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郡城,城主府。
侍者、侍女来回穿梭,议事大厅里摆满了桌椅,各种美酒瓜果放置其上,正在为一场盛大的宴会做准备。
是叶云扬要请客,被邀请的人全都在南山之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以当时的那批潜伏者为主。
作为此间主人,殷隼负责承办这场宴会,他能够当上南山将军,并且受封乡侯,虽然说是皇帝的一手提拔,但是跟叶云扬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叶云扬,并且关系不错,皇帝怎么会知道世上有他这么一号人。
要知道,当初在东平国,因为世子陈孤骏的死,他被国君陈明达革职,正赋闲在家,吴瀚在与孙成文的争斗中失利,虎卫军主将一职被孙成文的人霸占,他几乎已经没有了再被起复的可能。
而他本人也已经认命了,甚至做好找个山林终老一生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皇帝的秘密诏令,去往帝都附近的秘密营地接受特训,再然后率领五万大军从海上直扑南山,在陈木阳等人的接应下,顺利杀进贼王城,立下不朽的战功。
可以说,叶云扬是他命中的贵人,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他,殷隼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叶云扬杀了陈孤骏,说不定他还继续当虎卫军主将呢。
所以说,事情都是两面性的,只是殷隼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而已。
与其说今天是叶云扬请客,还不如说是殷隼请客,因为一切的花销用度都从城主府的账上出。
叶云扬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殷隼经营南山这么久,应该也捞了不少,再说是走城主府的账,不是他个人掏腰包,所以就欣然接受了。
被请宾客陆续入席,没有人空着手来,全都带着礼物呢,虽然今天的宴会性质是答谢他们。
侧厅里,叶云扬看着外面堆积如小山一般的礼物,乐的合不拢嘴,说:“真是没想到啊,本以为这里是穷山恶水呢,没想到大家都富的流油。”
宾客们献上礼物的时候,旁边有专人进行记录,礼物是什么种类,叶云扬在侧厅听的清清楚楚。
刘雨莳对此表示极度鄙夷:“瞧你这点儿出息,恨不得钻进钱眼儿里!再说了,这点儿礼物算什么,本郡主去年过生日,收到的东西比这多多了,而且档次也高很多。”
叶云扬嘴一撇:“你是皇帝最宠爱的人,那些人肯定挖空了心思讨好你,其主要目的是为了讨好皇帝,我只是个小小郡公,能比吗?莳莳,一会儿你跟着我出去敬酒,不许摆脸子,要客客气气的,知道吗?”
小丫头眼睛一瞪:“凭什么?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敬酒,外面那些人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就凭你皇爷爷的三条规定当中,有一条让你听从我的指挥。”叶云扬趾高气扬道:“怎么,你想反悔吗?”
小丫头哑口无言,只能对着东方伊雪说:“东方姐姐,他欺负我,你怎么都不管管呢!”
东方伊雪耸耸肩:“你知道的,我根本管不了他。再者,我也同意你跟着一起敬酒,这样做,能从根本上震慑住外面那帮骄兵悍将,对完成任务有帮助。”
小郡主和叶云扬一起出面,更加彰显出皇帝对叶云扬的信任,这是一种手段。
小丫头脸一拉:“好吧,不就是敬酒嘛,也不是多难的事情!不过叶云扬,我有言在先,敬完之后我就要离席,你不许阻止,本郡主实在是不喜欢跟一帮臭男人待在一起。”
叶云扬嘿嘿一笑:“当然,你可以随时离席。说实话,有你在,很多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呢。”
一刻钟后,客人全部到齐,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
乐声响起,殷隼头前带路,叶云扬在刘雨莳、东方伊雪的陪同下一起走进大厅。
众人纷纷收声,殷隼笑着说:“各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天是南山郡公叶云扬大人设宴,款待众位!”
