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将军此来何意?”常林虽然有些看不上方莫,不过最起码的礼貌,他还是要有的,毕竟是世家教育出来的,总不能因为一点看不上,就表现的太过冷淡。
真要是这样,他也就不是世家教育出来的了。
“啊?!”方莫先是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凳子道:“我能坐下吗?这一路来,可把我累的半死,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先休息一下,再说其他。”
得到常林示意,他一屁股坐下,然后拿起一个茶杯,为自己倒上茶水道:“不瞒伯先说,我此来便是为你而来,想要请你出山,为我出谋划策,或者治理一方,你看如何?”
有话直说,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习惯,从来不会去绕什么弯子。
常林却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愈发觉得,方莫举止轻佻,言语轻浮。
要知道,世人称呼表字的时候,大多都是朋友之间,或者极为亲厚的关系,才会互相称呼,但是他常林常伯先,和他方莫,有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确实他曾经承了方悦一个人情,但那只是方悦,和方莫关系不大。
“山中日子静谧悠闲,在下一时半会儿不想出去,倒是辜负了将军一番美意。”于是,常林直接开口拒绝,看到方莫脸色尴尬,还是加上了一句:“若是将军日后遇人,还请莫要如此轻浮孟浪,否则人才是不可能挽留住的。”
这句话,就当是报答了方悦的救命之恩吧。
其实他连这句话都不想说的,原因很简单,他是真的看不上方莫,倒不是说此刻的方莫势力小,实际上,并州州牧,能小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是一个带有兵权的。
但是他偏偏就不喜欢方莫的做派,太过轻佻,比他认同的主上,要差太远了。
这完全来自于他的家庭教育,他不太习惯于上位者表现轻浮,实际上,这是整个阶层的大部分人认知,如果不能满足,那么他们肯定是不会出山的。
方莫的脸色,立刻一僵。
剧本不对啊!
“不应该是,我一开口,你纳头便拜的吗?”这段时间,经过贾诩的教育,他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虽然还没到方悦那样,自认无敌天下,无人可及,但也已经到了可以蔑视很多人的地步。
哪怕并州势力发展度很小,他依然有着这种自信,可是今天这自信,突然就被打破了。
“不知,先生有何处看不上在下?还请明言以告,日后,某也好做出些许改变。”不过他这个人,就是有那么点随便,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凡事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其实这种性格,并不太招人喜欢,哪怕是在现代里,他也是混的举步维艰。
果然,常林听了后,脸色都要扭曲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想要在那张脸上,狠狠拍上一下的打算,哪怕是方莫还不错,但外面的那两个大头兵,可不见得就那么好说话。
说不定,就会在方莫离开的时候,一把火把他这里给烧了。
《国语·越语》有载,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两个大头兵,一看就知道是极为忠诚之士,万一听过这句话,又知道了自家主公在这里面受到的待遇,很可能把他给宰了。
方莫的这句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思索半天,常林还是站起来抱拳道:“宽于人,明君,律于己,明主。”
“将军此来,与我虽有旧,却行为轻佻,举止轻浮孟浪,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将军诉说,只能以这两句话相送,在下虽有过,然且还请将军宽恕。”
好吧,方莫被彻彻底底的打了一次脸,正要就此离开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喧哗之声,他想了想常林的告诫,稳稳当当的行了一礼,随即转身出门。
“门外何事吵闹不休?”不跟自己走,就不走呗,反正他在记忆里,都没有常林这个人,方莫还有小傲娇呢,他昂着脑袋,走出门口,道:“仲达、恶来,门外何事?”
高顺甲胄在身,略略一拱手,随即认真回答道:“主公,末将在此专司守卫,这人却说来自上党,希望能够主公救之一命,虽然某为一粗汉,却也知晓主公宽厚,可见此人名为求救,实为奸细尔!”
“以某看来,不如一刀砍死,省得留下祸害。”典韦也是开口,他杀心极重,尤其是跟着方莫之后,更觉得自己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自清知晓许多往事,觉得无功不可赎罪。
虽然高顺说的拐弯抹角的,但是意思大致和典韦一样,方莫瞪了两人一眼,随即道:“杀什么杀?就知道打打杀杀,若是百姓有伤,某还有何颜面治理并州?”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当一个刘备似的人物,只要宽厚,就能自然的发展壮大,而且他手下还有吕布、张辽、典韦、高顺这等猛将,完全不惧其他势力。
只要安心发展,就行了,不用搞曹孟德那一套。
这也是贾诩告知于他的,于是他和蔼的走上前去,看着这个浑身残破的人,笑眯眯的开口道:“不知足下何人,为何来此告状?某自问,还算对得起上党百姓,不曾有所亏待。”
那人一看方莫,连忙趴着就走了过来,哭丧着脸道:“明公,还请救命,方三哥现在杀红眼了,请主公尽快归去,否则,恐上党不稳,并州不保啊!”
