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里克用脚踹开了斯莱特林别庄主卧的门,厚实的龙皮靴踩在勤勤恳恳的家养小精灵清洁得一尘不染的地毯上,走向用蛇形雕刻,银和大量绿色宝石装饰而成的,已经铺好了的大床。他用意念操控魔法,将用特殊的绸缎和羽绒制成的被子移开,将哈利放到了床铺上。
“萨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戈德里克俯□来,犹豫着是否该为爱人盖上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哈利嗓音沙哑地开口,似乎正打算否认,却因为自己的声音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甚至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而不得不作罢。“现在不太好……”哈利不情愿地承认道。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或者我去找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来?”戈德里克问道。
“不必,”哈利回答道,声音明显比平时虚弱了不少,但比起刚刚完成魔法时他几乎连发出声音都很艰难,已经好了一些。“我只是需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好,那萨拉你现在需要盖被子吗?”戈德里克问道,虽然持续了数千年的魔法让这间卧室温暖舒适,家养小精灵有特别赶在戈德里克带着哈利过来之前暖了被褥,哈利还是点了点头。
戈德里克小心而细致地给他的绿眼睛爱人盖上被子,他其实并不是很擅长照顾人的人,甚至于在他们这四个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创始人当中,戈德里克可以说是照顾人能力最差的一个。他在这方面总是会有很多想不全,但如今,他也学习着,尝试掌握更好的照顾别人,尤其是经常出意外的自家爱人的技能。毕竟不可能随时随地总有人可以帮着他在发生情况后照顾他的爱人,他当然不希望他的绿眼睛爱人受伤,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事实让戈德里克不可能自欺欺人。
戈德里克用在绿色缎面上拧有银线的丝线绣出华美图案的轻盈温暖的羽绒被将哈利裹得严严实实,但即使这样,今年变得特别畏寒的哈利仍往被子里缩了缩,让被子也遮住了他的嘴和半个鼻子,使得他本来就不大的脸现在几乎只剩下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和藏在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眉毛了,戈德里克突然控制不住他嘴角的笑意,原本他的爱人就有一副永远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的年轻脸庞,只是一直用着成熟的表情来伪装自己,而现在的这个动作,在戈德里克看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过没一会儿,甚至没过五分钟,哈利便感到了困意地席卷,这使得刚刚转移完诅咒而状态不佳的他很难抵御,戈德里克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但戈德里克似乎不打算离开,而是留在哈利的床边一直等到哈利恢复过来。
“萨拉,其实我呃……”戈德里克突然再次轻柔地开口说道,让双眼本来已经合上了哈利艰难地睁开眼,用仿佛回到了曾经严重近视状态的眼睛努力地看清戈德里克的脸却怎么样都不成功。“萨拉你不必回应我,”注意到爱人努力地睁开眼睛的戈德里克连忙说道,“你就听着,或者睡觉也没有关系,就当做我是在自言自语好了。”
[说吧。]哈利的声音直接从戈德里克的意识深处传来,他放弃了通过空气传播和声带振动的交流方式,但即使这样,他的回应仍是模糊而有疲惫困乏,戈德里克差一点儿就没有听清。
