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囊中金光闪耀,照得洞窟蓬荜生辉。
张阳心中惊骇,急忙打开宝囊,细眼一瞧,原是那神册和功德簿在大放异彩,又急急取了出来,仔细翻看。只见那神册之上无端多出个熔火将军来,正是火树蛙王名讳,神位还在两尊巡游神之前。再瞧瞧那功德簿,不知何时已多出收服一洞妖王的功绩。
“这是怎么一回事?”张阳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打跑过黑无霸,收服其麾下一众精怪,也斗过蜈蚣精,救出金蚕仙子四姐妹,每一样都有功绩,可独独这次不同。他就奇了怪了,难不成那火树蛙王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老怪笑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是你的造化。”
“造化?”张阳瞅了瞅火树蛙王,身上亦是金光大放,就如同当初薯大王他俩一样,待光芒收敛,蛙背上已多出数道金色条纹,还有那手中钢叉,同样是一片金光。
“依我看它才是有大造化哩!”张阳如是说道,接着便收回缚妖索,还了蛙王自由。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事还得多亏老怪帮忙,若非他威逼利诱,那蛙王还不肯归顺哩!便又冲着他拱了拱手道:“老头,谢过了!”欣喜之意不言而喻。
那老怪道:“不必与我客气,成全你一份功德,了却我一桩心事,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哈哈!”全然不放在心上。
张阳微微点头,心想:果然是善晓天机的能人。不由多出几分敬佩,又问:“那蛮狮和青牛该如何处置,要不要前去追赶?”
老怪道:“免了免了,他俩本就是山中的精怪,既无心此处,若再强留也没个意思,反正我是个道人,又非那神仙,管不得这档子闲事。不过……有件事情还得要你帮忙。”
“何事?”张阳问。
老怪道:“这次给你们闹醒,害得我又得从新闭关,不过你看,虽然跑了那俩妖精,可还有那一头火凤呢,还得劳烦你再照看照看。”
“行,就依你!”张阳点头应道。一下子多了只蛙王当打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怪见其答应很是高兴,又瞅了一眼身后的金翅大鹏,心想:那畜生怕也是蠢蠢欲动呢,虽有法宝禁锢,可若真要强走,只怕这小子还阻它不得,须得再教他点手段才好。
这般想着便道:“小子,我再授你个神通,好叫你防身之用,且仔细记了。
张阳正待要过去,脑海中忽想起他的声音,恍若撞钟,又声声入耳。
片刻后,老怪又问:“记住了吗?”
张阳连连点头,脸上尽是惊骇。因为老怪要传授的不是别的,而是五行离火之气的修炼法诀,就是那清风老道使的法术。
怪不得住在这种鬼地方……
想着这一片灼热的峡谷、滚烫的灵果,还有这一头被囚禁的火凤,和那月牙山是如此相似,这下张阳终于恍然。
老怪道:“你过来,且跟着我做。”果真往火凤那去。
只见他一手捻诀一手前探,口中念动真言,便见一缕火之元气从火凤身上剥离出来,汇聚其掌心,接着又是一阵施法,将这一缕元气炼化,引入腹中。前后不过一炷香工夫,其手法可谓娴熟。
末了便冲着张阳道:“你来!”
张阳微微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同样抽取了一丝元气,但觉烫手之极,就好似将手伸进了滚烫的岩浆里。他急忙盘坐下来,仔细运功,以抵御这股霸道的灼热之气。
以其目前的实力,修炼五行元气确实过于勉强,毕竟他不是龙女,没有天赋神通。不过好在他这段日子吃了不少的熔岩果,又刻意修习了火诀,这才勉强驾驭。
瞧瞧他的手臂、脑袋,直至全身,哪一处不是热气腾腾,就好似体内装着一个大锅炉,真真要把人烤焦。再看他脸色,只余下‘痛苦’二字。
虽然一时支撑了下来,可老怪也不敢大意,谁让他胆大的传授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子这等神通呢,要出了事情他可逃不了干系,只得苦苦守在一旁,以防不测。
过程很艰辛,结局很完美。
前前后后足花了三天工夫,张阳终于将这屡火之元气完全炼化并且吸收。他缓缓收功,一时间是精神百倍,顿感功力大涨。
“不错不错。”老怪欣慰的连连点头,说道:“凭你小子的造化,若在我这儿苦修十年,离天灵境界怕是不远了。”老怪既晓天机,自然知道张阳没当几年土地,而这样的进境对于地祗来说可谓神速。
张阳闻言自是欣喜异常,忙又再次拜谢。
地祗,仔细说来称不得‘神’,或者说远没有达到神的境界,通常称之为‘灵’。譬如百姓口中平常所言之‘神灵保佑’,便是此‘灵’。而无论业果、道果,既为修行,则必有高下,而‘灵’亦是如此。
灵分有九境,曰‘下三灵’,为魂灵、灵灵、云灵。曰‘中三灵’,为玄灵、真灵、高灵。曰‘上三灵’,为天灵、太灵、神灵。
神亦分九境,曰‘下三神’,为神人、灵圣、云圣,曰‘中三神’,为玄圣、真圣、高圣,曰‘上三神’,为天圣、太圣、神圣。
突破神灵境,进阶神人境,方可成为真正的神,于地府处永消死籍。而神圣之后神道始成,将进入一片崭新天地,拥无上神通,享四方香火,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存。
当然,境界只是实力的一部分,有时候神通和法宝更能显其威能。
譬如张阳,他眼下处于中三灵之高灵,而火树蛙王则为上三灵之天灵,比他还要高出一阶来,可实际打斗中呢,他不过使了一件缚妖索便将其轻易擒拿。又如那封神一役的殷郊,仗着一件番天印打得十二金仙是奈他不得。
再说那神通,火树蛙王不过天灵之境,可一道烈火下来,却烧得那蛮狮叫苦不迭,非得请张阳前来擒拿。还有那龙女,仗着五行坎水之气,打得上官弘师兄弟俩是仓皇逃窜,亦是这个道理。
那又为何说土地神皆为不入流的小神?
