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青白相接,簇拥的青峦近在眼前,却缥缈如天边的仙岛。
皓白的云雾氤氲,这座山仿佛已经穿过云霄。郁郁丛林间的清风缓缓拂过,像是能洗涤人心……
远离俗世,这里没有炎夏与寒冬,永远停留在了怡人的暖春。
一群男女自山道间走来,穿过一片竹林。这群男女皆是一样的飘逸绿袍,有序地向着一处方向走去。领头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身后出了这群年轻弟子之外,跟着百来个打扮不一的孩子。这群孩子有男有女,年纪看上去都在八岁左右,拘谨地跟在一群人的身后,却不止一次地左右张望。
走过竹林,一群人像是通过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进入到了真正的仙家世界!
方才还是全无人烟,只是多走了几步,眼前便阔然开朗。穿着一样的弟子们来来往往,高大的林林殿宇耸立眼前,白玉阶梯朱红瓦,殿外一顶巨大的雕琢着白鹤的四足金鼎。
仙气缥缈,气派的建筑令一众新入门弟子唏嘘惊叹,忍不住在后头窃窃私语。
领头颇显老态的修真者回头看了一群孩子,“安静。”
他的声音不大,距离也隔着数十弟子,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孩子的耳畔,顿时一群孩子安分了下来。
白衣修士带着这群弟子步入正殿。跨过白玉阶梯,旁边各分别站着守卫的弟子,一个个神情肃穆,衣冠亮丽,或是俊朗或是貌美。
走进正殿,偌大的大堂中左右站着一群器宇轩昂的门派弟子。堂上还有一块高梯,掌门与四位长老高坐其上,八峰峰主又位置稍低,莅临其下。
一群孩童逐个被高阶修士的气势所压制,大气不敢喘一下。
唯有队伍后方,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满是憧憬地张望着这番富丽堂皇的景象,慢了半晌才察觉到不妥,才匆匆低下头。
白衣修士走到台下停下脚步,躬身作辑,“弟子素旒拜见掌门!”
掌门外貌不过凡人三十来岁的模样,蓄着细细的短胡,长相英朗,神情冷漠。他扫过台下百来个幼小的稚童,开口问道:“这便是这次入门的全部弟子?”
素旒恭敬答话,“正是,此次共有这一百三十二人成功通过测试。”
掌门往台下扫了一眼,挥退素旒,便向下方的峰主道:“那,便开始决定各位弟子的去处吧。”
所有人入门前都经过了层层筛选,各项成绩各位峰主都已知晓得一清二楚,挑选起人来,速度也是十分迅速。
几位长老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座上,长老座上的楚云尘察觉到一道目光正打量着他,微一侧头,才发现人群后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对方发现他的回视,愣了一下,才吓到了般迅速地缩了回去。
待不过几秒,那个冒失的小子又伸出了头,发现楚云尘没有收回目光,又缩了回去,乖乖地不再看过来。
各个弟子很快被分配到了不同的主峰,唯独剩下一人。
“各位峰主已经选好了各峰弟子?”掌门浑厚的声音再度响起。
几位长老的目光也终于落到台下,那名孤身站在台下的瘦弱孩子身上。
全殿的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那孩子身上一件灰扑扑的破衣裳,众人的目光没有令他退却,腼腆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也不怪八峰峰主看不上这个孩子。照测试结果来看,这个孩子每次都是末尾的成绩,根骨在他之下的孩子也不少,他却全输在好奇心与胆大妄为之上。而且出身凡俗,修真界的常识全无,符纸、阵法全然不会,悟性又差,着实有些令人有些头疼。
这群孩子的成绩本能全部进入内门,无法进入前殿的孩子还有数千,全是无法进入内门门槛的外门弟子。若是果真无人收下这个孩子,恐怕他只有外门可去!
那孩子瞥过众人,再小心翼翼地瞅了楚云尘一眼。似乎才察觉到殿内的气氛不太对,他默默地低下了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楚云尘见他神情落寞的那刻,心头隐约闪过一道预感,那种感觉出现的突然,又眨眼消弭,徒留下一抹余热。他抬眼睨了一眼默然等待‘处决’的孩子,待掌门即将下决定之前,突然开口:“你叫什么?”
那孩子猛地抬头,瞪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惊愕地看着他。
待楚云尘微微皱眉,他才磕磕巴巴地交代道:“回……回仙人,我、我叫陆昭寒!”
掌门抚掌,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冷淡的楚云尘,“师弟这是要……?”