“我小的时候呢,曾经有一段时间对爱情抱有反感的态度呢。”戈德里克笑着说道,哈利回应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嗯”,不过那似乎只是已经睡着了的他的呓语,但戈德里克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不在意,继续说道,“那时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亡变得非常的消沉,母亲的葬礼结束后,作为格兰芬多家族的家主,父亲却将他自己关在他和母亲的房中整整一个月没有出来也没有理家族的任何事务。而几乎在一夜之间,我在家族的地位就变得非常尴尬起来。”
戈德里克给自己召唤来一把分量很沉的扶手椅,似乎因为这座庄园认出了戈德里克是它的主人的伴侣,因此特地准备了一把庄园内最舒适的椅子给戈德里克召唤过来。这把椅子戈德里克有印象,在他们婚后为数不多地待在斯莱特林别庄的时候,哈利最喜欢坐的,就是这把椅子。虽说斯莱特林别庄众多的扶手椅看上去大同小异,但在这一把上面,有着因为厄尔·斯莱特林背叛家族带来的那场战斗留下的一道几乎在椅子的四条腿上都有的斜的灼烧痕,但不知道为什么,斯莱特林们没有选择修复它。不过这道痕迹倒是没有影响到这把椅子的安全性,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时光,它仍旧舒适稳固。
“我很早就知道我父母的婚姻并不受家族的祝福,”坐上扶手椅后,戈德里克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爱人总爱选择这一把,虽然哈利很可能是无意识地去挑的,但这把扶手椅,确实比庄园里的其他椅子更加的舒服,无论是靠背的曲线,还是皮垫的柔软程度,都可以让坐上它的人在保持着得体的姿势的同时得到最大的放松。“家族里对我父母的结合一直颇有微词,只是父亲的归来拯救了家族,母亲又确实是除了身世无一不符合格兰芬多族母的身份,有生了我这个让家族很满意的继承人才让家族接受了他们,但我家族里的那些巫师的内心并没有接纳我的父母,或许我父亲他和母亲分开他们会……但直至最后他也没有要这样的机会。”
“噗!”地一声轮胎漏气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戈德里克的话,一只带有斯莱特林家徽的年轻的家养小精灵出现在了斯莱特林别庄的主卧中,戈德里克有些诧异地抬起眉看着这只家养小精灵,在戈德里克的记忆中,斯莱特林们对个人的隐私相当的看重,主卧则是他们最为私密的空间,在以前,甚至就连家主的亲生孩子在满四岁后都不能随便进入主卧,除非那些孩子成长为新的家主。而斯莱特林家族的家养小精灵,在有人在屋内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收到召唤是绝对不允许擅自进入主卧的。
但这只家养小精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斯莱特林别庄太久没有人居住而让它忘记了斯莱特林家族的家养小精灵应该遵守的规则,毕竟,斯莱特林别庄并没有魔法画像能够对留在这里的家养小精灵们进行一些引导。
这只家养小精灵睁大了它浅棕色的眼睛,诚惶诚恐地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递给戈德里克,并召回来一个圆形的白色小茶桌放在戈德里克旁边,担忧地看了哈利一眼后一声不吭地迅速离开了。
“……”戈德里克端着用银色描绘斯莱特林家徽的白瓷茶杯有些愣神,哈利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还在戈德里克没有注意的时候翻了个身,拉过被子几乎连额头都盖住了,他似乎睡得不是很好,戈德里克伸出手去试爱人额头的温度,然而他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没事吧,萨拉?”戈德里克低声问着,他始终放不下心,即便哈利已经向他表示自己没什么问题,可戈德里克的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在那转移诅咒的魔法中,受到疼痛的人,不应该是他的萨拉!