只因那帮新晋的土地十有八九只魂灵境界,为九境中之最低阶,只有少数那么几人有灵灵境界。至于云灵境界的功德之魂,则多给引上天庭当天兵去了。而若想成为天将,那可至少需天灵境界,有此造化的生魂几乎凤毛麟角。当然,白日飞升者除外,其乃成就仙道,而非神道。
地祗之中自也有厉害人物,譬如土地的总司张福德,便已是玄圣之境,离真圣只咫尺之遥。又如那吴清,也已在神灵境徘徊多年,想必离那神人也不远了。
既然神有神道,那仙自也有其仙道,按高低同样分为九境。
曰‘下三仙’,为仙人、灵仙、云仙。曰‘中三仙’,为玄仙、真仙、高仙。曰‘上三仙’,为天仙、太仙、金仙。金仙之后则为大罗太乙,亦拥无上神通,可任游天地,不死不灭。仙人同于神人,金仙同于神圣。
老怪悄然道:“替我好好看着那臭鸟,别让它溜了。”说着便往洞外去。
张阳问:“你去哪儿,不闭关了?”
老怪道:“那臭狮子不在了,没人再吃那些火蛙,我得把那火池堵了,免得那帮精怪再来闹事。”一溜烟已没了踪影。
张阳微微点头,出了洞穴。那熔火将军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眯着死鱼眼,也不说话,也不叫嚷,就好似还很不服气一样。而实际上呢,它依旧是不通人言,自无法和张阳说话,只有那俩耳朵还稍稍好使一些。
既封了将军,神君庙里少不得有其画像,无端蹦出那么一怪来,又排在俩巡游神的前头,叫薯大王和穿山甲是好一阵郁闷,不晓得张阳何处搞了这么个家伙来,却又无可奈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人家之前是一洞妖王呢,敕封前修为又远胜他俩,自有此福缘。
老怪使了个神通将火池与地下世界的通道堵了,又匆匆返回,吩咐道:“小子,修炼的时候悠着点,可别把火凤弄死了,不然回头关在笼子里的就是你啦!”说罢这入了洞府,将石门封印。
张阳自然晓得他所说何意,那龙女便是毫无节制的吸取金色鳌龙的元气,才使得它成了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那老怪就聪明一些,每月用那熔岩果好生养着,叫其慢慢恢复,细水长流。
“怪不得这家伙总是垂头丧气哩,原也是给用来练功啦……”张阳喃喃自语道,又想着锦衣男子一行抢夺鳌龙,定也是为了修炼此法。
“本小神可不杀生呢,到时候别把这孽账算我头上!”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又取了枚火源石来,扔给熔火将军,那家伙当即张嘴咬住,也没个表态,依旧呆呆的侍立左右,仿佛那只是一颗普通石头,又或者这一切都只是理所应当。
张阳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也自个儿捧着枚火源石,开始盘坐修炼。
修行的日子是单调无味的,远不如到处寻妖捉怪养花种树来得有趣,但却可以充分的打发时间,譬如现在这种情况。
他每日里除了打坐炼气,便是卖弄斧头,耍耍手中技艺。有那灵石相助,修为自然提升得快。到了月初,便去洞窟给火凤喂食,顺便悄悄抽取一丝元气。有了前边那一缕离火之气作引,他已经可以自行修炼,只是远不及这现成的效率。
那火凤好似已经习惯,从不挣扎反抗,有时候叫张阳是好一阵不忍,便会多喂它几枚灵果。那金翅大鹏似乎已经辟谷,从不嚷嚷着要吃什么东西,整日里闭目休憩,看着老老实实。
知道张阳安全无恙,薯大王和穿山甲自然放心,依旧同往日一样,该巡山的巡山,该捉妖的捉妖,该操演的操演。那功德自然是蹭蹭的往上涨,瞧瞧那功德簿上,时不时的就能够冒出那么一两条功绩来。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一晃眼的工夫十年便过去了,十年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对于张阳来说,若是他还在外头,足以叫他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指不定手中早搜罗了一众精怪,平了各处山头。而对于某些呆坐庙中的神祗,别说是十年,就算是给他百年时间那也是一样的得过且过。
