,“皇上,魏公子中毒有些蹊跷。”
刘赫立刻收敛了笑意,冲着底下跪着的相大夫冷哼一声,“回去好好当你的职吧。”
相大夫一时说错话,心里懊悔不已,既然皇帝并未怪责,他便急忙跪安,浑身颤抖着出了承明殿。
淑妃宫中,刘乾被罚跪着,她一脸冷漠的样子问道:“乾儿,母妃一早就有过暗示,你和元儿……可你为何还不死心?”
刘乾忙道:“母妃,乾儿都知道的,可他毕竟是您的外甥,我的表哥,出于关心,我给他送膳食又有何不妥。”
“……”淑妃一时无言以对,她总不好告诉刘乾,魏璟元并非姐姐亲生,万一说了,她又怕刘乾心性过于直率,露了出去。
“罢了。”淑妃心力憔悴的摆了摆手,“膳食虽然是你送的,但没有证据证明是你下的毒,而且你也没有那个心思,今日虽然你被罚面壁思过,可和太子相比,我们算是站了个上风。”话音落下,淑妃身旁的宫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到了淑妃身旁,小声说了什么,随后淑妃脸色一沉,勃然大怒。
“乾儿,母妃问你,你今早可是在宫门口遇上魏璟元的?”
刘乾一愣,茫然的点了点头。
淑妃大怒,“好啊,若不是我让人盘问里你身边的人,我竟不知道那贱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当真是够狠啊。”
刘乾茫然,“母妃,您说什么的呢。”
淑妃冷笑:“说什么,这不用你管,回去面壁吧。”说罢,她转而对身旁的宫女说:“去国公府,请姐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