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
李无常清洗完满身的泥土，再细细擦拭着小腿上和背上的伤痕，看着岸边的满是被碎石磨出破洞的外衣和已经断成两截的短刀，满脸郁闷。
太惨了！
回想刚才的切磋，紫衣人连脚跟都没动，就那么四招而已，三袖加一刀，就将李无常打得差点生活不能自理。
雄浑又无比迅速的劲气根本不是李无常这个等级的人能硬碰的。
“别生气嘛，为了试清楚你的真正实力，我出招稍微猛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嘛！”紫衣人坐在岸边的草地上，笑呵呵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李无常。
李无常翻了白眼，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眼前的紫衣人虽然令人琢磨不透，但是对他并没有恶意，兴许是个游戏人间的顽童，或是哪个低调、脾气古怪的江湖高手。
不过回去之后可以查一查。
毕竟，纯黑色的真气不常见，至起码李无常自己没见过，能散发异芒的特殊真气，红、黄、蓝三种是比较常见的，而一般的真气多半是灰白色。
“不过你小子的韧性的确惊人，我刚才那一刀，换做是一般的八品初阶来接，也要重伤昏迷，你却没事一样，还能站起来口喷泥土来吓人，呵！”紫衣人又笑。
李无常继续翻了个白眼。
敢情您老兄是把本愣少当成了八品初阶高手来对待啊！
“你刚才服用的是什么？现在听你的呼吸好像就稳定下来了，真神奇啊……嗯，我看看，是在这个小铁盒的装着的吗？”紫衣人来到李无常放置随身物品的地方。
银票、首饰、小铁盒。
紫衣人拿起那个几寸大小的小铁盒，打开之后发现铁盒内壁贴了一层细布，一股药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七八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
“我自己琢磨的丹药，压制内伤用的，你老兄要是喜欢，就拿去。”李无常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将真气运至小腿处那条好几寸长的伤口边上。
伤口以肉眼能见到的速度愈合。
自进入天人之境以来，这种小伤口根本不算事，瞬间止血结疤，不久之后就伤疤就会脱落，再也看不出受过伤。
“这玩意闻上去放了很多名贵药材，不便宜吧？”紫衣人捻起一颗丹药左看右看，又放到鼻子边仔细闻了好一阵子。
“还好吧，你手上那一盒大概一千多两！”李无常处理完腿上的伤痕，开始处理背上的伤口。
“哦，这么贵？”紫衣人皱眉。
“这是我傍身的玩意，贵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别的公子哥一个个都有一群家族高手保护，我若是没点好东西，岂不是死的很难看？”李无常耸耸肩。
“嘿，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紫衣人一点也不客气，将铁盒盖好，收入衣襟内。
李无常背上的伤口主要是地上的碎石刮出来的，人肉推土机足足推了五丈远，虽然狼狈，不过只算是小小外伤，迅速就治疗好了。
略一运功将身上的水珠全部蒸发，然后跃出水潭，将还算干净的内衣穿在身上，绑好腰带，至于外衣就算了，太破了。
“唉，我的二愣子刃啊！跟随我出生入死这么久，就这么没了。”李无常拿起那把短刀，兀自感慨不已。
“一柄凡铁而已！”紫衣人看了一眼，撇撇嘴巴，有些不以为然。
“我说老兄，你打断了我的心爱之物还好意思在这里幸灾乐祸？”李无常愤然的看着紫衣人，“你知不知道，这可是我以第一把武器，五十两，我当时去的那个铁匠铺子里，用的是最好的精铁，而且，这把刀是我亲自设计，刺客标配。”
“你小子，和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我的年纪应该和你父亲差不多大了吧，你叫我老兄？”紫衣人哑然失笑。
“你又不告诉我名字，我总不能叫你扫地僧吧？老兄怎么了？我庄子里年纪八十多岁的魏成德大爷，我都叫他魏老哥，他开心的不得了呢。”李无常摊摊手。
“魏成德？”紫衣人喃喃自语，抬着脑袋，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咋了？”李无常见到紫衣人有些异样，随口问了一句。
“哦……哦，没什么，名字挺霸气的！”紫衣人笑一声，“不过你的短刀就叫二愣子刃，也太挫了吧？”
“二愣子刃怎么了吗？那盒丹药还叫二愣子牌内伤丹呢！……再说了，二愣子刃只是的普通称呼，类似人的外号一般，这把刀真正的名字叫做天涯路！”李无常解释一句。