大家开始鼓掌,殷隼示意众人安静,说:“和南山郡公一起的,还有雨莳郡主和东方院士。”
大家再次鼓掌,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
郑致远和谷正祥没有出现,首先是跟这帮人没有什么交情,再者有刘雨莳出面,已经让大家激动不已了,没必要加上两个封号国师。
但是有两位封号国师随行这件事,早已经不是秘密了,大家看叶云扬的时候,除了该有的尊敬之外,还有明显的羡慕。
叶云扬脸上带着微笑,说:“各位,我们又见面了,自上次南山一别,已有半年之久,当时本人走的匆忙,没有来得及跟各位打招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皇帝陛下开恩,让我来巡视封地,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略备薄酒宴请大家,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丁原朗抱拳道:“南山郡公客气了,当时您身受重伤,理应是我们为您送行才是,奈何大家公务在身,不能如愿。现在您又这么客气的摆宴款待大家,说明没把咱们这帮人忘掉,大家已经感激不尽了。”
“是啊,感激不尽。”众人齐声说。
叶云扬摆摆手:“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各位请入席。”
众人根据官阶和跟叶云扬的熟悉程度,分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叶云扬开始敬酒,刘雨莳毕竟是出身皇族,就算心里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表现的十分端庄,给足了他面子。
酒过三巡,二女以不胜酒力为理由,一起离开。
几杯酒下肚,有人开始回忆南山之战中的惊险,以及卧底敌营多年的艰辛,这样的话题引起了多数人的共鸣,说到激动之处,大家老泪纵横。
在这种略显悲愤的气氛下,推杯换盏是少不了的,每个人都表现的十分豪爽,以至于侍者不停的抱着酒坛子进来,同时撤下空坛子。
殷隼皱了皱眉,跟叶云扬小声说:“真没想到啊,这帮家伙这么能喝,之前我也没少宴请他们,全都藏着掖着,没喝几杯酒开始装醉。”
叶云扬笑着说:“他们跟你不熟,加上你是他们的上司,当然不会吧最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大多是潜伏者,做任何事都得谨小慎微,喝酒只能浅尝即止,万一喝醉了,不小心把真实身份说出来,脑袋就保不住了。”
殷隼点头:“你分析的对,怪不得我总觉他们对我有所提防,不肯跟我交心,是因为大家的成长路线不同,缺乏共同语言。”
“这很正常,时间长了会好一些。”叶云扬放下酒杯,说:“不过呢,等南山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这批人肯定是要被调走的。”
殷隼压低声音说:“我懂,他们算得上土生土长,在这里遍布门生、故吏,朝廷不得不防。让我这个外人出任主将,应该就是基于这种考虑。”
的确是这样,要论对南山的熟悉程度,个人能力以及对部下的领导力,陈木阳能甩出殷隼九条街,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没有任何背景的殷隼出任南山将军,功勋卓著的陈木阳被皇帝召回帝都,随便安排了个闲职,
皇帝担心,让陈木阳管理南山会导致尾大不掉的结果,所以一开始就把这种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如果不是出于稳定方面的考虑,丁原朗这批人也会被调走,正是因为南山地区时不时的发生叛乱,所以才留下他们稳定局面。
就算是这样,皇帝也明确的指示过殷隼,让他将这些人打乱顺序进行安排,绝不能让他们继续掌管原来的部队和防区。
又要防着他们,又要用他们,这就是所谓的权术。
叶云扬对政治不感兴趣,懒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对着丁原朗使个眼色,起身走向侧面的小厅。
丁原朗会意,拉开正在拼酒的葛正良和金昌义,小声交代他们几句,同时不忘叫上魏成武,四人一起悄悄去往小厅。
当初叶云扬来到南山贼窝,最先唤醒的就是这四个人,后来是他们继续执行唤醒任务,可谓是劳苦功高,跟叶云扬的交情也是最深的。
所以把他们单独叫去小厅,一点儿都不意外。
见他们走进来,叶云扬笑着说:“外面太吵,想跟你们说说话很难,所以叫你们进来,咱们是老熟人了,用不着客气,都坐吧。”
四人一抱拳,分别坐下。
葛正良、金昌义表现的十分恭敬,丁原朗面带忧虑之色,魏成武看似正常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异样。
丁原朗第一个开口:“南山郡公,有句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云扬把手一摆:“有话直说。”
丁原朗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实话,我们在殷将军手下,日子过的并不好。我不是说殷将军虐-待我们,在生活方面他很关心属下,可他不信任我们,兄弟们有怨言。”
叶云扬笑了:“丁将军,你说殷将军不信任你们,我不反驳,信任是一种滑稽的好感,需要长时间才能形成,他才担任南山将军几天啊?我反问你们一句,你们信任他吗?”
丁原朗一愣,金昌义想也不想的说:“做不到完全的信任,毕竟我们和他不熟。”
葛正良也说:“没错,我也不完全信任他。”
“那就对了,你们为获得不到他的信任,感到懊恼,他又何尝不会因为你们的不信任,感到忧虑呢?”叶云扬语重心长的说:“信任是相互的,需要长时间的磨合,但我可以保证一点,殷将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四人若有所思,叶云扬站起来点名:“魏将军,你从进来就一言不发,是不是因为憋尿啊,正好我也想上厕所,咱们一起吧。”
魏成武一激灵的站起来,他没想到叶云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下意识的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