楚长老与掌门师承一门,平常师兄弟相称。故而楚云尘除了长老这一头衔外,还有掌门师弟这一身份,在天清宗,其的身份地位不俗。他今年两百多岁,对于一个分神期修士而言乃是天赋了得。
他向来独来独往,一个剑修愣是像修无情道的修士一般。连同与他相识最久的掌门,也少能牵引他的情绪。故而他一席话问出来,熟知他脾气的人面面相觑,掌门亦面色古怪。
岂料楚云尘问过后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殿中众人皆诡异地沉默了许久,那位名叫陆昭寒的孩子脸上写满了忐忑。掌门人看了毫无表示的楚云尘,轻咳一声,决定了他的去处:“既然八大峰主皆未能收你入门,你便到独剑峰归位,划为独剑峰外门弟子。”
独剑峰是楚云尘掌管的主峰。陆昭寒水系单灵根,资质尚可,但比之楚云尘的雷系异灵根,还远远不够资格做楚云尘的内门弟子。独剑峰弟子稀少,大多放养性质,陆昭寒随被划分到独剑峰,却比成其他峰主外门弟子来得没用。
但他依旧灿烂地笑着应了一声,学着其他峰主身后的弟子,照着掌门的指示站到了楚云尘的身侧。
应该说是这孩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逐渐散去后,掌门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昭寒蹦蹦跳跳地跟在楚云尘身后离开,只是可有可无地摇摇头,转眼就把这个刚入门的弟子忘了。直到这个祸害再名扬天清宗,他才恨不得回到这日,将这个祸害一把驱下山去,让他自生自灭!
且说陆昭寒这边,能顺利接触楚云尘也是意料之外。
楚云尘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之一,另一位则是下次门派大选脱颖而出的范雪凝。此时距离两人相遇还有十年左右的时间,陆昭寒还拥有这些年的时间去攻略楚云尘。只是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十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或许楚云尘回去随便必个关,自己再见到他时可能他已经和范雪凝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
陆昭寒跟在楚云尘身后,对方御剑而行,他便抓着对方的衣角。楚云尘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山峦在跟下变得渺小,周围的景物变得模糊,陆昭寒一把抱住了楚云尘的腰。
楚云尘的身体突然僵硬了片刻。楚云尘不适地蹙眉,低头看了一眼不到自己腰间的孩子,他正一脸害怕地闭着眼,紧紧环着自己的腰,似乎还有些瑟瑟发抖?
横过云霄,凌厉的风从耳畔行过。陆昭寒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偷偷地瞄着楚云尘。这一切被楚云尘的神识扫及,尽收眼底,只是当做没发现。
他瞧了许久,直到灵剑落地,一阵微小的颠簸。陆昭寒身形微微后仰,一时惊吓,突兀地一把抓住了楚云尘的手!
楚云尘收剑回鞘,灵剑由大变小,剑影残光之间便飞回到了剑鞘之中。
陆昭寒还未站稳,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
抬头一看,原来漫山遍野,这独剑峰中居然开满了桃花!清风徐过,这股浓郁的花香便充斥了整个嗅觉。
陆昭寒的模样一派天真。他瞪着一双灵气满溢的桃花眼,对着楚云尘露出满是稚气的笑容,问道:“师父,这里就是独剑峰吗?”
楚云尘冷冰冰地瞧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师父?”
“啊?!”陆昭寒惊讶道:“外门弟子不可以喊师父吗?”
楚云尘点点头。陆昭寒又问:“那我应该喊你什么呢?”
楚云尘没再回答陆昭寒的问题,而是抬眼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陆昭寒跟着他往那边看过去。只见他们所在的地方原来是崖边的一处桃林,正对的方向有道铁索桥梁,直通对面的山头。
只见对面的山林石头的色泽透着黑,半山腰间一道飞流直下,气势澎湃,激水声若雷鸣。就在它其上的山头,琼楼林立,空中遥遥飞过白鹤,白云、鹤与精致奢华的建筑,仿佛到了仙家之境!
陆昭寒被这片景象所震撼,扬起灿烂的笑颜正打算与楚云尘再再说些什么,谁知一回头,楚云尘却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陆昭寒笑容一滞,突而听到一阵翅膀扑打声。抬头一看,一个身形巨大的仙鹤足踏祥云而来,在其背上似乎还有个人影,正往下探头。
仙鹤盘旋不久便落地,它背上的人影也就露面了。
上头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白衣弟子。他从仙鹤身上跳下,几步之息来到陆昭寒面前,看着还没缓过神的陆昭寒,笑了笑,“你可是陆师弟?”
陆昭寒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是是,我叫陆昭寒……”
“我奉长老之命,到此接你。”那弟子气质文雅,笑得和和气气地,只是说出的话有些不美好。那弟子抬手指了指那条索桥,道:“初入独剑峰的弟子皆要自行走过索桥。”
陆昭寒扭头看了眼那接连另一座峰头的索桥。长长的索桥中间还擦过了瀑布,水流的冲力使铁索不断地在摇晃,往后的路被白雾遮挡,无法看到尽头。
陆昭寒瞪眼看了看那位弟子。对方只是依旧温和地笑着,向着索桥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