就如同老怪预料的那样,张阳终于是进阶天灵境界,算是勉强赶上了熔火将军,不至于丢了他这尊庙君的脸面。当然,这要得益于火凤的‘不吝’奉献,离火之气不仅仅是一门神通,修炼的同时亦能够增进法力。就好像天罡三十六路斧法一样,只不过这斧法是用来增进力道。还有那火源石和熔岩果,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依仗。
再说那薯大王和穿山甲,也都是小有所成,一个是真灵境界,一个是玄灵境界,薯大王早早跟着张阳,自然要更胜一筹。在地界巡游神里,他俩可算是中规中矩,若要与天庭的天将相较,那可就差得远了。但是张阳相信,自己和薯大王一行更适合做地祗,并且不久的将来就能够远胜那些天将。
为何?就因他们既勤奋修行,又施恩布德,瞧瞧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岂是一般地祗可比。再瞅瞅那些天兵天将,或站岗守卫,或持兵操演,虽也能够进境,可哪儿有享受香火来得快活,也不及他们迅捷。
张阳算准时间,早早来到那洞窟等候,因为今儿个是老怪出关的日子。不过他已经等了许久,却仍旧没见老怪踪影,这让他颇为焦急。此间虽好,毕竟不及外边自在,况且他的山头、庙宇、洞府,还有那一众精怪,都许久未曾瞧见,怪想念的。
正来回踱步着,此时忽一道瑞霭金光从山壁中透射出来,就好像一把明晃的光剑,接着是两道、四道、八道……越来越多的金光将山壁洞穿,就好似成了筛子,又如一轮烈日藏身其中,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唉,可算是出来了,不过出关便出关,干嘛还搞得如此动静!”张阳心下嘀咕,却是一阵欣喜。反观那金翅大鹏,脸色直变了数变,一对眼睛冷冷盯着洞门,可谓是阴沉之极。
须臾,一抹金光忽从府中遁出,光芒散去,现出个猥琐老头,那一对浓黑的眉毛已长成了白色,细细长长的拖到两鬓,显得更是不伦不类。可就是这么一位猥琐老怪却是道门中的隐士,地仙中的高人,而现在这位高人又向更高处迈进了一步。
张阳瞧不出他的斤两,只晓得是变厉害了,当即试探着问:“老头,你这是真仙了?恭喜恭喜啊!”只随便糊弄一个。
“什么?真仙?”老怪正得意着呢,听闻此言一时是大跌眼镜,大有种深受打击之感。他当即大叫道:“你小子是真不长眼,我这样看起来是真仙吗?那可都是千八百年前的事情啦!你睁大眼睛好好瞅瞅,这是太仙!太仙懂吗?”
“哦,原来是太仙!”张阳连连点头,弱弱道:“我差点以为是金仙呢。”摆出一副恍然模样。
老怪气得翻了白眼,怎么听着像是被鄙视了一般,又道:“你小子以为金仙是那么好当的,放眼瞧瞧整个地界,哪个有我这般成就,你还看不上眼了你!”
张阳哪儿敢回嘴,只虚心求教道:“老头,听说那五庄观的镇元大仙可厉害着呢,号称什么‘地仙之祖’,你说他是个什么境界?”
“镇……镇元大仙?”老怪脸色一臊,顿时吱吱唔唔:“这个镇元大仙嘛……我也不认识,哈哈,不必管他,说我们的。”一下就给糊弄过去。
“小子,你是不是要走啦?”他又问。
张阳微微点头,说道:“今儿个就是来告别的。”
老怪道:“也是呢,都出来好久啦,若再不回去,哪儿还像个木头神仙……好吧,那你走吧,我就不送啦!”说着便要回自个儿洞府。
“老头。”张阳急忙叫住他。
“什么?”他回头问。
张阳道:“你不撤了法术我如何离去?”
老怪道:“你不是有那放水的法宝,自己动动手就好啦。”
“还哪儿来的水,上次就没啦!”张阳没好气道。
“好像是哩……”老怪这才猛然想起,便道:“也行,那我送你出去。”见张阳原地不动,便又问:“怎么啦,又不走啦?”
张阳忙道:“倒也不是,只是想向您讨要一样东西。”忽变得客气起来。
“东西?”老怪只觉得不妙,忙警惕的看着他。
张阳不怀好意道:“就是一枚玉琼果,您看……”
老怪以为他临走前想狮子大开口呢,听闻此言这才放心,说道:“那个东西我可不多呢,不过给你一颗倒也无所谓。”说罢随手变出一颗玉白的灵果来,果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老道。
张阳急忙抢过,当即便往宝囊里装,差点没给乐坏。
“那就谢过了!”
老怪当即一阵鄙视:“不就一颗灵果,至于吗?”
张阳傻乐着说:“你哪里晓得,不过看在你整日里天南地北的份上,我再向你打听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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