戈德里克将家养小精灵送来的红茶放到了圆形茶桌上,从扶手椅上起身,转而坐到床边,以半躺的姿势将他的爱人抱进了怀中。而这个举动显然让哈利感觉不错,虽然他没有睁开眼睛看着戈德里克,但他卷曲的身体渐渐舒展开来。
月亮越升越高,在墨蓝的夜空中化为一枚银盘,点亮一片天地。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几颗明星,闪烁着,不时被飘过的云朵藏匿,时隐时现。不用显时咒,仰望着窗外的星星的位置戈德里克便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大致十点左右,倒也确实是正常睡觉的时间了。可戈德里克却没有丝毫的倦意。
戈德里克抱着他睡熟着的爱人,看着那头令他心醉了千年的乌黑长发铺展在他的袍子上。虽然没有继续说出口,年幼时的那些回忆仍旧在他的脑海中徘徊。
戈德里克记得,他第一次和他年龄相仿的那些亲戚第一次发生正面冲突是在他母亲葬礼后的第二天,那时他父亲把自己关进房间,甚至连他都不见。
戈德里克至今无法确认他的那个堂哥在那时选择与他发生冲突到底有没有大人在背后指使,不过他一直知道,和他年龄相仿的亲戚们,尤其是那些男孩们一直都看他很不爽。
戈德里克从小就是个漂亮的孩子,来自父母双方优良的遗传让戈德里克相貌在格兰芬多家族众多男孩子中十分的突出,即使格兰芬多家族从来就不乏俊男美女。人们总会注意相貌的好坏,无论肤浅与否,似乎人天生就会对美好的事物有好感。那时的那些格兰芬多家族的女孩们就是这样,女孩们总是更容易喜爱美好的事物,即便那只是一副皮囊,戈德里克的容貌和灿烂的笑容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那些女孩的好感。
虽说这样的好感并不代表着爱情的发芽,却足以让人心生出妒忌的情感,那时还很单纯的格兰芬多的女孩们明显地更为喜欢戈德里克,这让其他的男孩子们很不爽。现在回想起来,戈德里克还记得他曾经无意间撞见他的一个姑姑的儿子曾经义正言辞地训斥和他同胎的妹妹,说戈德里克长得这样绝对是个弯的,以后他喜欢的肯定是男孩子。
当然那个男孩这么对妹妹说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不高兴自己妹妹对戈德里克有好感,不过那样的话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一定的预见性,戈德里克确实是爱上了男孩,只不过戈德里克爱上的原因无关性别。
戈德里克的那位表哥和他的妹妹最终都没有活到成年,他们死于一场恶性流感,那场流感几乎杀死戈德里克姑父家族的所有人,当时巫师的魔咒和魔药对那场流感都毫无作用,即使那对戈德里克的表兄妹被他们的母亲送回了格兰芬多家族,他们仍没有逃过病死的命运。
那是戈德里克第二次面对死亡,在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不到一周还没有下葬的时候,只不过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他只知道,在那两个孩子开始发病的时候他们就被隔离到了格兰芬多庄园最偏僻的一栋房子,就连他们病死后他们的尸体都是有家养小精灵带出庄园烧掉的,那两个孩子连墓碑都没有得立,甚至他们在生病后住过的那栋楼,也被大人们整个烧掉了。
戈德里克对于这对兄妹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触,那时跟着还没有自我软禁的戈德里克看着他父亲阿诺德·格兰芬多下令将那栋楼烧毁的唯一感想也只是那冲天的火光格外的美丽。
戈德里克所见的第三起死亡,则是发生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争执他“失手”杀死了一个和他同年的堂弟,然而如此不可原谅的错误,却在经过家族长老们的讨论之后反而是让他坐实了格兰芬多家族家主继承人的位置。
不过在那之前,在戈德里克的母亲离世不久的那段时间,虽然经过一个月的消沉和自我逃避的阿诺德·格兰芬多虽然回到了家族的位置上,重新担当起一个巫师大家族家主的责任。但那时,格兰芬多家族的族人们已经对阿诺德·格兰芬多改变了态度,曾经暗地里的非议变成了明面上的讥讽,那些格兰芬多直系的男人们和他们的配偶甚至纵容甚至指使各自的孩子去找戈德里克的麻烦。
在格兰芬多家族,年轻的继承人们开始正式的系统训练的年龄比大部分巫师家族都要晚,在此之前,孩子们所能掌握的也只是零星的几个魔法,估计是觉得死不了人,那些亲戚们对自己孩子的行为肆无忌惮。但他们算错了,就算是同样没有接受系统的教导,依然会有一些孩子比别人更强一些,比如戈德里克。
第一个敢公然去挑衅戈德里克的男孩,那个被选出来的当出头鸟戈德里克仅用拳头,就将当时那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揍到瘫在地上起不来,这确实震慑到了那个男孩和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的另外两个,直到戈德里克揍完人离开,他们才敢爬出来查看。
只不过,第一次的冲突采用了暴力而非魔法的手段确实是戈德里克的失误,毕竟对于巫师来说魔法才是实力最强有力的体现,虽然戈德里克让那个男孩在即使拥有强力的魔法治疗的情况下依然躺了一天,他的那些堂兄弟们依然将他视为可以欺凌的角色。
