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期不说话。
向峰耐心等着。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说道:“七年期间,我可以变成这个样子,让别人认不出来。那别人……是不是也可以变成另外一个样子,让我也认不出来?”
向峰抿了抿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你是说……乔婉婉?”
她不语,只是沉思着。
其实,从她回到西城见到乔婉婉的第一次开始,就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熟悉。
只是,到底熟悉在哪里,她却一直都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们之间好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
那次,GE和钟氏合作成功的庆功宴上,她看到了钟凌锐和乔婉婉并肩站在一起的身影,当时没仔细看,但是此时再回想起来,竟然觉得,那么熟悉。
熟悉的,让她想到了一个在此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人。
唐依晴……
她的妹妹。
从正面看,她们两个人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天差地别,但是从背影上看,竟是像极了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她……
季子期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只觉得凉意开始从脚底蔓延。
……
钟氏。
在最后一份资料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钟守衡收了手中的钢笔。
旁边,放着三份已经凉掉的外卖。
程硕从洗手间回来,看到桌子左上角的东西还是一动不动,感慨道:“连续二十个小时没吃点东西,你这抗饿能力又增强了不少啊。”
“……”
见他沉着一张俊脸不说话,程硕来劲儿了,忍不住出声道:“我有句话,觉得应该对你说一声。”
男人挑了挑眉,惜字如金:“嗯。”
程硕见他答应的痛快,小小的迟疑了一下,才试探性的说:“我觉得你爱上她了。”
“谁?”
程硕理所当然的说出一个名字,“季子期啊。”
“……”
其实,程硕看得出来,钟守衡对她的不同。
凭良心讲,他对季子期并没有比对乔婉婉差到什么地方去。
很好的例子摆在眼前,从前,他从不允许除了程语然和乔婉婉之外的女人近身,当然,逢场作戏不算,而现在,他对季子期,显然已经数次超过了自己的底线。
只是因为,他心里太放不下唐依心,所以,才一直忽略了这件事情。
钟守衡闻言,脸上的神情松动了下,朝着程硕看过来,“理由?”
“你现在平均每一个小时就会提一次她的名字。”
“那是因为公事上的牵扯多。”
“你现在每做一件事情,都会事先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她为我考虑过,这是本分。”
“那你为什么会希望她是唐依心?”
“……”
程硕笑了,“你是真的对她动了心,但是对唐依心又一直有着执念,觉得承认这份感情无异于背叛,所以,才会希望她就是唐依心。这样,你既能光明正大的爱她,又不会背叛唐依心了。”
“……”
“还有啊……”程硕拖长了尾音,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当听到她亲口否认自己不是唐依心而是唐依晴之后,你眼里那种失落感,明显的我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钟守衡挑了挑眉,道:“你该去挂个眼科了。”
程硕:“……”
哎哟,不肯正视自己感情的男人最怂了!
从那晚季子期离开之后,到现在这一刻,他就再也没露个笑脸儿。
根本不是些紧急的工作,他却连续做完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就没吃点东西,这分明就是不正常!
“你这就是死鸭子嘴硬。”程同学笑的更欢,一张嘴咧的都要开花儿了,“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按照你的性格来说,如果你真没对人家动心,就算我这样说,你也不会辩驳,随着我说去,但是你却解释了!这代表什么?”
钟守衡正要去握水杯的动作顿了下。
的确,他没有解释的必要。
程硕缓缓说道:“季子期的名声的确是不好听,但是人言可畏,真假也难辨,我是个局外人,所以我一直都比你理智,没亲眼见证过的谣言,我是不会信。”
钟守衡听着,唇角的笑略显晦深,“你这是……给她洗白?”
程硕斜眺着他,“是洗白还是实话,你心里比我清楚。”
“……”
他继续道:“不过,既然你说自己没喜欢上人家,那我觉得另外一件事该跟你说一下。”
“说。”
程硕的话意味不明,“听家里的女侍说,锐少中午的时候给季xiao姐打电话,约她去‘卡布奇诺’呢,锐少中午的时候去了,然后我给小恩打电话确认了一下,季小姐也去了。”
“……”钟守衡没说话,脸上的神情,却变了下。
程硕叹口气,慢慢道:“虽然这咖啡厅不同于夜场,但是这谈个情说个爱嘛,却还是可以的。”
沉默了一会儿,钟守衡拿了外套,从转椅上起身,离开。
程硕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你要去哪?”
回应他的,只是一片静谧。
过了会儿,程硕走到窗户边,朝着楼下看过去。
只见,车子驶离的方向,并不是北郊别墅。
……
季子期从咖啡厅内出来没多久,就接到了向峰的电话。
向峰那边乱哄哄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听清楚,只依稀听到,是拆迁的时候,遇到了钉子户。
挂了电话,她在最快的速度之内赶了过去。
的确,如她在电话中听到的那样,周围乱哄哄的。
有的人,手里甚至还拿了刀子。
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挤入那群人中间,找到向峰,问了声:“怎么回事?”
向峰拨开身前两个人,皱紧了眉,“这些人不同意拆迁,跟工程队闹起来了。”
刚说完,他们两个人又被挤进来的人流给冲散。
季子期和向峰分别被围堵起来,撕扯间,好像是感觉到脖颈间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然后涌起一抹尖锐的疼痛感。
可是眼下的形式严峻,根本就来不及去看到底是不是受伤了。
工程队的小队长瞅了个空子,挤到向峰身边,“向先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向峰抿抿唇,看着眼前乱哄哄的人群。
的确,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人太疯了,他们根本应付不过来。
沉默了片刻,他对小队长吩咐一声:“去给衡少打电话,就说……季总遇到麻烦了。”
……
很快,向峰期待的那个人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身后跟着的,还有当地的治安人员。
这年头,治安人员跟那些什么个部门领导一样,都是些聪明人。
所谓聪明,就是清楚一个事情怎样处理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如何将一件很复杂的事情默默平息过去,平息的时候又不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
这些人当中,谁最得罪不起,为首的治安人员看一眼,心中便有了衡量。
一声命令,吩咐下去,让手底下所有的人出动,夺了那些人手中持有的刀子,在最快的时间内平复了事端。
平了事情,治安管理员吩咐手下的人,将几个闹的最凶的给抓了起来,吩咐下去:“把这几个动刀子的人带回去,给他们普及一下这个教育问题……”
“得令!”
直到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管理员心里的慌终于平息了几分,命令着自己在脸皮上扯出一抹讨好的笑来,走到那人面前,“衡少,这样的处理方式……您满意不满意?”
钟守衡正背对着他,抬手捏着季子期的下颌,微微抬高了几分,细细的看着她脖颈间的地方。
刚才,在这群人的围堵中,她的脖颈被刀尖划了一道,虽然没达到那种入骨三分的严重性,但这破了皮,血丝儿就渗出来了。
他看着她的伤口,目光暗了暗。
敢在他的人身上动刀子,这件事……看来得好好处理一下啊。
季子期看着他变暗的目光,抿了抿唇,也没出声。
她自然是看不出,这个男人阴暗的目光之下,掩映着的是怎样的血腥与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