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赌场里,一个个赌客狞红了双眼,站在那里大声吼叫着,浑然忘记周边发生的一切。
沉迷于赌局之中的人是纯粹的,除了输与赢,再无其他可以影响他们的心志。
即便是捕快、甲兵蜂拥而入之际,依然有为数不少的赌客双眼死死的盯着牌局,对这一切竟然浑然不觉。
甚至有个别赌客,当甲兵把刀子架在他们的脖子上,才在短暂的惊诧后,骤然警醒过来。
当然,有的甲兵动作更是干脆,直接上前把桌子一把掀翻,骰子、骨牌哗啦啦散落了一地,满桌的赌客顿时跳脚骂娘起来,等到一个个发现局势似乎不大对头,便都一起很有默契的闭上了嘴巴。
随着越来越多的赌客停止了吼叫,本来如菜市场一样的赌场越来越宁静的时候,赌场才终于回复平静。
栾飞与冯阳一左一右并排而入,四处扫了扫,喝道:“逐一检查,若是发现歹人,即刻拿下!”
此言一出,倒是有不少赌客松了口气。
原来官府是来抓歹人的,既然如此,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早有捕快、甲兵开始查验起来,一旦发现有练家子的,立即盘问起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即与扣押。
宋英目光如炬,始终随着查验的节奏而动。
甲兵查验到一长满络腮胡子身侧的时候,那络腮胡子汉子额头微微一拧。
他方才心里已经快速盘算过了,这种情况下自己暴起突袭,势必会对人多聚集的赌场造成极大的混乱。而混乱一出,就会有更多背景不光彩的人也随之闹将起来,到时候大家齐心合力,冲出重围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络腮胡子早已看准了旁边的一张长凳,就等甲兵来到跟前的时候,一把抄起长凳先把那甲兵打个七荤八素。
哪知胳膊刚刚蓄积力量准备暴起发难的时候,忽然一声急促的破风声音响起,络腮胡子顿觉右臂一阵剧痛传来,只见手腕处一支短剑竟然堪堪射透。
顿时,络腮胡子疼得冷汗直冒,身子矮了下去,循着短剑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宋英神定气闲的站在那里,好像刚才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似的。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脸色陡变,好像看凶神恶煞似的看着宋英:这煞神于无声处竟然下手如此之黑。
栾飞看了看停缓下来的捕快与甲兵,寒着脸喝道:“还不继续!”
这一下有宋英这尊煞神震慑,那些本来与络腮胡子怀有同样心思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乖乖接受命运的安排。
毕竟,双方武功悬殊太大,自己是好汉,暂时吃下眼前亏保住性命,回头熬出狱了又是一条好汉。
经查验无事的,即行予以驱赶出赌场,这些人自然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窝。
而同时,参赌人员毕竟练家子的只是少数,因此很快赌场里的人越来越少。
赌场倒是清静了,但申河却不爽了。
那申河一接到表弟姜岭的急报,吓了一跳,火速赶了过来。
等申河来到之际,查验工作已经接近尾声,赌场里除了捕快甲兵的查验唱喏之声,再无其他杂音。
申河扫视了一圈,径奔栾飞、冯阳而去。
通过刚才栾飞那一遭展示,冯阳此时已经对栾飞充满了膜拜之情,内心深处早已将栾飞看成了自己的大哥,所以一见申河过来,便下意识的退后半步,以展现出栾飞是老大的架势。
申河自然也看透了这一点,当即走到跟前,朝栾飞抱拳行礼:“栾都头好。”
栾飞看了一眼,猜到这人便是申河,寒着脸喝道:“谁叫你进来的?”
申河脸色一沉,随即打了个哈哈说:“栾都头,小可申河,是这里的老板。”
栾飞道:“原来你是这里的老板,那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申河淡淡的说:“栾都头想必知道,我哥是……”
栾飞断然喝道:“你哥是谁,关我屁事!栾某今日来此,执行公务,你哥再大,能大过当今圣上?能大过大宋律法?”
申河一时语塞,他再嚣张,也不敢承接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啊。
栾飞冷冷的问:“申老板,今日之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申河道:“栾都头,小可乃是良善之民,小可的场子也是按照规矩经营的,你搞这么一出,可不大妥当。”
栾飞淡淡的说:“没错,申老板个人确实是良善之民,但朝廷允许你开赌场,乃是朝廷的气度,但你却目无法纪,赌场之内藏污纳垢,你又怎么说?”
申河面色一沉,问:“栾都头说话慎重的好。”
栾飞指着那些被查缉抓获的人,玩味似的一笑问:“这些人,可都是歹人呢,你这赌场公然容留他们在此参赌,不及时向官府报备,栾某觉得,窝藏连坐之罪是少不了的。”
申河听了,脸色陡变,死死的盯着栾飞。
其实,以栾飞近来声名鹊起的架势,申河早就对栾飞进行过了解,但最后也没查出栾飞真正的来历,申河也就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对此也不是很在意。
不过,申河万万没有想到,栾飞竟然主动来上门找茬,一时之间,申河心里转过数个念头,仔细思忖了多次,也没觉得自己与栾飞有什么过节。
难道……
申河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念头。
难道栾飞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栾飞的背后是自己大哥申江的死对头,栾飞此举明面上是查封赌场,实际上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开突破口,把自己的大哥连根拔起?
想到这,申河不禁暗暗打了个冷战。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可怕了。
要真是这样,那双方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栾飞死磕到底了。
当下,申河目光中透射出些许锋芒,缓缓抬起头来,盯着栾飞,徐徐的问:“那栾都头觉得,我悦来赌坊藏污纳垢,该当如何呢?”
此时查验工作已然结束,无关人等虽然想看热闹,但也看出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因此都赶紧拔腿开溜.
栾飞伸出胳膊,头一转,手指转了一圈指了一下那些被查缉的歹人,说:“申老板也看见了……”目光转了过来,声色俱厉的说:“区区一个赌坊,竟然容留了三四十名歹人再次参赌,隐患何其巨大!”盯着申河,停顿了片刻,说:“每个人罚你二十两银子,不算过分吧?”
此言一出,申河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这倒不是他怕挨罚,他经营偌大赌场,日进斗金,岂会在乎区区千八百两银子?
关键是,栾飞这么一说,申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一脸幽怨的看着栾飞,心说:原来闹腾了半天,您老是冲着钱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