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在她旁边坐了一会儿,太阳已经渐渐落了山,有微凉的晚风吹过来,很舒服。
白谷雨却突然挪动着轮椅艰难地转过了身子,他愣了一下急忙站起来,一只手按住了轮椅的边缘。
“去哪儿?”
她动作一顿停了下来,手却依然扶着轮椅边缘随时会继续往前走的样子,“我有点渴”
没等她说完石南就松开了手,“我去给你拿,你呆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叮嘱了两句才转身冲进了屋里。
白谷雨看着他的背影动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按在轮椅上的手才缓缓放了下去。也就安静地呆在原地等着他回来。
她低下头随手翻了翻石南递给她的杂志。
她本以为会是娱乐杂志,可是不是,封面写着“世界未解之谜”。
白谷雨突然盯着封面发了呆。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拿娱乐杂志,似乎从她的腿残了退出娱乐圈之后他就再也没让她看过娱乐杂志。
应该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人的风光明媚吧,因为她会难免想到自己的狼狈处境,也或许是怕她触景生情觉得悲哀。
可她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放不开。
这些天她也很少会想到自己做歌手做演员的那些事,感觉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过去追求的那些繁华在今天看来似乎都已经蒙了尘埃,过去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疲惫。
她其实早已经不眷恋那些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生活了,现在她只想平平静静地活,每天看着日出日落。
可惜她最想陪着的那个人不在了。
白谷雨苦笑一下伸手稍稍移动了一下轮椅。
现在她真是什么都没有了,连最简单的走路她都做不到,后半生都要这样窝囊地活下去。
那些触手可及的事情她再也触摸不到。
当时放弃的潇洒如今再想找回却已经不可能。
像是那些最平凡也最幸福的过去,像是她能走能跳的时候,像是她曾经亲手放弃的那个人。
其实她早已经后悔了吧。
早已经难过了吧。
早已经觉得只要能回得去只要那个人能回来放弃一切都可以的吧。
可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挽回的都已经挽回了,甚至连插足这种令人鄙夷的事她都做了。
再没有能做的了,可他还是回不来了。
其实她知道的,从她选择舍弃那个人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缘分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从她走的那天起她心里就应该清楚的。
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那样一个固执的人不可能会傻傻地在原地等她回来,不可能会重新接受一个舍弃过他的人。
从她选择了事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她从他的世界剔除了。
她记得她离开的那天是一个白雾茫茫的早晨,她是偷偷离开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可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他来。
那一刻她险些就没有控制住,险些就要放弃自己的坚持,跑回去找他,告诉他她不走了。
可她没有。
当时她以为那是她最大的心愿,为了那个目标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她也觉得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她不可能忘不掉他的。
她能忘掉的。
她以为那是她想要的,可到头来她才发现她最想要的竟还是跟他一起从青葱校服到婚纱曳地。
是她年少莽撞轻易地放弃了重要的东西。
现在她回来了。
他却有了另一个人。
他们很幸福,她成了多余的阻碍他们的过去式。
那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她做错了,他不喜欢她不等她都是应该的,可后来林霜也离开了那么久。
他却让她亲眼见证了他有多认真有多长情。
花开花落,秋去冬来,他一刻不曾改变。
林霜不在的两年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能靠近,大概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那个人,所以面对其他人他连笑容都是隔着一层距离的。
她甚至怀疑如果林霜一辈子不回来他是不是就这样折腾自己一辈子。
那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只是感情不够深,只是不够爱,所以他才能轻易放下他们所有的过去和另一个女孩子幸福。
放不下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是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白谷雨的思绪,她再回头时石南已经端着热茶走了过来,他笑得小心翼翼将茶递给她。
“有点烫”
白谷雨“嗯”了一声接过茶杯。
石南站在旁边看着她的侧颜,突然有一种他们回到很久以前的错觉,可他知道这是现实。
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人从此就只有他们两个。
和沈慕寒回不到从前。
而她修长漂亮的双腿也再恢复不到从前,也是这双腿一直在提醒着他她对沈慕寒的感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否则她怎么有勇气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她恐怕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知道她曾经偷偷回过国。
他知道她偷偷回去看过沈慕寒。
那个下着雨的夜晚他也在场,是亲眼目睹的,那天很黑,雨有些大,水雾弥漫着几乎看不清路。
可他看到沈慕寒撑着黑伞站在那边的站牌下,白谷雨就站在他身后,她不知跟沈慕寒说了什么。
但沈慕寒并没有说话。
他表情很认真的望着前路,弄得他还以为他是在等公交,可是公交来了又走他却还是站在那里。
大概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就在他抬脚要走过去的时候沈慕寒却突然撑着伞从遮雨棚里走了出来,他没看到他径直往前面走。
白谷雨跟在他后面也走了过来。
前方水雾弥漫的地方却猛然冲出一道刺眼的强光,几个人都懵了,只听一声响亮的鸣笛声,然后是急促的刹车声。
他站在原地大脑几乎断片。
车子停下来之后他就看到一个女人躺在路中央,浑身都是水,地上有血。他的脑袋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却被一道黑色的影子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救护车很快将人送往了医院。
一切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前,快的他来不及反应。
是白谷雨在最后一刻疯狂地推开了沈慕寒,自己躺在了车子底下。
他反应过来之后急忙也跟去了医院。
沈慕寒看到了他。
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
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说什么抱歉,有什么抱歉的。
是她主动要替他挡的,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沈慕寒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白谷雨,“恐怕双腿恢复不过来了……”
他看了看他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然后沈慕寒付了他能承担的一部分医药费就离开了。
白谷雨醒的时候只有他在她身边。
她苍白着脸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抿了抿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睛红了些。
他老实说了是沈慕寒送她来的,没有告诉她当时他也在场,只说是沈慕寒打电话喊他来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沈慕寒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偶尔打电话问问白谷雨情况怎么样,却从来没有让她知道。
他也没有说。
然后她就又回了美国。
他想她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对沈慕寒死心了吧,即使她的心还在他身上,她还喜欢着他。
可她终于不再抱着破镜重圆的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