这是一个世家子弟,他在得知河东的事情后,本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可是没想到,转过头来,方羽就开始带着人在上党转悠了起来,不仅如此,还想在上党推行河东那一套。
均田地,这是要老命啊!
最关键的是,那些以往受了他们恩惠的百姓,还十分赞同,明日都会在门前游荡,想要替方羽出头,直接将他们家给屠了,这可把他一家子都吓趴了。
听到方莫出行有四五日之久,打听清楚了去向,他便直接启程,一路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折磨,总算是来到了方莫的面前。
“啊?!”方莫愣了一下,随即坚定道:“不会吧?我那弟弟我还是了解的,非常乖巧,平素虽有智略,却不愿出面为官,哪怕是我去请,都没有出山,怎么我一出来,他就冒出头了?”
“还有啊,你这话涉及诽谤…嗯,诽谤妖言,若是为假,那是要上断头台的!”说到这里,他就有点不高兴了,自己那弟弟,多么乖巧的一个人,连他作为一个狗,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而且平素里,为人低调,也不去要什么封赏,比传说中的三亲五戚强太多了,怎么可能会杀红眼?
还上党不保,并州不存,怕是在骗我!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再去看这人,越看就越是不爽,诽谤在现代虽然是小罪,最多抓起来关几天,哪怕是涉及顶天的人物,也最多只是赔偿了事,可在这时候,可是一个不轻的罪名。
“特么的,要不说是兄弟呢?这一句话,就想让我死?!”他听了这话,立刻吓得哆嗦了起来,随即道:“明公开眼,在下绝非胡言,一路之上,不知有多少人逃亡而来,只为能见得明公一眼。”
是的,他们真的被吓怕了。
方羽是他娘的真疯了,听说回来之后,还想把贾诩也给宰了,好像就因为一句话不对付的事情,只是后来不了了之了,也或者是他干不过人家贾诩,但搞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反抗?
几千兵士跑到门前一堵,世家脑袋都不敢抬的。
因为只要知道方羽这个名字的人,大多都知道一句话:方羽不喜欢别人抬头看他,尤其是如果脖子长得好的,最好别露出来,小心被砍了。
“咳,让先生见笑了,此等人,惯于夸大言辞。”方莫先是对常林说了一句,发现他出神怔怔,虽然好奇,但他也没有多去询问,而是转过头对着典韦道:“快,把这人给我弄走,碍眼无比,诬陷吾弟,你看着处置吧。”
护短,是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出来的一种性格。
哪怕是当初袁绍威风凛凛,还不是因为要刺杀方悦,被他带着一万多人,给打败了?还收拢了不少残兵!
就是这么任性!
“明公,明公…”那人衣衫褴褛,此刻看到已经不能被方莫听到,索性对他旁边的常林喊道:“伯先,吾乃令狐邵,可否相救?”
令狐家,本出自太原,但是后来由于丁原离开之后,匈奴、鲜卑时常侵略,他们家便开始在上党扎根,本来以为方莫过来,一家人正想着找个办法投奔。
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投奔,屠刀就快来了。
令狐邵年幼,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定要让方莫收回成命,可是到了这里,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要被赶走,这如何让他能够接受?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和常林开口说话了。
为什么早前不提?
只因常家早已衰落,而他令狐家,世代为乌丸校尉,怎么可能还对常家家有所上眼?早就不想搭理了。可是现在,典韦的目光凶恶至极,一看就知道若是出了这门,怕是小命难保,他只能求助常林。
幸好的是,以往常家尚未衰落之时,两家多有来往,常林听了这话后,仔细看了看令狐邵,最后开口道:“将军,可否先让人将他放开?此人或还有些话说。”
“你真的认识他?那可能是抓错了,来来来,你跟我说个一二三四,今天要是不说明白,那就是诽谤妖言罪,自己看着办。”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什么令狐邵,他还令狐冲呢。
不过这个姓倒是很不错,或许以后他有了儿子,可叫令狐冲,然后教给他一套剑法?
“想什么呢!”方莫揉了揉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海,接着示意典韦放手,继而相询道:“原来是令狐邵,不知你所言是真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