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虽然嘲笑了沈灼那低劣的教学能力,但他绝口不提被同样问题所困扰的莫淙烁。好的哨兵不在内部掐架时拖向导下水,毕竟虽然吴坤暂时还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但也不想在向导圈子中留下恶名给可能的未来埋下隐患——天知道他未来看上的向导会不会刚好就是莫淙烁的闺蜜。
嘲笑完了吴坤提出:“这周末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沈灼狐疑地看吴坤:又不是什么好事,凑这个热闹是安的什么心?
“知不知道这年头要见一个活蹦乱跳的强异能者有多不容易?我去开开眼界不行吗?”
想见强异能者比见天赐者难多了,虽然二者占总人口的百分比几乎一样,但想见天赐者去职业者学校多半就能见到,再差的职业者学校通常至少也还是有一两个天赐者老师撑场面。如果觉得这些底层的职业者学校太水,那也有的是名校可参观,除了走神秘风的奥索外,其他哪怕傲慢如帝都学校也是只要遵守规则就允许校外人士入校来逛逛的。
而想见强异能者,全博雅大陆都知道炎狱异能者学校中有的是,但问题在于,炎狱根本就不对外开放,也轻易不批准学生出校门。至于炎狱之外的地方,以强异能者普遍的低调甚至刻意避世,想见到真的不容易。
——另外,虽然强异能者的诞生率与天赐者的几乎持平,但是他们的夭折率……高到简直不能解释为什么这个群体还没有被自然选择所淘汰。
“他啊……”沈灼随意活动着手腕,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摇摇头,“挺可惜的。”
“真难得听到你这么富有人性的评价。”吴坤挑眉。
“他主雷系,他的雷系天分应该比我更强。”但是对没有觉醒精神力的异能者来说,越强的异能,只会带来越多的痛苦,就像困于狂躁症的单身哨兵。
可是哨兵还有向导这份良药,异能者却始终找不到上天留给他们的锁。
“就是觉得,挺惋惜的,”沈灼说,“如果他能觉醒精神力,哪怕是很弱的精神力,像是姜焉蒲老师那样就比普通人强一点,他也会非常出色,而不是全力以赴地只想着不失控,再没有余力做其他。”
“这种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的吗?异能者本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是啊,但真正见到时感觉还是不一样。”
那位拒绝了炎狱的邀请并证明了自己可以在普通环境中生活的余城强异能者名叫卫岭御,即使沈灼和莫淙烁特别去注意他,他的存在感依然不算强。雷系明明是暴烈的系别,但从卫岭御身上却看不见锋锐,他身上有一种浓重的疲惫感和茫然感,甚至于有时候让人觉得他不像是个活人。
沈灼二人不太敢靠近他,因为那时他们依然觉得自己的靠近会太刺激到他,而他似乎也发现了二人的胆怯,有时会在他们特别愁的时候远远地给他们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沈灼确信那确实是对着自己二人的微笑,而不是仅仅在远处的一个人发呆。
有一次莫淙烁壮着胆子坐到了卫岭御身边,当他还在组织语言时,卫岭御却先开了口:“别紧张,我并不敌视你们,这种老天爷偏心眼的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我也只能接受,事实上,我并没有多余的心力来进行敌视、嫉妒、愤怒……等等感情。我远比你们以为的要平静,光是管好自己就已经耗去了我全部的能力,你们又怎么能指望我还去关注他人呢?所以不必这么小心地对待我,我既然还没死,那么就说明我还熬得下去,不会因为一点点外因就崩溃。如果我崩溃了,那肯定是因为我太累了于是放弃了自己,而不是因为有谁太过碍眼。”
那一瞬间,坐在卫岭御身边的莫淙烁也好,因为怕走近了会带来太多压力而站在远处的沈灼也好,都感到了惋惜,不是因为同情卫岭御,相反,他们是为自己惋惜。因为卫岭御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天赐者,那会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同伴?而他们惋惜自己没有机会拥有这样一个同伴。
强异能者不是没有突然觉醒精神力的例子,甚至这种延迟觉醒的天赐者会表现出非常惊人的实力和进步速度,但是……那太罕见了,只能说还保有了一线生机没有完全让人坠入绝望,但那却几乎不可能真的去期待。