还是个孩子的戈德里克花了一个星期来弄明白这点,又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在一边应付其他亲戚不停地使绊子的同时一边从他的父亲阿诺德的书房顺出书来自学魔法进行自我提高。虽然在他的父亲终于从房间里出来后阻止了戈德里克这样的学习方式,戈德里克还是在这短短的几星期里通过自学掌握了不少魔法,就算戈德里克为此走了不少弯路,甚至差点儿因此走火入魔,他依然掌握了比同龄的亲戚们更多的魔法。
然而那样的成就并没有让小小的戈德里克感到自得,相比起在魔法能力上比自己的兄弟姐妹更胜一筹,那时的戈德里克更多地是在疑惑,他的父亲如此地爱他的母亲是否是值得的,这样一场让戈德里克的父亲阿诺德·格兰芬多几乎抛弃一切都爱情的存在,是否是个可悲的人造灾难。
戈德里克低着头用自己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注视在熟睡在自己怀中的黑发爱人,房间里的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壁炉的火光映照出哈利苍白祥和的面容,戈德里克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他的萨拉知道那时的他如此认真地思考爱情存在的价值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不过,如果是他的萨拉的话……戈德里克觉得,他大概烦恼的会是和自己不会是同一个方向。毕竟,他的萨拉,在感情方面出人意料地比戈德里克要简单的多。
哈利不太可能会去思考那些爱情的发生是否合理,是否值得。如果是对于自己的爱情,戈德里克知道,他的绿眼睛爱人所思考的几乎都是怎样做对戈德里克才是好的,以及自己是否适合和另一个人组成家庭,这使得哈利在接受他们的关系时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面对自己的爱情哈利总是犹豫不决,即使戈德里克如此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是多么地爱他,哈利仍总是如履薄冰。这样的哈利,在面对新生的爱情时他更多地则会去选择去祝福,对于逝去的爱情,他也会为之哀悼。但哈利不会去想,这些爱情的出现是否合理。
戈德里克猜测他的爱人会是这样大概有那么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到了爱甜蜜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影响,在哈利心中,阿不思·邓布利多始终是他值得尊敬的导师。另一部分,则是哈利自己一直相信爱情是美好的,只是错误的方式会带来许多的不幸。
不过如此认真地思考爱情的意义似乎也只是戈德里克庸人自扰,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没什么合理性,那时还那么小的戈德里克,更是不可能参透爱的奥秘,若非有父亲阿诺德·格兰芬多的提醒,戈德里克甚至可能要花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意识到,他自己也已经被名为爱情的网所困住,早已无力逃脱。
当年轻的戈德里克高兴地带着同样年轻的萨拉查向父亲阿诺德介绍他的新朋友时,阿诺德·格兰芬多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家儿子带回来的绿眼睛的小无视,长叹口气。那时,阿诺德曾问戈德里克,“这个孩子就是你拒绝订婚的原因吗?”然而那时戈德里克并未明白父亲的意思。不过先如今回想起来,戈德里克觉得,他的父亲一定是最早意识到自己恋爱了的,阿诺德·格兰芬多甚至可能很早就预见到了他的孩子会有异常坎坷的情路,只是他纵然想改变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戈德里克还是非常感谢自己的父亲,阿诺德格兰芬多没有选择阻止而是引导自己的孩子理解爱,让戈德里克没有错过他的所爱。
夜已深,被厚实的窗帘遮挡之下的窗户泻出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地毯上,外面似乎下起了雪,而月光在雪的反射下让这夜格外的明亮。不过戈德里克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渐渐感到了困乏,原本清晰意识被困倦所打败,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逐渐消失了,无论是壁炉中的柴火在火舌的舔舐下哔啪作响还是柴火的表皮被烤裂散发出来的树脂味都越发的模糊,渐渐的,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戈德里克和被他抱在怀中的爱人,带着嘴角的笑意,相拥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