“哦，二愣子刃还能理解，这个天涯路有什么讲究吗？”紫衣人又开始好奇了。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李无常道。
紫衣人闻言，蹙眉沉思。
“……学海无涯，武道无止境，只有勇于登高远望者才能寻找到自己要达到的目标，只有不畏怕孤独寂寞，才能探索有成……我是个半路出道的小杂鱼，没有师傅带，对于武功多半是自己摸索，所以要吟个诗词来鼓励自己。”李无常解释。
好半晌，紫衣人才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望尽天涯路，天涯路……唉，是我不对，将你的宝刀弄断了。”
紫衣人竟然道歉了，语气非常认真。
李无常一愣，马上摆摆手：“没什么，确实只是凡铁而已，过去那么久了，该换一把刀了，可惜没什么好材料！”
接着喃喃自语：“去找王胖子？那家伙应该有点好东西！”
心中却想起了当初从武道阁里拿出来的那块玄铁，可惜送给卢婷了。
紫衣人精神一振：“也对，再叫天涯路就行了！”
李无常却笑道：“换了刀，名字也当然该换了！”
紫衣人一怔，不明何意。
“不悔，怎么样？”李无常笑着问道，见紫衣人一副探究的表情，马上解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紫衣人由衷赞道，“武道一途，就该有这么股精神和韧性才对……不悔，勇往直前，就算是累了、瘦了、憔悴了也不后悔。”
李无常暗笑一声，想起了自己的表哥王国维所发表的三大境界。
那“不悔”以后是不是该弄一把“回首”？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呵呵！
紫衣人赞叹一番之后，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对了，通过刚才的切磋，你有什么领悟没有？”
李无常回道：“领悟实在太大了。”
紫衣人闻言，眉头一挑，看着李无常，等待下文。
“下次若是见到你这样的高手，我二话不说，直接跑路！”李无常解释道。
开什么玩笑，就这么几招能领悟什么？
体验一下临近死亡的感觉吗？
或者说体验一下绝望吗？
“这就是你的领悟？”紫衣人皱眉，有些不高兴。
李无常见状，赶紧道：“啊……当然还有其他的领悟，比如说，我的莽夫刃压缩程度还不够，否则我那五把莽夫刃齐齐出击，最起码能挡你一刀吧。嗯，再比如说，真气控制力还差点火候，为人冲动，没搞清你的招式特点，就鲁莽出击，另外……”
紫衣人摆摆手，打断道：“你最大的问题是眼界不够、气势不足！”
李无常闻言，有些无语。
气势不足还好理解，不过这个要看对手的吧，若是对手猛的一塌糊涂，你再怎么有自信，别人一个大招过来，你心里也难免会打鼓，底气不足。
至于眼界不够？那什么玩意？
“刚才那个小坡大概有多大？”紫衣人发问。
“啊……方圆三十几丈吧！”李无常回过神来。
“那三十几丈都是你的领地，你能做一切事情，另外，你与人对战的时候存了很大的侥幸之心，这非常致命！”紫衣人淡淡说了一句。
“啊？……老兄，你若真想指点我就讲明白一点吧，别搞得跟领导谈话一样啊，让人暗自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生怕领会错了领导的意图，一知半解的很难受啊！”李无常抓着头发。
“哼，我肯耐心和你说几句，你就偷着乐吧！”紫衣人嗤笑一声。
“行行行……我会慢慢想的！”李无常无奈道。
紫衣人点点头，从衣襟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籍递给李无常，道：“我打了你一顿，又收了你一盒丹药，这个算是回礼吧！”
李无常接过，苦笑道：“我真他娘的有点好奇，你到底是干什么买卖的？”
紫衣人大笑一声，道：“买卖？……嗯，大买卖就不告诉你了，免得吓坏你。说点小买卖吧，我有时候做一做洗劫无良富户的勾当，偶尔随手救一些贫民乞丐什么的，兴致来了还会教小孩子念念书，给他们说说故事。要么就是像今天这样，杀几个看不顺眼的人，再和顺眼的人聊聊天。”
李无常哭笑不得。
紫衣人看了一下天色，续道：“不早了，我还要赶路，有缘再见吧！”
说罢身形一晃，瞬间远去。
李无常看着紫衣人消失在一处小坡上，心中涌起别样的情绪。
紫衣人极度危险，但是和他相处那么一会儿，却感觉非常和善易与，又给人博学多才、潇洒豪迈的印象。
真是个奇怪的人！
李无常翻开那本书籍大致看了一下。
不是什么招式秘籍，而是一些关于对战的技巧，武器的优劣分析，还夹杂了一些关于真气压缩和控制的心得。
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