“是啊,怎么可能去期待呢?”卫岭御低笑,“那种好事想多了只会更累而已。”
沈灼走过来,试探着将卫岭御周围的雷元素吸收走,据说这样会让强异能者轻松一些。
卫岭御对他笑了笑:“谢谢,不过,除非你全天候地替我处理它们,否则这没什么意义,而且,就算真的全天候处理,也不一定处理得了。”
是的,同等条件下,强异能者对元素的亲和力是优于天赐者的。天赐者需要靠精神力勾引的元素,强异能者在完全无序中就自然吸引来了,赶都赶不走。就因为有如此明显的优势,所以即使千万年来都没有多少进展,还是有无数的人相信,上天既然创造出了强异能者,既然自然选择没有淘汰他们,他们就一定是有价值的,只要能够找到那把让他们的力量变得可控的锁。
除了精神力,一定还有什么是能够掌控住异能的。
“没,我就是试试抢不抢得走这些雷元素,因为我不太能估算出你的亲和力,这是我第一次与强异能者面对面,通常经验好像不可靠了。”发现卫岭御心理承受力很不错后,沈灼说话也放开了很多,如果继续下去,不排除发展成平时的口无遮拦状。
不过卫岭御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与二人交谈只是为了打消他们对待他时的过度小心,既然目的达到了,那么就不必再交流下去。熟悉、亲近、成为朋友,呵,这种事情,他可没心思去做,尤其不可能与理论上他该羡慕嫉妒恨的人往来密切,他可没兴趣去应对别人对此会有的诧异打探,他们也不值得他如此分神。
除了去死地因为危险度过高且不自量力自视甚高没搞懂状况的人太多而必须经过审批外,学生们在周末等休假时间离校去了哪儿做什么,帝都学校一般是不会管的,几乎所有职业者学校都不会管。毕竟,虽说是学生,但职业者学校不同于普通人的学校,职业者学生们绝大部分都是成年人,他们应该有也被要求有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能力。
所以当吴坤提出要一起去余城时,沈灼没有意见,学校都不管,自己这个同学当然就更不可能管他周末做什么了。但是,当乐觉也说要同去时,沈灼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得管管,因为——
“我还从来没跟强异能者打过,是不是很刺激?”这个娃娃脸的战斗狂如此亢奋地期待着。
沈灼不得不思考:打出了事自己是不是要付连带责任?
——至于是不是会打出事,这不废话吗,乐觉去了就肯定会对卫岭御动手,卫岭御的异能强度不弱于三级,而控制力一级不到,被乐觉那么一冲撞,不爆才怪。就余城异能者学校那防御力,起码要瘫一半,还不说会误伤多少群众的问题……确实有点刺激。
沈灼叹气:怎么就让乐觉知道了呢?明明提这些事时还特意避着他的,可惜他不从自己这里知道,当流言在本学院三年级传了个遍后,关于余村、余城、强异能者,乐觉就全知道了。本校的*保护真是做得太差。
无奈之下,沈灼去求助了梁院长大人。
这位院长一直对乐觉抱有厚望,他称赞乐觉‘虽然天资有限,但以战斗为乐,又不被战斗欲所控制,前途无量’,再加上乐觉和梁岑一样都是主金系,不少人都曾以为梁岑会收乐觉为徒,毕竟乐觉再‘天资有限’,那也是天赐者,底线摆在那的,再差也是优秀级别。可是梁岑一直没有开这个口,有一次他略微提过:
“我现在不能收乐觉作徒弟,因为乐觉的成长方式是奔放自由,就算收他为徒,我在不短的时间内也不能给他规划训练路线,任何有规则的路线都只会束缚他。包括师徒的名义都是束缚。还不是时候,他现在就应该豪迈地任性撒欢。”
总之,虽然乐觉还不是梁岑的徒弟,但院长大人对他那是相当上心,肯定不会让他乱来的。
“我相信乐觉的自制力。”梁院长表示,他不认为未来可能的徒弟会乱来。
“你这么说就好。”沈灼也不是指望梁岑能拦着乐觉不去余城,梁岑对乐觉的教导方式一贯走无为路线,沈灼只是要让梁岑知道乐觉将会去做什么,接着希望梁大院长以八级剑师的预判力判断判断乐觉此行的危害度有多高,然后给上道保险。
招呼打完,夫夫一对带上两个灯泡就去做周末苦工了。
比起沈灼二人来,吴坤这个主动义工当老师明显称职得多,至少,学生们敢跟他讨论问题,哪怕态度还是战战兢兢的,但确实是有来有往的对话,而不是聆听圣旨。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款的?”沈灼纳闷,“口味真别致。”要不是吴坤的实力还行,他那个性在剑师学院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款,太磨叽。好吧,其实剑师们也不关心自己在本学院受不受欢迎,他们通常更关心自己在魔法师学院受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